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大明 第95节

“不敢,小民再不敢了!”明显感觉到压力的陈博赶紧赌咒发誓般地道。

杨晨这才满意地一点头,看向蔡飞扬道:“蔡氏此番就比陈氏要守法得多,即便明知自己的子弟是受冤枉的,也肯相信官府会给出一个公正审判,这才是大家风范哪。”这话明着是在夸赞蔡氏,可暗地里,还是在敲打陈氏。

“大人实在是过誉了,小民不过是遵从大明律法而已。”蔡飞扬忙谦逊道。

“遵纪守法说着简单,但真遇到事了还能言行如一可就不易了。而且,你们还为县衙查出内贼立下了功劳,实在叫本官欣慰哪。”杨晨说着,很是感激地冲蔡飞扬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蔡飞扬赶紧再次谦虚了几句。

杨晨又道:“这功就是功,本官身为一县父母,治下百姓立了功劳岂能不做些表示?这样吧,乃弟蔡鹰扬身强力壮,又有一身功夫,就让他在县衙里谋个差事吧,将来也好有个更好的出身。”

蔡飞扬一听,顿时一喜。他这个弟弟向来不喜读书务农,在家总是惹事,这才有了今日之祸。若能到县衙里磨练一番,对他将来自然大有帮助。要知道杨晨不过二十多岁便已是两榜提名的一县父母了,只要蔡鹰扬能得其看重,将来的前途还能不好吗?

想通此节,蔡飞扬赶紧拉过依然一脸迷糊的蔡鹰扬向杨晨叩首谢恩。这就算是把蔡鹰扬入县衙当差的事情给敲定了下来。

不远处的杨震见了,也是欣然一笑。他们兄弟想在县衙里获得更多的权力,只靠魏勇等少数人的帮助和这次破案的声威显然是不够的。他们还得照既定方针来,把蔡鹰扬收进县衙便是第一步。而在宣闯已被他们斗倒的今天,杨晨以县令的身份要再纳一人进入衙门当差,自然更没有人会反对了。

而这点落在陈博的眼中时,老头心里却更加发沉了。本来这次案子后,陈氏就要在蔡氏面前低上一头,谁叫他们冤枉了人家呢?而现在,蔡氏还与县令老爷搭上了关系,更有子弟得以进入县衙当差,那今后两家再起冲突时,陈家不就要被蔡家之人压在下面了吗?

似乎是看出了陈博的顾虑,杨晨又对他道:“本官既是一县父母,有些事情就得说上一说了。陈老族长,你陈氏与蔡氏为邻也有几十载,怎就不能和睦相处呢?就本官想来,当初蔡氏从河南迁居陈家坳时,也正是因为得了陈氏父祖的帮助,才会在那儿落地生根的。怎么你们现在反而总与他们生出种种矛盾来呢?

“不错,两姓人家住在一起总会有些摩擦,但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些小事而大打出手,甚至还伤了人哪。这一回,也正是因为你两家产生了如此大的冲突,才让奸人有机可趁,最终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希望陈老族长能够吸取今日之教训,与邻和睦才好哪。”

陈博及一众陈氏族人此时如何敢与杨县令唱反调,忙唯唯称是。

杨晨见他们虽然应得快,可脸上依然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表情,便又语重心长道:“本官也知道你们所虑的是什么。村前水源确实少了,但这也不是你们两家争斗的理由。你们两家就不能将争斗的力气花到如何开源上去吗?”

“大人说得对,我们蔡氏今后一定谨记大人教诲,一定与陈氏友好相处。”蔡飞扬赶紧表态道。

而陈氏诸人此刻也不能再不作表态了,也纷纷称是,道自己今后一定与人为善,不会再因为争夺水源而与蔡氏动手云云。

虽然这话未必出自他们的真心,两家多年来的恩怨也不是杨晨几句话就能消解的,但至少短期内,两家再不会发生大的矛盾了。而这一切落在其他百姓眼中,让众百姓对杨晨更感佩服,原来自家县令不但断案如神,而且如此懂得教化治下百姓,当真是一个少有的好官哪!

