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觉得诧异。
人,是大夫人杀的?
原本还低垂着头三夫人在听完纪云舒的话之后,抬起头来,直指大夫人,质问,“是你杀了老爷?”
恨啊!
大夫人不屑理会,深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
藐视道,“纪先生,你最好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的话,谁会信?一切,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再说了,我和我家老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几十年,我岂会去毒害他?你这么污蔑我,居心何在?”
纪云舒也不急,只说,“好,那就先说说荆芥的事吧,当我验完张老爷的尸体出来时,门外有两只猫一直想往里面扑,甚至还是想往我身上扑,而且后来见到大夫人你的时候,你怀里的这只猫也想往我身上扑,原因很简单,因为我验过张老爷的尸体,身上,固然也沾了荆芥的味道,那,现在就来说说那只猫的事。”
她顿了顿。
“在下验完张老爷的尸体后,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什么伤口,所以当时,也不敢急着下定论,于是,在离开张府之前,我又重新去了一趟灵堂,再仔细的验了一遍,发现张老爷的头上竟然有一道抓痕,我验过了,那抓痕,就是被猫过的,而那道抓痕上,的的确确是有茶毒,所以在下敢肯定,张老爷要换的那身衣服上熏过荆芥的味道,而猫的爪子上涂上茶毒毒,有人将其丢进张老爷的屋子里,这才有了屋子里瓷器打翻的场景。”
一字一句,不带半点拖拉!
大夫人脸色沉的很低,挑眉,“就算你刚才说的都对,猫是我的没错,可是,会在猫的爪子上涂毒药的人可不是我,还有,这世上懂猫的人也这么多,知道会在人衣服上熏荆芥而让猫兴奋的人,也不止是我,你说了这么多,只能证明我家老爷是如何死的,不能说明就是我。”
“是,大夫人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在下没有直接拆穿你的原因,好在,虚心之人,到了晚上,便会原形毕露。”
“你什么意思?”
“大夫人从头到尾,的确没有自己动过手,因为帮你用荆芥熏张老爷衣服的人另有其人。”
纪云舒刚说完这句话,门外就传来一阵响声。
闻声看去!
就看到时子衿手里拎着一包用黑布包着的东西,一边压着张管家进来了。
张管家缩着身子,进来的时候,趔趄了几步,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看坐在高堂上的柳志良,却朝大夫人投去一道求助的眼神。
声音哆嗦道,“夫人,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不能死,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死了,我一家人也就没法活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大夫人满眼惊恐,手臂一松,手里的那只净白色猫便掉了地上。
猫窜了几下,就跑出去了!
而时子衿则将手里那包东西往地上随后一丢。
露出里面一只满身是土的死猫来。
并说,“纪先生,张管家正要将这小畜生埋了时,被我逮了一个正着,守了一晚上,没白守。”
纪云舒点点头,她就乖乖退到一边去了。
地上的张管家还在哭泣的求大夫人,“夫人,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能死啊。”
大夫人一脚就将他踢开,满眼惶恐的说,“你胡说什么?什么是我做的?”
张管家跪坐在地上!
纪云舒走到大夫人面前,说,“此时此刻,你还不愿意承认吗?”
“你在诬陷我。”
垂死挣扎!
“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何必再狡辩?”纪云舒走到张管家面前,说,“当时,我其实还在想,到底是谁让猫进的张老爷屋子?又是谁在事后将猫带走的?而且,在将猫带走后,竟然连张老爷屋子里打碎的瓷器都不收拾好?还留下了一些猫毛,我想那个人,当时一定很忙,或者说,他在当时的宴席上不能离开太久,必须在张老爷换完衣服回到宴席上时,他也要在现场,那那个人,是谁呢?除了张管家你,我着实想不到别人了,张老爷一出事,张管家你身为管家,自然也没有时间再返回屋子里去收拾,当然,也没时间去处理那只爪子上被涂了茶毒的猫,所以,我便让子衿去府上守株待兔,想看看晚上是否有人会出来将那只同样中了茶毒的猫埋了,或者毁尸灭迹,结果,便逮到了你这匹老狼。”
张管家无话可说!
纪云舒继续与大夫人说,“大夫人这么喜欢猫,没理由自己的猫丢失了一只而浑然不知,甚至提都不提,可想而知,你就是与张管家串通好的,也故意打翻茶水,让一切,都跟着你早早布好的局一步步走。”
第453章 案件(终二)
第453章 案件(终二)
就在纪云舒说完最后一个字,大夫人如同被扒了戴在脸上的那张面具,整张狰狞可怖的脸孔也一点点的露了出来。
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可怖眸子,闪过一丝杀意,仿佛随时都会从里面刺出一把刀来。
然后将纪云舒捅得血肉模糊!
可她心里也很清楚,此刻的自己就如同束缚住了双手双脚,等着她的,只有牢狱之灾,和那把要砍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刀。
必死无疑!
