安牢山在空中原本紧紧的抱着安禄山的身子,忽听自己身后传来嗖的一声,紧接着安禄山的身子猛的向后一弓,自己的手臂也能够明显的感到安禄山的身子剧烈震颤了一下。
这一切发生的都是太快太突然,安牢山抱着安禄山的身子,随即便落在了城门外的地面之上。
安牢山转头一看,就见一枚弩箭已经从后背扎透了安禄山的身子,箭羽露出后背,箭尖已经露出了胸口,向外滴着血。
安牢山的心中剧痛无比,只见安禄山此时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的说了一句:“哥哥,走……咱们走……”
此时二人刚刚从春明门外的城墙之上落了下来,城门楼之上若是有弓弩手的话,二人仍是在弩箭的射程之内,此地不宜久留,安牢山强自忍住心中的悲痛,紧紧的抱着安禄山的身子,施展起轻功来,快速的向城外奔去。
安牢山也是避开了官道,在这夜色之中狂奔。
没过多长时间,天空之中一朵云飞了过来,遮住了月亮,周围又变得黯淡起来。
安牢山的心中既紧张又悲痛,拼尽全力抱着安禄山的身子飞奔,此时已经跑开了一段距离,来到了远离官道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安牢山心中担心,立刻停下了自己的身子来,跪在了地上,让安禄山的身子平躺在地面之上,自己用手臂扶住了他的上半身。
借着惨淡的月光,安牢山看的是十分清楚,从城墙之上沈锋射来的那枚弩箭,正是扎透了安禄山的后背,从位置上来看应该是穿透了左肺。
而安禄山的面色已经是极为的惨白了,嘴中吐出了一股血泡来,抬眼看着安牢山说道:“哥哥,这次……这次我恐怕不行了……”说着话,安禄山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微弱。
看着这般情况啊,安牢山的心中也是极为不祥,只听他屏住一口气,看着安禄山宽慰道:“弟弟切不要这样说话,你只是受了伤,哥哥一定有办法救你!”
安禄山又是吐出了一股血泡来,脸上毫无血色,只见他目光一凛,看着安牢山接着说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的心中已经是十分清楚,撑不了……多久了。哥哥不要多说话,且听弟弟一言。”
安牢山的眼中噙着泪水,立刻点了点头。
就听安禄山强自提起一口气来,看着安牢山接着说道:“哥哥,咱们大事未成,弟弟就要先走了。可咱们的大事绝对不能中途而废,我们费尽了无数的心血才打下的基业,也绝不能就这么拱手失去。哥哥,你我都是一母所生,也是孪生兄弟,你只需稍稍改变一下须发妆容,和弟弟看起来便是一模一样。从今日起,哥哥就是我了,哥哥就是安禄山了!我那三个藩镇的兵将和军马,见到你就会如同见到我一样,全都会听你的指挥……哥哥……弟弟把一切全都托付于你了……”
一听这话,安牢山的眼中再也噙不住泪水了,哗哗的流了下来。
安禄山的话他听在了耳中,他说的也是不错,此时此刻,这也是唯一正确和该做的事情。
安禄山那三个藩镇的兵将和军马,是他们日后起事的根基,绝不能因为安禄山的死去而白白的失去。
幸好安牢山和安禄山乃是孪生兄弟,相貌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这些年来为了避免让外人混淆,这才刻意留出不同的须发面容来,刻意有所区别。
而只要安牢山这边稍稍的改变了一下须发面容,照着安禄山的模样来打扮,让外人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来,自己也能够以安禄山的身份来行事,继续统率他那三个藩镇中的兵将和军马。
在安禄山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之下,在他的那三个藩镇之内,兵将和军马大都是绝对听从他的指挥,对大唐朝廷根本不买账。
只见安牢山立刻点了点头,看着气若游丝一般的安禄山说道:“弟弟放心,哥哥绝不会让你的一番心血白白付诸东流。哥哥一定会代你完成咱们未竟的事业,也一定会为你报仇!”
听完这话,安禄山的脸上露出了欣慰和放心的神色来。
此时他的瞳孔慢慢的扩散开来,长长的向外出了一口气,又是吐出了一股血泡来。
“告诉母亲,孩儿不孝,先走了……在九泉之下,仍旧挂念……”
安禄山的话还没有说完,随即头向一旁一歪,整个身子一瞬间瘫软了下来。
“弟弟……弟弟!”
安牢山紧紧抱着安禄山的身子,眼中泪水狂涌而出,又晃动了他几下。
安禄山再也没有任何一丝回应,也没有了任何一丝的气息。
就这样,在史书上记载的那个祸害大唐天下开起了一百多年乱世的胡人节度使安禄山,被沈锋一箭射中,死在了自己孪生哥哥安牢山的怀中。
从此之后,这世间再也没有安禄山,却依然还剩下一个安牢山。
而这位地劫堂主安牢山,在这世间将继续成为安禄山的化身,继续去做安禄山和他的家族所没有完成的事情。
“啊……”
安牢山紧紧抱着安禄山已经发冷的身体,仰头长啸了一声,声嘶力竭,震彻心肺!
一团浓浓的黑气从安牢山的身体周围喷薄而出,扩散了很大的一圈。
惨淡的月光之下,安牢山的两颗眼珠微微向外透射出红光,如同夜中蹲伏在地上的一个恶魔一般……
第860章 盛宴之后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下,在一阵阵的晨钟声之中,沉睡了一夜的长安城又苏醒了过来。
在这兴庆宫之中,一切都是平静如常,各处都是恢复了原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如同昨晚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而今天,李隆基起床的时间有点晚。
昨晚他是带着醉意睡下的,而且在兴奋和愉悦之后,身体和精神都是感到疲惫,故而这一觉一直睡到天色大亮。
杨玉环也是一早就来到了李隆基的寝殿之内,和宫娥们一起伺候李隆基洗漱完毕,穿戴好了衣冠,然后又陪着他缓缓的从寝殿中走出来。
寝殿之外,高力士手拿拂尘躬身而立,面色肃然。
“陛下昨晚可安睡?”
看李隆基走了过来,高力士立刻关切问道。
李隆基面色悦然,连连点了点头,说道:“昨晚一觉深沉睡得甚好,这不,今日晚起了半个多时辰呢。力士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年岁也高了,也需多睡一些,以后无需每日早起来迎接朕了。”
在李隆基的心中,高力士既是他的贴身近臣,也是他相伴一生的一位老友了,年龄比自己小上一些,但也已经年近六旬了,故而言语间也没有君臣对话那般的语气,反倒是充满了关切之意。
高力士心中动容,微微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老奴无碍,陛下平安便好。”
一听这话,李隆基稍稍感到异样,不知高力士口中为何会突然出现平安二字。
沉睡了一夜的李隆基当然不知道,就在他沉浸在甜美梦乡的时候,在这兴庆宫之内,在春明门外,又是掀起了一股狂风暴雨,又是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
而李隆基就如同是这风暴的风眼一样,周围的狂风暴雨再是剧烈,他这里则是风平浪静,甚至连一丝风都感受不到。
“力士啊,昨晚可有什么事情?”李隆基转头看着高力士问道。
高力士微微点头,答道:“陛下,昨夜有事!请陛下移驾勤政务本殿。”
李隆基更是感到诧异了,勤政务本殿乃是兴庆宫之内商议政事的场所,而今日并无早朝,为何高力士会让自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