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清一走,李珍却收起了一副恼羞成怒的神态,眼中竟全是沉稳、睿智。
回头对着另一张案后坐着同样沉思的老者道:“令伯兄曾言,臣强主弱,非大楚之福,甚至提醒老夫防备辅成王,如今令伯兄且看,辅成王是否是贪权念栈之人?”
方守轻轻坐回他的位置,拿起一道折子看了起来,对于李珍的话,并没有太意外,也没有替贾清与谁申辩的意思。
先帝所定六辅臣,虽然都属于乾王党,但是,却也并非人人同心。那也不太现实。
只要在忠于乾王这一点上大家目标一致,相互防备甚至是理性的攻讦,对于大楚朝局而言,都是好事。
“太傅所言何意,令伯自然明白,只是,我却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古人言:大奸似忠,大忠似奸,仅凭这一点,我不敢肯定辅成王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但是为了大楚江山社稷安稳计,我还是认为内阁不应该放权与辅成王……”
李珍道:“难道令伯兄还不相信先帝的眼光,还不相信辅成王的能力与忠肝义胆?当年与哥萨克那一战,大楚以举国之力应对,最后是他凭借三千骑兵破十万哥萨克骑兵奠定胜局。同年,朝廷缺粮无法安置关中百万流民,也是他尽散家财为朝廷筹集百万粮食,安度难关。后来大皇子兵变,康亲王叛乱,也系其一力镇压平息。
如此种种,你我都是知道的。
辅成王,有管乐之才,伊尹之义。
如今大楚历经大战与内乱,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正是百废待兴,举国大治之时。还望令伯兄抛弃成见,我等六人齐心协力,共同开创一个中兴盛世!”
李珍神情激荡,眼中有着璀璨的光芒。
被他称为令伯的老头神色动了动,最后还是拱手道:“遵太傅之命。”
……
第八四八章 我生君未生
朝廷就像是一个公司,皇帝是老总,贾清等人都是高管,突然贾清要翘班,除了和老总说一声,大家伙那边总也得协调知会一声。
所以,才有他进内阁与李珍打了半天擂台这事。
实际上,在进大堂之前他就已经取得旻宁的同意了。对于旻宁来说,贾清离不离京,与他关系不大。他唯一遗憾的是,贾清不能带上他……
至于李老头给他定下的四个月期限,怎么说呢,对方是首辅,这种约定还是要遵守的。但是,塞外毕竟离京数千里,有个什么火山喷发,洪水肆虐,大雪封路之类的,这些都是属于意外,是不可抗力,到时候要是因此耽搁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
至于京中的局势……
没有任何时候大楚的朝局有现在稳定。
正庆帝虽然正经皇帝没当几年,干的事倒是不少。他死后,留下的大臣也是忠多奸少。最关键的还是,旻宁只是个坐皇帝,大事都是内阁说了算,旻宁就算是想要乱来也是没有机会的。
而内阁之外,还有贾清和王子腾两个单出来的辅臣相互监督……
现在政治的清明程度简直都快赶上后世的议会制度了!
趁着李珍等人还健朗,能够完全稳住堂子,贾清要是不抽个空带着黛玉等人出去溜达溜达,等以后,怕是时机就不允许了!
乾王那边,贾清也再三与元春沟通过。只要乾王安稳,大楚朝局就安稳!
......
数日之后,乾王的周岁庆典,在太和殿举行。
非特殊情况的地方三品以上文武官员,以及在京所有有品级的官员,加上数十个番邦的使节,悉数到场观礼,共同记录这个历史时刻!
这一天,大楚帝国最名正言顺、地位不可动摇的储君,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哪怕他只有一周岁,他的荣耀与尊贵,也从这一天,正式向世人宣告!
辅成王府,一身贵气服饰的银碟走进了尤氏的屋子,见尤氏正由着丫鬟梳头,她便上前招手让那丫鬟让开,自己接过了梳子,替尤氏梳起了头。
尤氏之前有点愣神,回头才发现是银碟,遂笑道:“如今你可是正五品的诰命娘娘,我哪里还受得起你来替我梳头,快放下吧!”
“瞧奶奶说的,没有奶奶,又哪里有银碟的今天,不管银碟到了哪儿,奶奶永远是银碟的奶奶!”
银碟笑着回了,又低身笑说:“再者,银碟可是明白的,王爷之所以宠幸我,不过是看在奶奶的行下,我可得巴结好了奶奶,不然哪一天让奶奶厌弃了,哪里还有我的好处?谁叫王爷心里,那么疼奶奶呢!”
“该死的丫头......”尤氏顺嘴就骂道,然后才觉得不妥。不过从镜子里看银碟一点不恼,还笑嘻嘻的,便也笑了:“都是做小主的人了,还这么胡言乱语,仔细你们大王妃听见,好好拾掇拾掇你,看你到时候到哪里哭去!”
“嘻嘻。”银碟一努嘴,对于尤氏的警告并不怎么在意。
“大王妃虽然平时看起来严肃一些,不过却也从来不为难我们。”
她如此说。
尤氏听了,心中不由暗服。
也不知贾清给这些女孩家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一天到晚都像是没什么心事似的!
就像宝钗,十三四岁就到了贾家,她也是反复看过的。
多么聪慧内秀的一个人,虽然未出阁时十分克己守时,但大家都知道她绝对是拎的清的明眼人。
如今嫁到王府也已经一年多,府里的大小事,再没有瞒得过她的,丫头小厮们私底下也没有不敬畏佩服她的。怎么在管理贾清的姬妾这方面,就变得如此没有章法,竟似随她们去似的呢?。
瞧瞧荣国府里,王夫人虽素来有菩萨之名,那周姨娘和赵姨娘在她面前,却也是小心翼翼,说教训一顿就教训一顿的。
更别提醋瓮王熙凤了,那是见一个“杀”一个,弄得贾琏都不敢往家里带......
不过想到王熙凤如今和贾琏的境况,尤氏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银碟可不知道尤氏在想什么,她道:“奶奶,我看她们都在忙着打点包裹以及随行要带的东西,怎么奶奶这里全然没有动静?”
这才是今日来的主要原因。
尤氏笑道:“我又不与你们一道去,打点什么?”
银碟眉头一皱,道:“为什么呀,我听说小蓉大奶奶也要去啊。”
“她要去我就要去吗?”尤氏反问。
银碟便不高兴了,说:“没听说侄儿媳妇可以跟着去,大嫂子却不能跟着去这样的道理!”
尤氏见她一脸的抑郁不忿之色,知道这个丫头心中还是向着自己的,心中也有些感动。又因为此时是在私室,便也开了话口,道:“你待我之心,我自是明白的。可是,我也不全是为防嫌才不去的。
王爷是何等样的人物,边关塞外对于咱们女子来说是新奇之地,于他不过驰骋纵横,博取功名之地。他之所以费心筹划这次出游,不过因为爱惜咱们女子,不忍将你们娶进门便丢到一边,所以才弄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