一场风波终于落幕,而结果,却是杨晨这个县令大获全胜,不但得了实利——夺到了不少大权,将宣闯这个眼中钉拔除,也获得了极佳的名声。

同样的公房之中,同样的一壶清茶,只是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已没有了之前的悠闲,却多了几分担忧。面前的茶水早已冷了,两人也没有心思去喝上一口,就这么相对而坐,默然无语。

良久,蒋充轻轻一叹:“想不到事情竟是如此了结,这是咱们之前怎么都想不到的吧?”

“是啊,没想到只是一日之间,胜负便已翻转。”赵邦甫也叹了一句:“却不知是宣闯太过托大,还是那杨氏兄弟的手段太过高明呢?”

“两者兼有吧。若不是他自以为稳操胜券,又怎会急着再支使陈家来县衙闹呢?这下好了,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蒋充满是惋惜地道:“但那杨家兄弟也确实不一般,这么快查明案子不说,还玩了这么一手。看来今后这县衙还说不准谁能做主呢?”

“只要我们在,又有郦宣两家在后支持,他杨氏兄弟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轻易就夺了权去。你可别忘了,这可不光关系到县衙中的一些话语权,更与那两处大有关联。我想无论是你背后的郦家,还是宣家,都不会让他们真掌握整个县衙大权的。”

“说的也是。”蒋充点了点头:“看来还有得斗呢。”

“这倒也不至于。在我看来,我们的县尊大人也是个聪明人,只要咱们别像宣闯那样不懂规矩,他也不会想着与两大家族为敌的。现在我只担心宣闯一倒,宣家会不会恼羞成怒,再次触怒了县尊哪。”赵邦甫皱了皱眉头:“希望宣家不要像宣闯般意气用事,不然真非我诸暨县之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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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平静背后

之后几日,诸暨这座小县城里被人传谈最多的,便是杨县令审案,以及杨县令斗倒宣典史的故事了。一时间,大街小巷之中,茶肆酒店之内,到处都有人说着这些故事。

而故事在经过多重演绎之后,已与真相相差极大。有人说在杨县令的逼人气势下,宣典史吓得连连磕头,连脑袋都磕破了。有人说那杀人凶犯在被杨县令一语道破犯案手法后,当堂就吓晕过去。还有人说起杨县令如何将有冤仇的蔡陈两家说和,直说得两家之人泪眼纷纷,心悦诚服。

更有人说起杨县令是多么的卓尔不群,是如何的风度翩翩。就连他是如何从老家辛苦读书,最终考中进士的事情,也被有着丰富想象能力的百姓们给创造了出来。仿佛他们就住在杨晨家隔壁,一直看着他长大的一般。

而如此一来的结果就是,许多尚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竟也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新任县令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一时杨晨竟成为了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心中的如意郎君,用几百年后的话来说,杨晨已是诸暨县这段时间里的男神了。

与普通市井百姓只是看热闹的说法不同,一些对衙门,对诸暨情况有些了解的人,却对杨晨这个新县令捏了一把汗。他们可是很清楚的,宣闯背后可有整个势力不小的宣家,那可是跺跺脚就能让诸暨县地皮抖上三抖的强大世家哪。现在杨晨把他家安在县衙的人给斗倒了,他们肯定不会忍下这口气,只怕用不了多久,另一场更大的风波就会发生。或许下一个被人投进牢房的,就是如今风光无限的杨县令本人了。

但事情却大大地出乎了这些自以为看清形势之人的意料。两日下来,宣家居然没有半点动静。别说像他们所想般给县衙施加压力,或是通过走上层路线,让绍兴府来收拾杨县令了,就连表个态,或者是想法营救入狱的宣闯的事情都没有做出来。

这实在太叫人意外了。也只有一些不肯承认自己失算的人,才在继续坚持,认为这只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平静,宣家一定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或许用不了多久,诸暨县又将换上一个新县令了。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宣家所以没有任何动静,不是他们在酝酿什么大动作,也不是他们就甘心受此屈辱,而是因为他们不敢发作。

