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平说起,引来她极大兴趣,只要有李之在身边,她就没什么可怕的,不过还是没忘了征求玉蓉、凤霞的意见。
自从结识了李之,她身上皇家公主的意识就逐渐淡薄了很多,当然这与李之身边人更多是修炼者中的高手有很大关系。
来到深山老林寻找乐趣,亲身体验过之前不曾尝试过的野生趣味,她性子上更是活脱了很多。
见二女没什么害怕的,众人决定前往一观,正好围鹿大部队也在前方,也需要跟上去了。
只是还未等到他们前行几步,就见伏辰等人在遥遥招手,凌乱的雪地上,躺着一头比昨日的还要巨大的野猪。
在这些高手面前,是不屑使用弓箭的,他们的兴致就是猎杀,并有意识地不伤及整面皮质,所以那头野猪的头部状态很是凄惨。
本该娇贵的太平此刻也不知畏惧,兴趣浓浓的挤上前去观望,还试图拉起一只猪腿,尝试一下份量。
帮他的是撒舍尔,这位曾经的穆斯林,如今已经改修道法,虽说仍不会食些此类肉食,但参与猎杀已经没有了心理障碍。
“若不是半途遇到了打树皮,我们还要深入一些,那里有它们的老窝!”三长老余俊笑道。
“打树皮?”太平一脸地好奇,身旁的乞乞承洙给她解释。
打猎没有到处瞎碰的,哪个地方大概会出什么猎物,本地的猎人都知道个大概,那么,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不能你来这里,我也到这里,大家在一起抢猎物,看着公平,实际上最容易结仇,手里都有家伙,又是乡里乡亲的,翻脸了今后碰到一起也是尴尬。
要是再闹出人命来,就更不值当,再说这样打不到多少猎物,是个损人不利己的事。
所以,先到某片猎场的人,会做一件事,叫做“打树皮”。
就是在常走的路径附近做上记号,砍一块树皮,卷成一个卷,卡在路边的树上,再插上野花。
这野花不是随便插的,是用来表明方向的,东北猎户有一种打埋伏的狩猎方式,叫“赶仗”,就在猎场外面某个地方设埋伏圈。
由人进入猎场内,猎狗叫,人喊,把猎物吓出来,朝着埋伏圈赶,这个野花插在树皮卷里面,意思就是要把猎物从里面往外赶。
要是插在外头,意思就是要把猎物从外往里赶。
要是插在中间,就是要从路两边赶,中间是野兽逃跑的方向,这样就能告诉后来的猎人,小心躲避,别被野兽伤到。
“打树皮”时,很多人还会加上不一样的标记,比如有人喜欢杜鹃花,有人喜欢金银花,彼此熟识的打猎团队,只要一看树皮上的标记,就能认出来前面是谁在打猎,甚至还知道对方的打猎方式和习惯大概是怎么样的。
另外,看到“打树皮”以后,也会留神脚下,因为除了枪和弓箭能伤人以外,还有人会在猎场设陷阱,比较常见的,是一种叫“地箭”,也叫“地枪”的东西。
简单来解释,就是把弩箭埋在一处树或者灌木丛下,极难发现,用一根绊线连在弩机上,横过野兽常走,留下脚印的“路”上,再用树叶和草叶把线藏起来。
大型的野兽,比如野猪,鹿,狍子,踩到绊线以后,弩箭会射出来,两三米以内,能要野兽的命,也能要人的命。
要是有兽夹子,人碰到也会受伤,荒山野岭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不是开玩笑。
别看鹤衍宗一门是修炼者,进入这片山区狩猎,也需要遵守猎户们的规矩,这也是最起码的一种尊敬,遇到打树皮,一般都是选择远远避了开来。
太平似乎很喜欢听这些,觉得比亲身尝试打猎也不差多少:“讲究还真不少,不过眼下可没什么外人在,不会是有人利用这些霸占一片区域吧?”
