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微微笑着比划道:“我的弩箭甚至不带有尾冀,而是在箭头上添加旋转导气槽,即可使弩箭射出之后处于旋转状态。那种急速旋转力道,一级大师实力者只要胆敢用接之,会转眼被箭矢上旋力削去掌。更重要的是,急旋之势可数倍提升箭矢遁速,肉眼可及之时,身形已被准确锁定,无特殊身法加持,普通大师级修炼者,是不可能躲开其神速飞来之势的!”
“能问下此等关弩的核心是何物?李先生还请原谅我的鲁莽,实在是心下太过好奇了。”
那日松此问的确有些唐突,就像乾坤袋的炼制之法,或者是火药秘制配方,均属于独门秘术范畴,未经允许,一般情况下,这样不忌讳的张口,实在是有冒犯之嫌。
但李之原本就有将之交由那日松的打算,因而他不在意将其巧说出来:“实际上简单得很,但凡械装置里,关才堪称最要害部分,它微小而隐秘,却牵一发而动全身,控制着整体运动趋势!我所设计关弩就重在起拉弦作用的绷簧链条上,但普通钢材难以承受其巨大张力拉扯,还是需要那日松大哥连夜锻造些优质材料。因为弩弦的拉动过程,绷簧链条所受拉力并不是线性的,而是采用了复合弩臂受力,这样拉弦所用的力才会满足极致条件!以十支箭矢为例,每一支射程至少可达数里,射程越远,意味着所需张力越大,一旦成就,箭矢在一里之遥瞬息可达并非夸张!”
那日松自身就是经验极丰富的铸造匠师,较之旁人更能理解李之话深意,此时只见他面目表情早已因骇然而扭曲,口嘶嘶倒吸着凉气,再讲话已是颤音微现:
“我的老天,由钢质弩臂替代,居然会具有这般耸人听闻的巨大张力?若是将其打造为可盛装百支箭矢的铁甲车,相应绷簧链条增加之后,在战场上岂不是所向劈泥了?”
“呵呵,那日松大哥所言不错,这类关弩用途极广,以铁甲车装载的确是我早有的打算!不过至少目前为止,哪里会有如此巨量优质钢材?一支箭矢就有五尺长、半寸粗细,百支箭矢再加上关弩与铁甲车的钢质重量,一部车就有数万斤,什么样的轮轭、辐条与道路才可承担?目前我还在寻找承载之法,但我相信将来终会有最完美解决方式!”
“嘿嘿嘿,我是有些想当然了,不过十支装关弩已经了不得,再有箭矢上涂抹毒药,恐怕是宗师大能,也不敢进入那等箭雨纷飞的范围之内!”
“毒药可不能随意沾及,那玩意太过恶毒了些!这一次我就亲教你制造此等弩,等到断崖山兵工厂的唐刀订单完成,就需要大哥来负责此事!在此之前,你大可以根据成品原理,设计出更适于随身携带的小型单双矢关弩,此类数量多了,不就完全可以替代铁甲车?而且因张弦乃事先调制,更动灵活的同时,也免去了巨大张力关弩发射的局限性!”
“但纯钢质之物,再是轻便也不宜远途,可否让部分结构由木质替代?”
“原则上是可以的,但因此会导致力道与射程大减,所以我建议精简部位可在绷簧链条数量上考虑,特殊钢质却不认为可以替换。当然了,关弩完全可在其微型设计上另寻蹊径,比如捆绑在臂上那般大小。而且,箭矢再添加上木制尾冀,同样是单发弩的优势,箭矢重量因此就降低了数倍,总之方法是人想出来的,灵活掌握就是了!”
“李先生所说的十支装,可是仅有一道箭槽?”了解了关弩大体构造原理,那日松又提出了疑问。
“那是自然,多道箭槽只会削弱箭矢速度,而且每添加一道箭槽,其重量以及设计难度就会有数倍增加!当时单箭槽却是有双轨道,一次可两支齐发。盛箭装置是一个圆筒,圆筒自身可旋转,以便箭矢的自动发射。其一端更安装了旋转式风扇,如此便可在圆筒形成比较强的气流,弩杆之上的导气槽靠近尾部,气流的瞬间灌注就是轨迹、力道的催发与控制核心原理。”李之答道。
没见到实物,即使他讲解得再透彻,旁人也是一知半解,便是那日松也同样不能理解其精妙。
于是对未知事物的渴望,使得那日松此时早已按耐不住心迫切,眼神望向李之,其意味再是明显不过。
一旁江县令倒看明白了,他呵呵乐道:“正,不仅是他们急于看到实物,我一样也有些迫不及待了!酒什么时候用都可以,抓紧进些食物,寻鹿大会眼看着两日后就要结束,你就快些着准备吧!”
