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大明 第387节

“不过真论起来,却还是你的法子更好些。”洛成章说着摩挲了一下那块温润洁白的玉佩好一阵子,又将之递给了杨震:“这玉你且先收下吧,待你解决了接下来两个难题之后,老夫再问你要回此玉。”

杨震下意识地接过玉佩,随即便明白了洛成章的用意,面色一喜,顺杆爬地道:“小婿多谢岳父成全……”

不想洛成章却又把脸一板:“你别急着攀关系,老夫说过你得做成三桩事情,现在才第一桩而已。等你把另两件事情都办成了,再改口也不迟。”

“是……是小侄有些孟浪了!”杨震也不坚持,反正过了后面两关自己就能迎娶悦颍,倒也不急于一时。不过他随后又有些急切地道:“那就请伯父您出第二道题吧。”

随着他这一句,周围那些漕帮子弟也都精神一振,看了过去。这第一题已是如此有趣,他们也很想知道接下来是个什么样的难题。

洛成章瞥了杨震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小子,看来你很急嘛。不过老夫可要告诉你,这第一件事只是热身,我也没有想要太过为难你。可接下来的事情,就没那么易办了。你这点小聪明,也未必管用。”

“为了悦颍,再难的事情我也一定会把它做成的!”杨震不见半点退缩地回望着洛成章。而这话,却惹来了周围漕帮子弟的一阵起哄,只是这起哄声里,已带了几分友善。

只有其中一名模样俊秀,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在听了杨震这话,以及看到所有人的表现后,神色却是一阵阴沉。不过此人混在这么多人中间,大家又都只顾着看好戏,自然就没人觉察到这一异状了。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老夫便给你第二道题的题面吧。”洛成章说着,便是陡然把神情一肃。

见他如此模样,周围的漕帮子弟也不自觉地收敛了笑容,一个个不禁紧张了起来。虽然大家也不知道帮主要提出什么难题,但只看他模样,就可推断出此事一定不简单了。

就是杨震,也不觉深吸了口气,双眼看向洛成章,静等着他说话。洛成章的目光却看向了外间,片刻之后才说道:“你这次来杭州可是走的水路?”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追问道:“这回可是从凤山水门靠的码头?”

在杨震点头表示时,周围的不少头脑灵活的漕帮子弟已明显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就现出了一些古怪的神色来,这其中既有担忧,也有意外,另外还带着几分兴奋之意来。

“那你一定见到离凤山水门两里路许的水面之上的那棵拦路大树了吧?”洛成章的脸色微微有些发沉:“此树因为所在位置的关系,已经导致数十人因撞船而丧命了,这其中有不少还是咱们漕帮中人。可以说此树乃是我杭州船运的一大拦路虎,绊脚石哪!”

杨震这时候也已猜到了对方要自己做的是什么,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确实,比起此事来,之前断绳取佩的题目真算得上是小儿科了。

洛成章也同样肃然:“老夫让你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帮我漕帮,也是帮整个杭州的百姓,除去此一大患,将此树从水道上移除!你可能做到这一点吗?”

不等杨震表态,漕帮众人都已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杨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作为杭州本地人,作为漕帮的一份子,他们可是很清楚这祸患对自身是有多严重的。而漕帮为了除掉这一祸患,也费过不少心思。

可结果,却是直到今天,这树依然好好地长在那儿。因为大家连一个妥善的除树办法都拿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水道上进出时尽量小心,靠着自身操船的本事来规避风险了。

而现在,洛帮主居然就把这么个大难题抛给了杨震这么个看着连操船划桨都不可能会的年轻人,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想着这些,不少漕帮子弟看杨震的目光里已又多了几分惋惜,甚至是同情了。想着他这回一定是不可能再把事情给做成了。

而那名刚才还一脸阴郁的青年,在听了这话后,却是一阵心花怒放:“原来洛伯伯他并没有放水的意思,反倒是给他设了这么个难题。我看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把事情给办成了。说不定,他都不敢应下此事!”

