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历代以来,皆为反教,以颠覆朝纲为使命。何善宝作为百官之首,朝廷表率,不思为朝廷斩除祸患,反而暗中勾连,与之沆瀣一气,直接造成三年前的北方兵败,近万将士无辜流血牺牲,实乃罪大恶极!
......
自何善宝担任首辅一职以来,就大肆培植党羽心腹,结党营私,上不尊王命,下不听劝言,专权擅政,刚愎自用。
年前山东发大水,朝廷拨银四十万两用于治理水患,另拨二十万两用于安置灾民。可是,臣据悉,四十万两治理水患的银子之中,只有区区数万两用于修建河堤,至于四下流散的灾民,更是无人问津,生死由天。
山东巡抚,正是何善宝的学生!此间之事,必然也与其脱不了干系。
......
......”
赵钱一篇洋洋洒洒的弹劾文章,总结出来是七宗罪,但其举出的具体事例,足有十几件,件件都能摘掉何善宝的冠带朱纱。
他说的慷慨昂扬,也无人出言打搅。
皇帝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年前山东大水一案,实乃确确实实的,陛下只需派一个人下去调查,自有结论。至于何善宝是三年前北征通敌卖国案的主谋,这一点,我想各位大人皆是心知肚明,所有涉案的官员,不论是前面的王显爵,还是后面因此入狱的何云山等,皆与何善宝关系匪浅。甚至日前的寿山伯府一等男刘时,还是何善宝的女婿。
不过,这一点,还要吴大人来为我作证了。”
赵钱的话刚一说完,吴子豪就出列道:“回禀陛下,刘时已经招供,指使他截杀驿使的,正是首辅何大人!”
如此一环扣一环的打击,让群臣变了面色。奇怪的是,以往那些何善宝的“党羽”此时竟然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似乎都意识到了何善宝的败落已经不可挽回,因此想撇清关系呢。
皇帝终于看向一直垂头不语的何善宝,道:“何大人,对于赵大人和吴大人说的,你可有何话讲?”
何善宝抬起头,看向上方的龙椅上的正庆帝,看见的,只是冷漠。
“微臣对朝廷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还请陛下明鉴!”
何善宝说着,略显僵硬的身子缓缓朝着地上跪去,给正庆帝叩了一个头。
正庆帝看着他年迈的身躯,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就撤去,淡淡的道:
“何大人担任首辅一职八年已久,劳苦功高,朕实不忍妄加揣测,只是赵钱所言,兹事体大,关乎社稷安危,朕又不得不慎重对待。
如此,着命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祥查此事,其它衙门,全力配合,两个月内,务必将此案查清。另外,暂命北静王水溶为钦差大臣,代朕亲自督办此案。”
“臣等领旨!”
何善宝再次抬头,望了望上方,除了正庆帝之外,他似乎还看见了另一道身影。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内心苦涩,但还是恭声拜道:“罪臣~领旨~”
就在众臣以为此事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忧之时,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道十分突兀的声音。
“圣旨到~!”
角落里一直静观的贾清都是一愣。居然还能在金銮殿上听见这道声音的!
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只见几个老太监疾步走进来,为首的一个,正是吴德全。
此时他双手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低着头,看也不看众臣,直接走到最前面,然后,直接走上了放置龙椅的平台......
全场安静,屏息以待。
吴德全站在平台的一边停下,然后才抬起头看向众臣,尖声道:“太上圣旨~!”
众臣只愣了半秒,然后齐齐跪下。
正庆帝面色变了变,看着黑压压跪了一殿的群臣,缓缓地,慢慢的,他也站起了身,然后,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情绪跪下去的......
吴德全面色丝毫不变的看着这一切,打开圣旨念道:
“......
朕惊闻三年前北边战事失利一事,实为内臣勾结白莲匪首所为,得赖皇帝办事有力,才能让此事大白于天下,朕心甚慰!
然,此等国朝未有之大案,又岂可轻恕?
命,所有白莲教在押匪首,斩!所有涉案官员,斩!
另命:首辅何善宝为监斩官,于后日午时,将所有案犯,于午门前,斩首示众。
钦此。”
久久无声,好半晌,才听得第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才是较为整齐的呼声。
正庆帝怔怔的跪在平台之上,手指,已经深深的掐进了掌中,他还由不自知。
吴德全也不催促,静静的站在前面。上面没有动静,下方的群臣也只得保持跪伏的姿势,丝毫不敢抬头观望。
又是良久,正庆帝终于回过神来,扫视了下方群臣一眼,缓缓伸出双手,沙哑着声音道:“儿臣......领旨!”
吴德全将圣旨放入皇帝手中,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从原路返回。
群臣还是不敢起身。
旁边侍立着的戴权见正庆帝一直跪着不动,咬咬牙,上前道:“万岁爷?”然后欲扶他起来。
正庆帝抬起头,死寂的眼神泛着凶光的盯着他,让他心中一颤,手不由自主的松开。
然后就见正庆帝直接站起来,什么话也不说,拿着圣旨,直接走下平台,离开。
戴权心中同样苦涩,他能感受得到正庆帝现在的感受。
太上皇啊,你今日这道圣旨一下,万岁爷以后还如何御宇宇内?如何统御这天下万民?
下方的群臣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也不敢偷看,唯恐被此时必然盛怒的正庆帝怀恨在心。
“退朝~.......”
戴权扯着嗓子喊了这么一声,也不管别的,自己追着前面的正庆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