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子如此主张,反正你开心就好了。
天子问道:“诸位爱卿议为第几名?”
众官员面面相窥,但一个个都不说话,连申时行,王锡爵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神游天外。
林延潮答道:“臣等不敢定夺,恳请陛下圣裁!”
天子听林延潮如此说点头道:“好了,念别卷吧。”
下面申时行捧起孙承宗的卷子念了。
天子听完后赞许道:“此人真乃奇才,不知何人文章?”
申时行奏道:“此卷是会元高阳贡士孙承宗所作,臣等一致议过,皆保举此卷可为头卷。”
“取卷来!”
申时行奉上,天子看卷连声赞赏道:“好,好,好,不说文章,就这书法,朕看也没有几人可及。”
林延潮闻言心底百感交集,更多为孙承宗高兴。
有的官员议论道:“状元已是有多年没有许给北人。”
“这一次是要开先河了。”
申时行见天子意动道:“臣等恳请陛下定头甲三卷。”
天子点点头,当下从御案上拿起朱笔,正要落在孙承宗的卷上。
这时天子突然停笔,似想到什么。
天子看向王锡爵道:“王先生,孙承宗容貌如何,你形容一二。”
王锡爵是见过孙承宗的道:“臣记得面色甚黑,胡硬如戟,至于其他臣不好描述。”
天子犹豫了一下道:“如此说来孙承宗相貌平平,状元乃朝廷脸面,非容貌俊伟不可。”
殿内众官员们闻言都看向了申时行,林延潮。
林延潮感受到这目光,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从古到今,不少次因为殿试第一名第二名间的仪表,而决定了状元榜眼的归属。
比如明英宗时廷试本拟昆山人张和为第一,但天子又不放心他的外表,于是就暗地里派了一小黄门到张和的寓所侦视,发现张和一眼有疾,于是就改了相貌英俊的施盘为第一甲第一名。
以申时行那科看,论相貌申时行无论是年轻,还是现在,都是一表人才。至于自己那一科,这还需自己多说吗?
若用现在的话来说,颜值即是正义啊。
王锡爵道:“陛下为难,不如陛下宣孙承宗一见!”
天子也觉麻烦,正看见林延潮于是问:“以先生之见,孙承宗相貌比林卿如何?”
林延潮:“???”
王锡爵觉得这个问题不好答,看了林延潮一眼,思索了一会道:“臣以为林学士相貌稍胜。”
天子闻言毫不犹豫地道:“那朕就点孙承宗为榜眼吧!”
一千二十四章 恩荣宴
玉殿传金榜,
君恩赐状头。
英雄三百辈,
随我步瀛洲。
这首神童诗每个读书人都是会背的,待说到中状元的风光,英雄三百辈,随我步瀛州,是每个人读书人内心都向往的。
金殿传胪后,就是御街打马,然后赴恩荣宴。对于很多为官后默默无闻的头甲而言,一辈子最风光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帽插簪花,身穿大红状元袍服的杨道宾,接受着众官员,众同科的道贺。
他会试成绩虽是第三名,但对于自己能取中状元却觉得把握不大。他已是望五之年,论年纪才学都不是第一位,能侥幸中个三甲就不错了。
但是金殿传胪时,他被告知为状元时是喜出望外啊。
一整日他都是在茫茫然然之中,不知这一刻是真是假。
最后终于有人透了风声,原来在金殿定头甲时,他之所以挤掉会元孙承宗而列入状元,听说居然是自己相貌更俊伟的缘故。
想到这里杨道宾不由庆幸,没料到状元竟是如此得来的。
杨道宾看了一眼孙承宗,这位当初的会元现在只是居于榜眼。孙承宗肤色黝黑,胡硬如戟,看到这里杨道宾不由心想,难怪难怪,与孙承宗一比较,自己还真算是美男子了。
想到这里,杨道宾摸了摸唇边的八字美胡心道,难怪都说中状元要靠祖荫,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都是爹妈生的好啊!
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舒弘志却是身登探花,年仅十九岁。
宋朝进士及第,探花郎都是指年轻而又相貌俊美的进士,故而喜欢看戏的百姓,喜欢探花更胜过状元。
这舒弘志年轻是年轻,但明显才学是不如自己的。
至于二甲第一则是会试第二名袁宗道,袁宗道是可惜了,听闻殿试时他的读卷官是许国,许国乡音重,以至于天子不喜,不然论文章袁宗道是真在自己之上的,这状元本该归属于他的。
杨道宾于是又归纳出运气比颜值更重要。
而二甲第二名则是原先的状元大热华亭唐文献。
看到唐文献,杨道宾更是释然。唐文献的房师是赵用贤,赵用贤与林延潮不和是众所周知的,故而……
还有顾允成,也是自己当初看得上,但听说他殿试时卷子说了犯忌讳的话,原先预定头甲的顾允成最后落到三甲二百一十三名。
旁顾左右,本来忐忑的杨道宾,心底踏实了,这状元还是真实舍我其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