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完我道:“大汗英明。奴才这里,还有一事要向大汗禀告。
前番那袁蛮子暗中遣人过来联系说道,倘若他能登上蓟辽上督师之位,愿意放开一条商路给我大金,两家各取所需。”
黄台吉依然冷笑:“应了他便是。这狗蛮子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反正对我大金有利,他愿意卖了蛮子皇帝,咱们又有甚么不敢买的?”
等到宁完我从建奴伪宫中出来,回到家中后,便径直去了书房见了一位客人。
那客人一副儒生打扮,生得鼠头獐目,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完我此时全然没有了在建奴伪宫之中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样,一副智珠在握地样子,堪比诸葛之亮。
端起书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宁完我这才惬意地道:“屠先生,你家老爷的意思,大汗已经知晓了。这事儿么,也不是没得商量。”
那屠先生却是颇为紧张,问道:“此事多亏宁先生从中周旋,敝主人必然不变忘了宁大人的好处的,只是不知大金国大汗是个甚么意思?”
宁完我似笑非笑地道:“这事儿么,我家大汗大致上是同意地。只是其中章程,只怕你一个师爷,也做不了袁督师的主吗?”
那屠先生却是暗呸一声,你宁完我也不过建奴的走狗,又比自己强到哪儿去了?不过是五十笑百步罢了!
只是如今情势不同,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那屠先生当下陪笑道:“还需宁大人多多费心,毕竟这是合则两利的事儿。学生来时,我家老爷便早有吩咐,要学生万事听从宁大人的意思,您可是大金国大汗面前的红人儿,便是说一句,也得小的们想上千百个主意要管用的多。”
一通马屁却是正好拍到了宁完我的心尖儿之上,只觉得通体舒坦的宁完我笑道:“屠先生可真是会说话儿。
你说的不错,这可是合则两利的事儿,对你家督师大人有好处,对我大金国也有好处。
罢了,反正我家大汗已经同意了,宁某就简单地说下我家大汗地要求。”
那屠先生却是大喜过望,对宁完我道:“愿洗耳恭听。”
宁完我淡淡地道:“其一么,你家督师要求的配合你等散播谣言一事,我大金国大汗英明,却是直接允了。不过毕竟此等谣言有损大汗英名,却是需要有所补偿。”
屠先生道:“应该的,应该的。此乃应有之意。我家老爷愿在得偿所愿后,让出一部分辽东的土地给大金国,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宁完我笑道:“不错,如此一来,宁某在我家大汗面前也好有个交待,也不枉我为你家督师多方奔走了。”
屠先生陪笑道:“如何便多谢宁大人了。”
宁完我接着道:“先不忙谢,宁某刚才的要求还没有说完呢。
这其二么,便是要你家督师得偿所愿之后,宰了那毛文龙蛮子!此贼不除,莫说我大金国如鲠在喉,便是你家督师,只怕也得如履薄冰,每日里提心吊胆了。”
那屠师爷应道:“宁大人放心,学生来时,我家老爷便交待过,一定替大金国除了那毛文龙去。要不然,你我两家,都要受制于此人,忒不爽利。”
宁完我唔了一声,说道:“如此便好。只是还有一点,你家老爷所求的分成,却是太多了,我家大汗不能同意。”
那屠师爷心中不爽,却只能暗中压下心头怒火,问道:“不知宁大人的意思是?”
宁完我道:“你家老爷忒也贪心,什么都不干,坐享高位不说,还要从中抽取四成,这心也未免太大了些。我家大汗说了,二八分成,你家督师占两成便好。”
屠先生却是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不成!我家督师要四成,原本便不多。且不说朝中各路大人需要打点,且说这其中所提风险,也值这四成了!”
宁完我闻言却是冷笑道:“其中风险固然是大,只是没有我大金的助力,莫说四成两成,便是你家督师想要起复,也未必那么容易!枉论获得甚么好处了。
不过,我家大汗也不是不通人情,毕竟辽东还需要你家督师多多配合,这样罢,两层半,却是不能再多了。”
那屠师爷见有的谈,像再次坐到椅子上,说道:“三成半。少于三成半,学生回去不好交待不说,这朝中的各路大人还需要打点到位,总不能让我家老爷自己出钱罢?”