那日松频频颌首应和:“那我这就去组织人锻制钢料,恰好断崖山的铸造匠师们也在!”
李之摆,“不急在一时片刻,关弩内还有很多有悖常理的设计,均需要各种特制工具的事先打造,你们那些人与江家匠师需提前做好分工,各负其责,才能更有效合理地利用人工!”
“哦?李先生说说看,都还有何种不寻常设计?”那日松好奇感更甚。
“比如箭杆和导轨是弯的,具有着一定弧度,这是因为箭杆乃是钢质,不具备柔韧性,而柔韧性会极大影响在空飞行时自身的弹性振动变化,这种振动恰恰能够减轻空气涡流所引起的阻力。因而带有弧度的箭矢,就是在沿着一个波浪型轨迹飞向前方,其振动频幅直接影响到它的飞行速度与准确性!再有,弯曲箭杆可避免与导轨的摩擦,弩势方能完全转换为箭矢动能,因此由弯度替代弹性必不可少,所以就需要打造时候的弯曲弧度准确性,事先锻制形状、尺寸、重量等同的标尺,才能保证批量制作起来的效率更高,也是同类弩矢今后标准化的有标可依。”
“还有呢?”
“再就是箭头部位需要缠绕一截固定尺寸细绳,所缠绳子呈螺旋状,可导致箭矢在飞行因空气动力影响而绕自轴旋转,从而提高飞行稳定性,精确射程与准确性。这类细绳需要极细钢丝来添加重量,借以避免高速飞行的绳索飘忽不定,因而它的制造同样需要提前制定钢丝添加标准,以及相关搓绳制作师傅。”
“搓绳师傅不是问题,江家就有人擅长此类活计!”江汉补充道。
第三百四十一章 苍生更始,朔风变律
“但钢丝的拉制可是个巨大困难!据我所知,金银与普通铁质有金匠即可完成,只是特殊钢材的质地无疑异常刚硬,怕是仅专门的模板也要另行设计!”能说出其关键来,可见那日松的相关知识是不缺的。
江汉哈哈大笑起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之前正因为需要用做切割钢丝拉纤之用,已经改造出专用强化拉丝板,另有调制出来铁线过蜡时局部加热所需冷却催化剂,用其所拉制出的程亮钢丝,具有极致刀刃一样锋利的吹毛即断功效,弹性更是了得!”
这个回答让那日松有些若有所思,或许是转念想到李之身上的种种神奇,片刻间产生的惊讶,下一刻就化作了理所当然。
“原来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李先生时刻在令时代进步。我们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士,却是还在为着如何获得上古工艺传承而苦苦守候或心有不甘,这就是先生与我等普通人的最大差别吧!”
李之对那日松的过高评赞而呵呵生笑,“各有所长而已,恰好我个人对这方面兴致颇浓!此事我看还是略过不提,大舅,江山堂舅不在,就由你来引领江家匠师制作钢丝如何?具体工艺流程你也亲眼见过了,进度慢一些无妨,毕竟那日松大哥那里的特殊钢材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江汉欣然应允,那日松却是有些紧张,“李先生,尽管已经得到先进冶炼工艺,但古法冶炼、锻造,与先进工艺相结合的工钢材冶炼,我可是心下一点信心也没有,还需要你在一旁帮衬着!你知道,如何控制高碳原料与生俱来脆性,并非是仅凭通过锤炼敲击,便能知效果如何的!而且这种工艺从冶炼到锻造,对温度要求都很苛刻,低温锻打极难掌握,我怕若有差池,就会严重影响到先生的布置进度!”
李之回以肯定表态:“古天竺古老锻造独特秘法,实际上与我东土传统工艺没太大差别,无非是温度、火候、淬火上的分寸把控!我也未曾亲自尝试过,但有修炼者的特殊感知,较之你们多一些敏感性!那日松大哥,切记在试炼过程,须有专人详尽记录下各步骤流程节点,但某些需要耳力听音隐晦处,你一人记下就好,不要另做书录标记。”
他的后世现代制造工艺,在科技极度落后的大唐,必须以古法冶炼工艺为基础,后者所需技术、经验仍然需要冶金匠师的多年摸索,这种个人技艺同现代制造工艺一样依靠精准掌控,稍见差之毫厘都会导致前功尽弃。
此等人物便是大师与寻常匠师的区别之处,个巧非独家掌握,又怎能称得起秘术一说。
李之的敏感感知,可以帮助那日松在关键之处牢记其微妙节窍,这才是他亲自参与的原因所在,那日松怎能不明白里面的玄。
“还有搓绳师傅也需大舅或其他几位舅舅联系,”忽略过那日松的感激眼神,李之再望向江汉,“稍后我会提供具体数据以供尺寸掌握,待得箭矢与弩体制作完成我就要赶回去,眼看距离大婚之日没有几日,剩下之事就需要舅舅们多费些气力了!”
