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心下一松,知道对方算是真正接纳了自己。
李之也没再为难他,之前因感知到其心内不安,才生起的不奈之感,但听闻原因,还真是不能责怪与他。
但即使对葛林王是何用意,李之也毫无知道的兴趣,不过既然认可了李赫的传话,也就由着他说出来内里详情。
“七王把长安城布艺商贸楼的承建权与经营权抢到了手里,那时李先生还在携夫人奔赴广州的路上。他说是因一时不忿,想拿这些来刺激一下先生,但随后就后悔了!但据我父亲揭开谜底,却是在听闻你上一次来到广州城后,在罗浮山的一番作为,心下畏惧了!”
既然解开了与李之之间的疙瘩,李赫也就实话实说,不再有心里负担。
第六百八十三章 番坊
布艺商贸楼,就是与班普商议过的商贸城,这名字是班普后来改的,但谁曾料到,此人一番热心张罗,没成想被葛林王半道截胡了。
葛林王针对此处下手并非因为班普,而是意在通过打压临淮郡王,继而刺激到李之,已报之前因为那处金矿而产生的双方矛盾。
而临淮郡王从尚书省令下来后,就去了御史台,升任右御史一职,也就是正三品御史大夫。
但他爵位是从二品,不会外驻地方,而是负责长安城商业、经济巡查,主动舍去节度使驻外军政大权,换取保留从二品官阶。
在李之几番刻意试探后,终于答应入股,交由班普承办此事。
班普也正是通过贡维的老爷子贡励,拿下的长安城芙蓉园门前,通善、通济两块区域与之西邻昌乐、安德两块,共四块原有坊区。
再通过临淮郡王将坊区用地置换为商业用地,原本一切都布置得好好的,却不想被葛林王半途抢下来。
李之还不知此事,强忍心中气愤,问道:“一月前我回长安城,举办过与阿菲法的大唐婚礼,那时候葛林王为何没自己出面没找我?”
李赫苦笑道:“那时大槐树广惠寺一事发生不久,正是时局紧张之际,他被调往洛阳城,临时负责此事的调查,心内正着急上火,哪里还顾得这些!”
“所以,此案就此终结,他才想起来善后弥补?”李之表情上看不出喜怒之色。
“应该便是如此,据我父亲得知,在审讯那十二家势力之际,因牵扯到修炼界,那些修炼者均对李先生有深深忌惮之感,或许正是这方面原因,勾起他关于李先生在罗浮山一番作为的联想,使得葛林王才开始后怕起来!”李赫说道。
朝廷畏惧修炼界乃是天经地义,身份极高者虽说均有大师级护卫,一旦敌人数倍强于身边守护,那种惶恐就不可避免了。
而李之更是随身仅携带两人,就灭掉好几个门派,甚至还包括传说中的宗师境,那份恐怖就更深刻了。
此等人物已经不是军队能够制约的,就是皇宫内院的守护力量,还能强得过修炼门派?
因而李之对于葛林王的后怕,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尽管朝廷并不认为他自身势力超然,而是认定李之身后有神秘的强大师门在暗里扶持。
若说李之在洛阳城外遭遇的截杀事件,朝廷对他所谓师门的存在还处于猜测当中,但自从罗浮山一事发生后,已经无人会质疑它的真实性了。
道理简单而明了,且不论李之一行有无旁人暗处相助,修炼界对十几个门派、世家被屠戮两千人,居然未曾针对李之采取措施,就摆明了存在有让整个修炼界也畏惧的存在。
李之对于李赫之言呵呵乐道:“他早干什么去了?胆敢侵犯我的利益,就要有将来的承受准备,我岂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葛林王?哼,招惹不得吗?”