但杨震的反应却出乎了此人的意料。虽然在听到这话后他确实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只略一犹豫后,还是当即点头:“小侄一定不会叫伯父您失望的。不过,这事毕竟不小,所以我需要一些时间和别的人手来帮我。”

“那是自然。我可以给你一个月时间,我们漕帮上下也可以听从你的意思行事,只要你能为杭州除此祸患,便算你成了。”洛成章立刻点头道。

只是所有人都不觉着他这么说来有便宜杨震什么,人漕帮可是几年都没能解决这问题哪……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三道难题之河中除树(中)

“大人,请恕卑职直言,这事可不容易办哪……”在杨震于次日将自己答应洛成章的事告诉锦衣卫千户所里的人后,曾志耽便露出了满脸为难的神色如是说道。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事何止是不容易办,简直就是办不了哪。

见杨震略略皱起了眉头,曾志耽又稍作解释道:“不敢有瞒大人,在这棵树导致多艘往来船只出事之后,不光是民间,就是官府方面也曾多次想过要去除了这个祸患。奈何几番思索尝试下来,却依然拿它没什么办法,只能耽搁到了今日……”说到最后,他又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杨震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若非这是个极其棘手的难题,以杭州这么一座位于运河出入口,同时船运和商业都在大明各府州县名列前茅的城池,怎么可能一直都没有举动来疏通这水道呢?

见杨震也是一脸的为难,一旁的蔡鹰扬忍不住开口了:“你们怎么这样?这事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派上几个伐木工匠,用利斧钢锯将那树给砍了不就成了?”

他这一说,换来的却是在场众人的又是一阵苦笑。好在大家都知道蔡鹰扬乃是杨震的亲信,不敢得罪于他,便没有现出嘲笑的意思来。不过即便这样,蔡鹰扬也还是觉察到了什么,问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若这事真这么容易解决,官府也不会一拖数年了。”曾志耽苦笑道:“砍去水上的树身,那水下的怎么办?而且一旦没了上面的标识提醒,过往船只就连哪儿有这么个隐患都不知道了,那只会给杭州当地带来更大的麻烦和危险。”

确实,若只是现在这样,来往船只靠着对此处的熟悉,以及行船经验还能加以规避。可一旦没了这水上的树干,那这隐患就成水雷了,那来往船只可就更难躲避水下的危险了。

杨震自然明白这一道理,轻轻点头道:“是啊,若要除此祸患,必须将此树连根除去,将它彻底从水底清除。”

“是啊,正是因为这是个几乎做不到的事情,官府和民间才一直不敢下手,让这棵树一直就挡在了凤山水门之外。没想到,这次居然有人叫大人您来做这事,卑职无能,实在帮不上忙。”曾志耽有些忐忑和惭愧地说道。

对此,杨震倒不是太过放在心上,把手一摆道:“咱们锦衣卫本就没有这等义务,你做不到帮不上,我自然不会怪你。不过此事也未必一定办不成,待我仔细考虑,再去当地查看之后再说吧。”

“卑职相信,以大人之能,连冯保这样的权监都能斗倒,这么一棵小树自然是难不住大人您的。”曾志耽赶忙奉承似地附和道,只是这说话的底气却没那么足了。

为杨震感到担心的,可不止他那些下属,还有身在闺中的洛悦颍。在得知父亲所提出的是这么一个难题后,她又不觉埋怨起来:“爹爹也真是的,出什么题不成,非出这么个难题来难为二郎。他又不是砍树的,也不是行船的,怎么懂得解决这种连漕帮那些行船好手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嘛……”

看着自家小姐那气鼓鼓的幽怨模样,览琴在一旁不觉笑了起来:“小姐,你人虽然还没有嫁出去,可这心却早扑到杨公子身上了。怪不得老话总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我可算是懂了。”

“你……”被自己的姐妹这么一调戏,洛悦颍才觉察到自己的言行确实有些太偏向爱郎了,不觉大为羞涩,忍不住就娇嗔地朝着览琴扑过去:“哼,你居然敢这么说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张牙舞爪地就去呵览琴的痒,直把最是怕痒的览琴吓得连忙就往边上躲去,同时口中不断地讨着饶。