江汉这才想起李之的婚事问题,眼睛望向了自己的父亲,江县令呵呵笑道:“天阁要有段时间才能建立起来,我想既然与老君殿密切相关,建筑规模不会太小了,江汉这里只需完成一部关弩的效果验证就可暂时停下来,我们江家人一同前往长安城参加庆典!”
这时二舅江城、舅江谅来到,四舅江洪、五舅江宇随江山一同前往寻鹿大会,这二人留在此间是为了正清绮堂所需货源生产。
笑着拱祝贺过,江城首先开口:“正呐,因早有存货,长安城所需皮制品数目、种类已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来是问问你,是马上装车运往,还是等瑜然她们的鹿皮?过了今晚,即使断崖山所赠皮毛也可完工,但独缺鹿皮那一类品质相对低下的皮制品配置!”
李之明白其的不同,分批或集运送,看似无关紧要,但有个鹿皮来源问题需要掩盖住,再是清绮、阿菲法一行人身份足够尊贵,公然于寻鹿大会上擅自偷猎也是影响不好,虽不至于让皇室某些人因此而记恨,吃相有些贪婪之嫌却是有的。
将鹿皮制品混杂在大批货物里统一运回,就极大降低了旁人的猜疑,显然江城心思十分细腻,算是为正清绮堂考虑得极为周全了。
“那就等货物齐备后一同运送吧,还是二舅虑事周祥,正清绮堂名声在外,还是多注意一些好!”
李之的话引来众人纷纷笑起来,均知他因偷猎一事讨尽了好处,于态度上再有肆无忌惮,很明显有点儿目无人了。
联想到此次因此而大发一横财,李之此刻表情上却一副理所当然模样,丝毫没有作为一名修炼大家的自持,自然让人觉得好笑不已。
李邵却是在一旁佯装恼怒:“你们一家人简直过分,别忘了我可是皇室李姓族人,又为当朝高等官员,怎不知避讳?虽不晓具体内情,想来尔等口鹿皮,也与寻鹿大会密切关联,你们这是在明目张胆的作奸犯科!”
李之递去鄙视地一眼,“既然博涛兄如此坚持原则,看来日后的乾坤袋名额也要再做考虑了,我们江家人可是很记仇的!”
李邵随即哈哈大笑,“李先生可别当真,实际上大唐江山数年后就会有皇权更迭,那些稀缺活物与其便宜了那家人,还不如送给了你们!”
“李将军,别忘了李先生也是姓李,而且我听说马上就会有入驻十王宅的权利,较之你这个李姓旁系更尊贵几分!”明信道人忽然插言。
旁人却是不知此事,便是李之也首次听闻,但听到几声惊讶之音后,旋即就有些明白过来。
“这倒是不假,老君殿地处华清宫,宫内李姓皇室宗亲络绎常往,知道些皇家秘闻也不奇怪!”李邵神情貌似得意,像是因众人的惊异显现而洋洋自得,“就因为李先生将那位阿菲法公主勾引到!试想,公主殿下可是阿拉伯大帝亲生女,李先生再无相对应皇家身份,可是平白坠了一代哈里发的庄重尊严!”
众人恍然大悟,江县令由衷地笑意展颜盛开,丝毫没有自家外孙女瑜然原因的不悦感,“不错,这样名份、身份就合理了!还是正这小子有感化造诣,不仅因娶了大帝之女的荣光,还在于阿菲法公主甘于做小,作为瑜然她们人长辈,我是深感欣慰啊!”
李之脸上有些尴尬,“外公,关于此事我也处于被动一方,这是由于”
江县令摆乐道,“不用解释了,前因后果我早有知会,你也莫要心怀愧疚!但出于公心考虑,此门亲事缔结得精妙至极,不仅因此而令边戊军民少生死伤,对于我大唐今后发展同样极为有利,不然几年后可能发生的皇室内乱,再经番邦外事战役火上浇油,可就存在了亡国之忧,此事是开不得玩笑的!”
他这话顿时令现场气氛凝重了许多,一旦大唐内忧外患真的发生,国内的不安定和外敌侵略齐齐逼来,天下大乱几成定局,那时候可不是某个人、某一方势力能够短时间内起死回生的。
乱势持续一天,就不知会有多少生命丧失,多少家庭流离失所,这样结合起来看待李之的下一门婚事,就能深刻体会到其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