就在县衙风波平息后的当天晚上,杨震便孤身一人来到了宣家那套气派非凡,比县衙更加广阔,雕梁画栋的宅子之前。

当他报出自己的姓名与身份时,宣家的下人们立刻就对他充满了敌意,有人甚至都偷偷拿起了斜靠在门边的木棒,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将这个始作俑者之一的家伙给打成猪头。

可宣家家主宣卫鑫毕竟不是性格毛躁之辈,知道杨震敢一人前来必有所依仗。甚至都担心这是杨晨所用的苦肉计,一旦兄弟被宣家所伤,他这个县令就更能名正言顺地对付宣家了。

所以在仔细考虑之后,他还是决定见一见杨震,看他能有什么话说。

在宣家大宅装饰精美的前厅,杨震终于见到了这个被诸暨百姓称为两大世家的其中一个主人,宣半城,宣卫鑫。这是一个五旬上下,风度颇佳的男子,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闪烁着坚忍与智慧的光芒,叫人一见难忘。

宣卫鑫在请杨震入座,又命人给他上了杯茶后,才用不那么友好的语气问道:“不知杨差爷来我宣家所为何事哪?可是与我那不争气的侄儿有关吗?”

杨震见他开门见山,便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便说道:“在下此来的目的,可以说是,也可说不是。”

“嗯?这话是何意?”

“那却要看宣员外的态度了。若是你想为宣闯出头,那在下此来就是与他有关了。不然,就是无关。”杨震也不客气,语带威胁之意。

“哈,真是有趣。这十年来,已几乎没人敢跟老夫说这么有趣的话了。”虽然说着有趣,宣卫鑫的神色间可完全没有半点有趣的意思。

“看来宣员外是听不懂在下的话了。那我便把话说得更清楚些,若是员外无意出头,那在下就是来请您帮个忙的;不然,咱们就先谈谈宣闯之事吧。”

“哦?却是要我帮什么忙哪?你就敢保证我宣家会答应帮忙吗?”宣卫鑫微眯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来。从进门开始,他就发现杨震总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莫非他真有什么其他依靠不成,光一个县令可不被他宣家放在眼中哪。

“为朝廷办事,乃是每个大明子民该尽的义务。既然宣员外也在我大明疆域之内,我想你总不会拒绝吧?我此来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借助你们宣家在诸暨县内的势力,帮我寻找一下白莲教逆匪的踪迹。”杨震满脸笃定地把自己的来意给道了出来。

“什么义务不义务的,我宣家才……”宣卫鑫随口就想拒绝杨震的请求,但在明白过来他所说究竟是何事后,却是一怔,随即有些吃惊地道:“你……你说什么?白莲教?”

虽然宣卫鑫一直都在诸暨县,几乎很少外出,可并不代表他就耳目闭塞,自然是知道这个一直以来就被朝廷严厉打击,却总是阴魂不散的邪教的。想不到今日这个县令之弟居然来找自己商量这事,这一时竟让宣卫鑫有些错愕与摸不着头脑了。

杨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此当他表明自己另一重身份时,才能产生足够大的威慑力,让宣卫鑫再不敢与兄长为敌。

只见杨震郑重其事地一点头,随后在腰间一摸,就把锦衣卫的腰牌给拿了出来,推到宣卫鑫的面前:“实不相瞒,在下乃是锦衣卫浙江千户所试百户。今次来诸暨,就是奉命前来查办白莲教一事的。”

“啊……”宣卫鑫再次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用有些颤抖的手拿起了那块腰牌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压根就没见过锦衣卫的腰牌,看了也是白看。

虽然没有见过锦衣卫和他们的腰牌,但这个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机构,他却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若说白莲教会让他惊讶的话,锦衣卫就能让他害怕了。无论是谁,一旦得罪了锦衣卫或是被他们盯上,下场恐怕就只剩下一个——完蛋。

他宣卫鑫在诸暨家大业大势力大,可以不把县令放在眼里,可对锦衣卫,却不敢不敬。在愣怔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把腰牌恭敬地递了回去:“原来大人是锦衣卫,还请恕在下失礼之罪。”转眼间,称呼和自称已发生了大变,他相信这天下间没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假扮锦衣卫,所以这态度自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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