严永春笑道:“这倒不会,而且打树皮并非只用在当时,或许会有个十天半月,因为某些攻击性陷阱的埋设,可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有猎物碰到!”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事先探好了点儿,有一窝类如狸、狐狸的深穴,冬季若非饿得受不了,它们是不会轻易出来觅食的,这就需要提前下好了套子等候了!”乞乞承洙一旁说道。
“里面的说道真多!”太平撇着嘴,稀奇意味更浓一些。
乞乞承洙本就是话痨,说起来便是滔滔不绝:
“猎户间的规矩多了,像我们这疙瘩,狩猎的日子忌逢七,每月初七、十七、二十七,都不可外出打猎;忌将打猎的方向及地点告诉别人,就连亲人也不例外,因为猎户相信野兽有事前预知的本领;出发前,必须虔诚地叩拜山神;打猎途中,遇到其它神庙,也得一一叩拜,不可扬长而过;在和无关的人交谈时,不能讲计划打多少只野兽,或想打到何种野兽;忌唱歌、忌吵闹,忌大声说话;春天不打母兽,因为春天是繁殖的季节,秋天不打公兽,因为这是交.配的季节等等诸如此类。”
像这样的规矩并不是东北独有,即使偏远的乡村在打猎时也奉行类似的规矩。
当地人事先划定了一片狩猎路线,并在那里下了陷阱,还做了标记,同村的人,还有附近的人一看到就会识趣地避开。
这没有官方证明,也没有合法文件,全靠自觉,还有数百年来形成的规矩,不管多困难,不取不义之财。
严永春笑着补充:“这里的人,都很热情,厚道,至今仍继承、遵守着一条传统规矩——来者有份!无论认识与否,只要你跟上跑一趟,或行路碰上获得猎物的时候,狩猎者是一定要分给你一部分的。如果你无法带走,便要请你到家里去喝几盅酒。你若执意不从,反会惹得主人不悦。”
“其实这也是我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比如之前在承洙族长的部落里,我就很享受那里的热情,他们不擅伪装,大人、孩子每个人都很真实,对客人极真诚!”太平说道。
乞乞承洙摇头道:“哪里都有坏人的,像是一些契丹人,就常常跑到我们这里来寻事,而且往往会依仗着人多势众,使出的手段来更是阴险无比。他们若看中了那一片山区,就四处挖些阎王窖,要知道这可是连官方都明令禁止的捕猎法!方法比较简单,就是在地上挖个坑,坑里全是竖着的尖木,这种陷阱是用来捕捉大型猎物的,比如野猪等,一旦掉进去,必死无疑,就是因为他的杀伤性较大,隐蔽性强,经常出现伤人的情况,所以才禁止使用这种捕猎方法。”
太平怒道:“怎地还有这些无耻之徒,强占他人赖以生存的猎场已是罪无可赦,居然还是出如此恶劣手段!”
乞乞承洙笑道:“不过在我们这几百里山林,近些年少了很多,就是因为鹤衍宗的来到!”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五章 几十年前的打狼队
严永春也不拒绝这样的推崇,“原本修炼门派是不容许参与凡俗事务的,也是因承洙族长所说的情况太过肆无忌惮,就有大唐官员找上门来,之前这里属于高句丽,这种三不管之地绝少会有寻常人光顾。”
听此言也就是二十年前,太平公主点点头,就知道了当时情形,这里应该是高句丽与大唐的边境地区,还真属于三不管的极纷乱之地。
乞乞承洙叹道:
“那时候还真是一段苦日子,原来当地的粟末靺鞨被高句丽人杀得差不多了,粟末部与高句丽战争的起因是为了争夺对夫余故地的控制!那时的他们已处于极为不利地位,我们黑水靺鞨迁徙来此,就是为了劝说最终降隋内附,既为生存,也为保住故地不流失,怎奈那时候的隋朝只知把我们当做替死鬼,好在不久就成为了大唐的天下!”
严永春拍了拍他肩头,以示抚慰:
“我与承洙族长结识更早,这小老头和他兄长当年可是位人物,虽体无修为,脑子缺极好使,迁徙来此也正是他的主意,现在也算是一方地主了,不然在黑水那边可没有如今的身价!”
有意活跃气氛,他很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乞乞承洙的哥哥,就是他的堂兄乞乞仲象,李之可是知道此人的厉害,他的儿子日后虽然名声更盛,也是基于乞乞仲象提前打下的江山。
所以他心里很认同严永春的说辞,也知其根本用意:“能称呼承洙族长小老头的,也唯有严宗主这样的老交情了!”
闻听到此处,乞乞承洙果然情绪好了很多:
“呵呵,认识他的时候也是打猎的时候,不过那回是在太行山!当时我是被派往关内采购,在深山里见到一种熊,他们当地人称呼为瘦熊!这种熊的体型不像东北那疙瘩的灰熊、黑熊的体型壮硕,偏瘦长,而且跑起来非常快,丧命于这种熊的利爪之下者大有人在。在这之前我是从来没见过的,可是被它追了数里地,若不是永春来到,怕是早晚会因力竭而命丧熊口!”
严永春笑着接道:“我那时也不过二级狩猎师,说实话对付一只瘦熊也不容易,好在那只熊当时也有些体力不济,但如何结交并非因为熊,还在于随后的一系列蹊跷事!”
两个人就像后世的相声,你一言,我一语,如事先商量好的一般,渐渐把故事引出来,但过程中绝没有笑意,而是背上的阵阵凉意。
当时与乞乞承洙相同的是,严永春身边带来的几人也都是东北人,一样留在附近的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