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潘司吏则是面色扭曲地道:“快来人,来人,这林司马失心疯了,胡言乱语,将他拿下。”
外头里府里的衙役皂隶一并涌上堂来,林延潮一句斥下:“哪个敢乱动?”
衙役皂隶见林延潮威严,皆不敢上前,退后三步。
周通判,吴通判,府里推官,以及众人见林延潮与苏严怒怼的一幕,都是惊呆了。
好比林延潮突然暴起将整个府衙大堂掀了个底朝天了一般。
何通判来至林延潮身旁劝道:“林司马,求你忍一忍不要再说了。”
“本官已是忍了许久,而今日无需再忍,”林延潮走至苏严面前道:“而今事已至此,本官劝苏府台一句,极早将你之事向有司上禀,自请上面发落,以免自误。”
苏严闻言上下打量林延潮,陡然大笑道:“方才人说你失心疯,本府本是不信,眼下方才不假。本府纵养了几条狗而已,哪里是罪?”
“倒是你今日咆哮公堂,不将我这上官放在眼底。本府一本参上,看看是谁乌纱不保。”
苏严顿了顿斥道:“哼,乳臭未干小儿,意气用事,你以为吵几句,就能将本官扳倒吗?你以为是你钦差?有王命旗牌,可斩本官?”
林延潮冷笑道:“是么?”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奔至道:“府台,外头有来客!”
八百零七章 公堂之上骂贪官
外头有来客?
苏严心底一凛,自付莫非真是钦差,但又释然,心道怎么可能。【△網WwW.】
说曹操曹操就到?
众人也是这么想,不过随即心道不可能,林延潮有什么本事,能把钦差召至归德府来。
也有人想,听闻钦差没有去开封府,莫非是微服私访至归德府来。
苏严当下道:“传本府之令,林司马受惊得了癔症,免去他一切差事,先将他押起,请医生好生医治。”
林延潮总算也见识到,什么叫说你有病,你就有病的本事。
苏严大公无私地道:“林司马,本府此事会上禀三司,不会冤枉你的。”
“谁要将林司马治罪?”
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就在这时但见数名穿着明黄色飞鱼服,手持绣春刀之人,排众来至正堂前。
看这几人打扮,不是天子亲军锦衣卫,还能是何人?
锦衣卫推开众人,看了一眼穿着绯袍的苏严,却明知故问道:“哪个人是归德府知府?”
面对权势赫赫的锦衣卫,苏严也是稍稍收敛先前身上那蛮横之色。
苏严不再端着知府的架子,而是向这名锦衣卫道:“在下正是,敢问可是从京里来的钦使?”
要知道锦衣卫也分三六九等,在地方也有锦衣卫百户,但这些锦衣卫却不能穿飞鱼服。【△網WwW.】
唯有京里来的锦衣卫方可。
万历朝之锦衣卫虽不如嘉靖朝那么权势滔天,但仍是不可小视。
那锦衣卫斜看了一眼道:“钦差巡视河南山东河工赈灾事,都察院右都御使丘大人已在门外,尔还不快速速出迎!”
苏严闻声身子如石头般僵立住,半响后侧头看了林延潮一眼
在嘉靖朝时,锦衣卫乃独立办案,但到了本朝却有了特殊。当初丘橓抄张居正家里时,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曹应魁率领锦衣卫协助丘橓。
文官指挥锦衣卫,唯有天子钦差方可。
‘钦差巡视河南山东河工赈灾事’正是丘橓的差事。
苏严额头渗汗,却强作镇定地道:“快,府中上下官吏立即随本府出迎。”
苏严率着十几名府衙官员来至府门前,正见到前面鸣锣开道。
官兵高举着‘钦差巡视河南山东河工赈灾事’,‘都察院右都御使’两面官衔牌,然后一顶轿子在府门前停下。
左右掀开轿帘,穿着二品大员官袍的丘橓从轿子步出。
苏严与府里上下官员齐是跪道:“下官拜见都宪。”
丘橓点点头道:“归德府上下官员,都到府衙正堂说话。”
说完丘橓不理众人直接迈过大门,随后举着左右旗牌官,一人手捧蓝缯令旗,一任手持金漆椴木令牌跟在丘橓身后步入府衙。
这蓝旗令牌,就是御赐王命旗牌。
地方督抚,天子钦差皆有,持王命旗牌者,可节镇地方,不奏天子便宜行事,用句大家都懂得话来说就是‘先斩后奏’。
众官员随丘橓来至正堂,但见丘橓吩咐道:“立即派人封了府库,隔绝内外,等闲人不得出入。”
众官员听了心底不安,特别是苏严和户房的潘司吏。
苏严硬着头皮上前道:“本府刚刚经历过匪灾,都宪如此劳师动众,怕令官吏惊疑,百姓不安。”
丘橓温言道:“例行公事而已,苏府台不必忧心。”
说话间,居于苏严下首的林延潮排众而出,郎声道:“都宪,下官归德府同知林延潮,参劾归德府知府苏严七罪!”
林延潮一语即出,满堂皆惊!官员间参劾都是奏章互扔,但是面对面站出来打脸的,这等事只有发生在戏里。
苏严惊怒交加,但见林延潮大声道。
“其罪一,勒逼地方,暴戾虐民!”
“其罪二,刚愎自用,迫害属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