宁完我道:“便是两层半,也已经不少了。钱可都是我大金国出的,你家老爷坐享其成不说,将蛮子朝廷上下打点好了,你家督师便是搏个公侯,也未必不可能。”
屠师爷闻言,却是心动不已,想到来时自己家老爷交待的底线,便道:“既然如此,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三成,此乃我家老爷的底线。倘若宁大人能做的了这个主,学生便以此回复我家老爷。如何?”
宁完我笑道:“好!屠先生和你家督师果然都是痛快人!三成便三成,屠先生回去之后,我大金便会派细作去散布谣言,争取让你家老爷早日得偿所愿!”
第九十章 忠奸
崇祯拿着眼前锦衣卫的密报,却是冷笑不止。
站在崇祯面前的田尔耕,头上也是冷汗不止。每次皇帝冷笑,几乎都是伴着人头滚滚,这一次又露出这样儿的笑容,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倒霉!
其实不光田尔耕,便是在场的魏忠贤、许显纯、曹化淳一众厂卫的首脑,加上内阁首辅温体仁,次辅施凤来,这些人其实都很担心崇祯皇帝的这种冷笑。
权威日重地崇祯现在越来越让他们感到一种压迫感,仿佛座在龙椅上的那个面若冠玉地少年皇帝不是刚刚登基半年且年不满二十地少年皇帝,而是传说中的太祖高皇帝一般,生杀予夺,尽乎于一心。
其实难怪几人会有这种错觉,承平已久地大明,在崇祯之前的几个皇帝都是玩弄人心权谋地高手,又有哪个皇帝像当今的崇祯一样,脸皮不要,抄刀子就砍人了?
动不动诛连九族的做法,除了开国时期的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皇帝,又有哪个敢玩?
殊不知,崇祯心里也是有苦自知。作为一个苦逼的程序猿,不懂军阵指挥,不懂造枪造炮,有限的历史知识全是网上得来,如今在大明,生怕一不小心就得自挂东南枝,也只有手中的屠刀,才能带给他那么一丝的安全感。
看完了手中的密报,崇祯才开口对温体仁道:“温爱卿对于皇兄的老师孙承宗孙阁老,还有原来的辽东巡抚袁崇焕,有何看法?”
温体仁见崇祯发问,略微捊了捊思路,开口道:“启奏陛下,以臣愚见,孙承宗此人倒是有几分本事。只是过于书生意气了些。
至于其所献平辽计策虽然有用,但是糜费颇多。先帝之时的国库,不足以支撑其平辽计划。若是国库充足,按其计划步步推进,却实可以将建奴赶尽杀绝。
至于原辽东巡抚袁崇焕么,臣说不好。臣愚钝,望陛下恕罪。”
崇祯却是似笑非笑地道:“不知是怎么个说不好?温爱卿尽管说来,说错了也没甚么。”
温体仁这才道:“启奏陛下,袁崇焕原本虽然名为辽东巡抚,实际上却是与辽东督师无异。
此人与满桂不合,便请调走满桂,与王在晋相左,便请调王在晋。故而,臣以为,此有过于刚愎自用,可用,而不可大用。而且……”
瞄了一眼魏忠贤后,又低头道:“而且,此人于巡抚辽东之时,尚且请建魏公公生祠。”
魏忠贤闻言,心头上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心中直骂这些文官可真他妈不是东西啊,在皇爷面前给老子上眼药,这是恨老子不死啊!
只是不管怎么恨,魏忠贤还是赶紧跪地请罪道:“皇爷,奴婢该死!
袁崇焕请建生祠一事,原本是有的。可是奴婢和他绝无私相授受啊,望皇爷明鉴!”
崇祯却是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掌嘴。朕问你话了吗?”
听到崇祯的处罚,魏忠贤慌忙劈哩叭啦地自己扇起了耳光,只是心中却是大喜。这顿打挨了下来,自己的命却是保住了。
唯独温体仁,却是深感遗憾,看起来这魏忠贤圣眷颇隆,怕是比之先帝之时虽有不如,亦不是轻易可以搬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