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大明 第174节

果然,就听冯保道:“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则是那杨震我还有用。不知太岳兄可还记得万历初年在武昌的那场官场之变吗?此事是隐藏在锦衣卫里的人所主导,或许还有朝中对你我不满之徒在背后推波助澜。而这个杨震,就是帮我将他们找出来的关键所在。”

“原来如此。”张居正这?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君臣论案 第二更

这道要将杨震一案交由刑部审理的旨意一出,顿时引来议论一片。⑤八⑤八⑤读⑤书,..o官员们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冯保通过自身的能量让小皇帝传出的这一道圣旨,为的就是保杨震。毕竟这种案子还没有大到要由刑部来审理的地步。

但随着内阁的意思出台,这种愤愤难平的议论声就顿时消散了。或许官员们感对冯保甚至是天子直言相抗表达不满,可对如今大权在握的内阁首辅张居正的意思,却是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于是本案很快就定下将由刑部衙门审理,而本还关押在顺天府地牢里的杨震顺理成章也被人带到了刑部天牢看押,这级别明显就高了不少。要知道作为大明朝最高的司法机构,能被这儿关押的犯人可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或是无恶不作的凶顽之徒,或是图谋不轨的胆大之人,当然更多的则是官场斗争的失败者。可以说关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论地位名气都要比杨震这个锦衣卫百户要大得多。

只是这对杨震来说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被人押着走进黢黑一片,只能听到几声沉缓呼吸的牢狱通道里时,他的心里更觉迷茫:“难道这就是冯保他们帮助我的第一步?可以他们的权势来说,救我出去不是可以用更简单明了的方式吗?比如直接给顺天府压力。”

好在杨震也是个心胸豁达之人,即便眼下局面有些诡异,他依然从容接受,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可事情却又有些让他意外了,在他被转移到刑部天牢之后,就好像被人所遗忘了一般,没有人再找人对付他是不假,可也再没人来看望过他,更别提审理他的案子了。而这一等,竟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从夏末直到过了中秋佳节。

对此,杨震自然充满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竟有如此变故。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刑部在迫于外界压力之下不得以才想出的办法,为的就是把时间拖过去,让此事不再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然后再审理就容易多了。

这正是刑部在遇上一般棘手案件时所惯用的手段。只要推说如今衙门里其他公务繁忙,此案又有些问题需要仔细查证,就能拖上几个月时间。待到事情的热度过去,他们便好或公正,或有所偏颇地审案了。

对于他们这一手段,像张居正、冯保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毕竟杨震只是个小角,还无法叫他们总是为其操心,所以对于刑部这一举动,便也默认了。他们其实早就给刑部衙门打了招呼,案子只会往轻了断,这一点无论是外间之人还是身在狱中的杨震却是不知道的。

照着刑部那些大人们的意思,此案该拖个两三个月,直到秋天过去,再悄悄地审理了。可他们的如意算盘也终究没能打响,因为一个他们无法违抗的人开了口,询问了杨震的案子。此人便是当今天子万历小皇帝了。

之前万历明发旨意,并得到内阁的支持后,便也就安下了心来,觉着有这招呼,杨震应该能安然脱身。同时他也能理解刑部审理此案的难处,便一直忍着没有发问。可直到一个多月后,他依然没有收到关于此案的任何呈报,皇帝就有些忍不住了,便在这日朝会上主动问了此事。

“刘尚书,此案已过去近两月了,为何还不曾听说刑部有任何审理的结果哪?”万历年纪虽然尚小,但在张居正的指导下已有了一些帝王气度,说这几句话时倒也像模像样。

刑部尚书刘自强被天子点名问到此事,心下就是一紧。他一直以为之前所谓的旨意是冯保假托圣意而出,却不料天子竟会对此上心,此刻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禀陛下,实是此案过于蹊跷且人命关天,我刑部不得不慎重以待。这段时日里一直都在搜寻证据线索。故而才延误了审案时间。”

“哦?却不知刘尚书如今可收获到了哪些证据线索哪?对此案又有什么看法,觉着那杨震是有罪还是无罪哪?”在万历所说的话里,着重把音调放到了无罪二字之上。

“这……”刘自强明显有些为难了,心里不禁埋怨起天子来。你若是真有心为杨震脱罪,就不该当着群臣的面问起此事,这下本来已经渐渐被人遗忘的案子又将被人所关注,我们刑部再想为杨震开脱都有些难做了。