他倒不怕葛林王,将长安城存在的李姓皇族间联盟一事讲出去,原本此人就是几位王之间的中间派系,并不知更多内中详情。
李之与明王、建成王、淞王等势力之间,实际上并无联盟一说,就是为得防备此类事情发生。
而且那时候的长安城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怎么会有公然联合势力存在。
即使他们的主要职责,多是高宗认可之事,但小圈子存在是不可避免的,若是组建了具有实际明目的联合体,可就违犯官场大忌了。
十王里,七王葛林王、九王镇江王、六王明王是纯粹的中间派,当然明王归与这个派系,乃这个三代廷尉王府的固有坚持而已。
实则会最终倒向李之一方是无人怀疑的,毕竟他是明王的义子,而且明王府从未遮遮掩掩,更公开替李之死去的父母来承办婚事。
二王韶王、十王泽王则属于鲜明地倒向武后一方的势力,不然高宗怎会抓住他们一点罪过,就彻底将之打压、发配?
几方势力里,其中的一王淞王算是个特殊情况,因为家族中有其弟李平李放鹤,及他的儿子李兴李善朝一系异类,淞王表面上与南江王、建成王之间并不密切。
李平也属于倒向武后一方的派系,因其京兆府尹的身份,使得长安城际势力均不在李之的考虑之内。
在高宗离世之后,政权中心就会整体性迁往洛阳城,十王中的九王里,大部分也会随同前往,剩余的一位自然就是李之本人了。
他与八王建成王不受政权迁徙影响,后者因其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殊然身份,实际上就是跟随前往,也极少有机会常驻洛阳,他的主要职责在各边戊地区。
而各个地方上的藩属势力,属于皇上一人把持着,较之洛阳,长安更接近各个边戊,唯有他留在此地,才更能发挥作用。
李赫在李之表达出个人意愿后,已经明白了葛林王的不妙处境,因为他的兄长是李奇。
那位李奇作为兵部尚书,接触到的李姓军队中秘密可是不少,他更深知高宗是怎般的信任李之,即使不会将这些隐秘事讲与李赫,侧面的提醒是少不了的。
所以李赫更明白李之手里尚方剑的真正可怕之处,况且他目前属于与葛林王同一层面的身份,就是哪一天明目张胆的将葛林王当场斩杀,武后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李之的李姓皇族中的皇家上卿尊号,看似仅是个虚名,一旦动起杀意,就是李姓自家门内事,即使武后已篡位得成,也找不出堂皇理由来。
反之,这是李姓中的内斗,葛林王又没有及时投诚,靠向武后一方,或许她心内正乐于发生此类事件。
因此李赫仿佛松了一口气的说道:“总算是没负了老师的托付,话已经给带到了,是不是将先生的意见照实回复?”
李之点头笑道:“一个字也不要差,葛林王此人心性不善,没有布艺商贸楼一事,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和平共处,不然这一次软下心肠,说不得哪一天再被他算计了!我做事一向如此,单纯犯错怎么都好说,但心性缺失是无法补救的,在这个方面,我的信条是零容忍!”
在此时的李赫心里,他只管把话带到,其他的事并不想掺和,况且也掺和不起。
有他父亲与兄长在,他不认为自己有多高身价,甚至某些时候,比他小很多的李之,都被他潜意识的归入父亲级别的那一类人物。
若说在李之面前,李赫具有些许小辈意识,是一点也不夸张的。
既然与他之间再也不存在产生嫌隙的可能,李赫一下就轻松起来,“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尽快赶往番坊?午时眼看着将要过去,你我好说,几位夫人想必早已饥饿了!”
李之含着笑意随他起身,自有一直关注着的左三、冯四,当即招呼来车马。
番坊距离客栈有数里之遥,在唐朝开元之前就已出现,此时已是广州最豪华的住宅区,蕃商巨富服饰金珠罗绮,使用金银器皿,居所规模庞大,极尽奢华。
久而久之,那里就聚集了为数众多的外国侨民,形成了“与夷人杂处”,“与海中蕃夷、四方商贾杂居”的国际化特色。
其中又以阿拉伯、波斯穆斯林侨民为最,故而一路行来,道上随处可见这一类人身影。
尽管此时的番坊,尚未形成宋朝时候的最鼎盛景象,但也算是入眼一片蕃夷遍布了。
清真寺不远处的清真酒楼,就是番长待客之地,尽管之前他早与马赫迪一行人见过面,但能邀请来还是很不容易的。
别看几位西域王在李之视线里,并未摆出丝毫官架,但再是有钱的番商也入不了他们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