这么笑闹了一阵后,二女才安静下来,洛悦颍再次簇起了弯眉,细细地思索起来,看自己能不能想到个好主意。

这一想,便是数日时间。饶是洛悦颍冰雪聪明,无论是财政还是其他方面都有一定的造诣,可在这个问题上,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头绪。尤其是想到砍去水面之上的树干后可能带来的巨大后患后,她就更难找出妥善的办法来了。

倒是有过种花经验的览琴在看到自家小姐为难的模样后,憋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笨办法来:“小姐,无论草木,只要离了泥土便会枯死,咱们何不从这一点入手呢?”

“你的意思是……把这树从河底下给挖出来?”洛悦颍一点就透,颇有些惊喜地道。

览琴轻轻点头:“虽然这法子是麻烦了些,可只要试试应该是可行的吧?”

“可是……那树可不老小,它的树根得扎得多深哪……又是在水下,真有人能潜水那么深,那么久,再把树给从河底的淤泥里挖出来吗?”洛悦颍满是不敢确信地问道。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或许咱们漕帮里那些熟习水性的高手能有这本事吧……”览琴被这么一问,也不觉有些含糊起来,也觉着自己的这个法子似乎有些不怎么靠谱了。

“再想想吧,若是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你就去给二郎传递这个消息,看他能不能让帮里的人下水试试。”洛悦颍最后无奈地道。

其实根本不需要两女前来提醒,此时的杨震已然被人提醒了有这么一个可行性的方案。这还是某位漕帮兄弟在送他到那棵树边上观察情况时提到的呢。

在听了对方的提议后,杨震心下微微一动,知道这是洛成章在暗地里帮着自己了。显然,自己这位未来的老丈人也担心自己无法解决这个难题,所以给了自己这个提醒。在他想来,以漕帮那些兄弟精熟的水性,下水松动大树的根系应该有着几分把握的。

不过杨震却并不这么看。这个法子看上去笨,事实上可比看上去更笨。他很清楚,虽然漕帮里一定有不少水性高超之人,但这些人即便本事再高,在潜入水底之后,所能做的事情也很少了,更别提松动树根处的泥土,将树根给挖出来了。

而且在这个尚未发明出潜水设备的年代里,人只靠一口气下潜到水底又能支撑多久?顶了天也就一炷香的时间,那么短的时间里,能挖多少土?还不提水底下漆黑而复杂的环境,他们又没有后世的水下照明设备,所以说这个法子也只是理论上有成功的可能,事实上却压根只是天方夜谭而已。

在听到手下兄弟带回来的杨震的反应之后,洛成章也是一怔,这才发现这个难题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解决,也让他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别是真弄巧成拙,导致我女儿和这小子的好事难成吧……”虽然心下暗惊,但洛成章此时也已骑虎难下,他这个身份的人,自然不好出尔反尔,把说出的话给收回去吧。所以只能祈祷杨震真能再次展现出人意料的手段,像之前断绳取佩那般再给自己和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不过杨震此刻却也被这个难题给难住了,怎么翻来覆去地想,也得不出个妥善的办法来。他真恨不能穿越到前世,弄台挖掘机过来,有了这玩意儿,这树压根就不算个事儿。只可惜,这却只能是想想而已了。

无论杨震有多无奈,多焦虑,时间却是不会有丝毫停滞的。转眼间就是半个月过去,眼看着都进入到四月下旬了,而离着之前和洛成章之间的约定期限也是越发的近了起来。

漕帮上下在一开始时对杨震还是颇有些信心的,觉着以他的本事应该能帮着杭州城行船之人除此祸患。可在半个多月都不见他有丝毫动静之后,大家的话锋就开始转变了,大量的人开始不再看好他。而一些或是嫉妒杨震如今地位的人,或是对杨震和洛悦颍的感情有所不满的人,也借机开始散播一些不那么好的说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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