于是,自嘲一声,不再藏了。
“对,你说的都对,可我却错了。”笑了一下,瞪着硕大的眸,咬牙道,“我不应该杀了张翰那畜生,我应该砍断他的手脚,将他慢慢折磨死才对,让他感受一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满满的怨恨和愤怒。
纪云舒静静地看着她,不回应!
这时,三夫人瘸着腿,走了过来,不敢置信,“大姐,你为什么要杀了老爷?这么多年来,老爷何时对你不好过?几十年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也都是你在做主,老爷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要这么狠心?”
痛斥!
就像一只闻到了猫薄荷味的猫。
狂躁、激动。
张一墨赶紧将自己母亲拉了回去,一边劝说,“娘,都到这个时候了,别说了。”
“为何不说?”甩开,“这些年来,她何时拿我当过张家人,又何时那你当作张家的人?这几十年来,处处针对我们母子两,现在,还狠心到要杀了老爷,一墨,那是你爹。”
“娘……”
张一墨出了名的孝顺,也出了名的温和。
为人和善,从不与人吵闹,尽管此刻知道是自己大娘杀了自己的爹,他也没有恼。
反倒心里难受极了。
他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如何也不松开。
大夫人勾唇一笑,双手吊在两旁,她已经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了,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到三夫人面前。
说,“我真后悔,我应该连你也一块杀了,让你和张翰畜生一块下地狱,不,还有你儿子,你们都该下地狱,当年如果不是你撞了我,我也不会滑胎,张家长子的位置,也轮不到你儿子坐,我本以为那畜生将张府交给我打理,是想弥补我,可其实,我是为他做了二十多几年的嫁衣,他前段时间竟然跟我说,想将府上的一切都交给你儿子,凭什么?张府的家业是我辛辛苦苦熬下来的,你们凭什么从我手里拿走?凭什么?”
不甘心!
三夫人双眼发红,微微摇头,“大姐,你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抢,对, 当年我是不小心撞了你,害你滑胎的,可这二十多年来,我何尝好过?你处处打压我,我说过什么?我和墨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哪一处不是你打的?老爷说要将家业交给墨儿,我是极力反对的,就算他给,我和墨儿也不会要。”
张一墨也接着说,“是啊大娘,我和娘是不可能要张府的家业,爹死了,我和娘就说了,我们会离开张府,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东西,也在昨晚就收拾好了,本打算今早就离开的,如果不是柳大人叫我们过来,我们已经走了。”
什么?
大夫人震惊!
“你们舍得张家这份家业?”
“大娘,我们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跟我娘回到安朗去,好好生活。”
大夫人凄凉的笑了一下,“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处心积虑的算到最后,可输得人,却是我。”
眼泪落了下来。
这个女人,其实也挺惨的。
三夫人也跟着哭了。
没一会,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高堂上的柳大人,说,“柳大人,我承认了,人是我杀的,你将我抓起来吧,但是,能不能放了那个戏子。”
柳大人说,“那戏子的确在茶杯中下了毒,她的罪,免不了,等本官上报刑部后,自会处置她。”
这才说完,外头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狱卒。
气喘吁吁的禀报道,“大人,不好了,那个……那个罪犯……罪犯死了。”
柳志良蹭的起身,“你说什么?”
“就是杀了张老爷的那个女戏子,死了,是病死的。”
“死了?这……”
柳志良吃惊,一时就语塞了,袖子一拍,叹了一声气。
毕竟是病死的,他还能说什么呢?
大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到了地上,一边说,“造孽,都是造孽,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以前不信,现在,我信了。”
嗯哼?
众人不明白她为何说这番话。
但纪云舒明白。
她蹲身下来,单膝着地,看着大夫人那双充斥着悔意的双目。
说,“那姑娘去了,是解脱,她活了二十五年,也恨了二十五年,无数场的《庄人梦》,其实就是一场梦。”
大夫人看着她。
再一次落泪了。
旁人不懂她们的话。
那杀人的戏子与张府有何干系?
为何要下毒毒死张老爷?
可现在人已经死了,问个屁啊!
纪云舒撑身起来,退到一旁,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袖里,握住了袖子里藏着的报案录?
柳志良想,案子已经结了,便下令将大夫人和跪在地上的张管家关进牢中。
张管家被擒住时,奋力挣扎,朝着高堂扑去,“大人,人不是我杀的,是大夫人指使我的啊,大夫人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笔银子,大人,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大人,我求求你了。”
柳志良吆喝一声,“带下去。”
“大人……”
哭天喊地的。
大夫人却冷静极了,像丢了魂,可——
当衙役要将她拉出去时,她突然说了一声,“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柳志良问她。
“我要报案。”
四字而出!
十分严肃!
震惊!
纪云舒握着衣袖中那本报案录的手用力了几分。
等柳志良缓过神来,他问,“你要报什么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