果然,他们这一对话,立刻就让不少官员回忆起了还有这么档事情。那些之前只是人云亦云,只因身份才对杨震喊打喊杀的人也就罢了,但与此案有着切身关系的鸿胪寺卿丁长远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们鸿胪寺就因为此事可是被倭国使节烦了好一阵的。而且杨震如此行为,就像是在打他们鸿胪寺上下的脸一般,现在还不定其之罪,他自然不服。

于是在刘自强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话的时候,丁长远走了出来道:“启奏陛下,臣有话说。”

“丁卿请说。”万历这项记人的本事还是不小的,即便像鸿胪寺卿这种寻常朝会都只是站在人堆里的臣子,也能准确地叫出姓名来。

“臣以为此案着实恶劣,不但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伤人命,而且杀的还是他国使节,这实在有损我大明之威仪。故臣以为刑部该断的是那人犯杨震该当以何罪论处,论多重的罪,而不是有罪无罪。还请陛下明鉴。”

“你……”万历没想到自己的圣意不但没人领会,反而被人如此驳斥,心头顿时就来了气。他终究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自然不可能真像个政坛老手般喜怒不形于,所以顿时就急了。不过,他对于张居正还是有所顾忌的,所以在发作之前,忍不住看了身前不远处的张阁老一眼。

此时的张居正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看见的模样。这明显是要将这难题抛给小皇帝自己处理的意思了。

张居正正怀着这个心思,他觉着此案可大可小,无论怎么断对朝廷都没什么损害,倒是可以借此测试一下小皇帝的本事,所以便索性听之任之,看万历如何应对了。

见张师傅默认由自己处置此事,万历的胆气便壮了几分,当即道:“丁卿此言,朕怕是难以认同的。虽说这杀人确实是犯了我大明律法,但却也要看场合而定,不然只怕在边疆为国守土的将士们都要被认为是凶犯了。”

丁长远没想到天子竟会如此当面驳斥自己,也是一怔。不过他身为前朝老臣——其实这满殿臣子还真没几个不是前朝隆庆年间留下来的——对少年天子倒是没多少敬畏之心,此刻便也硬顶着道:“陛下此言恕臣难以接受。这等在京城杀伤人命的凶犯岂能与为国守边的忠勇将士相提并论。”

“如何不能?”不想万历早有准备,当即就回道:“边关将士杀敌是为了保我大明江山之安定,那杨震杀倭人,其实也是一般。”一顿之后,他才继续道:“朕早已得到确切的消息,当日是那倭人欺我大明百姓在先,杨震身为当地锦衣卫百户自该出手制止。而他还仗着自己是他国使节的身份拔刀欲伤人,杨震这才无奈下手重了些,将其格毙当场。诸卿以为此等行为就不能与守边将士相提并论吗?”这最后一句,却是问的其他臣子了。

丁长远可不知道当日酒楼之中事情的完整经过,听到万历这个亲身经历者如此说来,还真有些反驳不出了。而其他官员,眼见天子这次是坚定地站在杨震这边,即使不清楚他的用意,这种可能触怒天子的事情他们还是不会做的。于是殿上便是一静。

眼见丁长远被自己驳斥得无言以对,万历更是大受鼓舞,再接再厉道:“倒是你鸿胪寺下面的官员叫人颇为不齿。那个叫马越的司宾在那倭人于我国土之上欺凌我大明子民时不但不加以呵斥阻拦,听之任之,反而在事发之后反咬一口,将真正为国除奸的忠义之士定为犯人。此等行径,就是你们鸿胪寺的待客之道吗?”

被天子如此训斥,即便是丁长远也吃不消,顿时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臣知罪,臣委实不知此案竟还有此隐情。臣回衙后必当仔细严查,若当真有此事,定严惩马越。”

这时候的大明虽然国力已大不如前,但该有的大国气度依然还在。任何一个胆敢欺辱挑衅的外国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将被大明臣民以最有力的方式还击回去,毕竟这不是后世那个被无数西方列强所瓜分的“我大清”。

而万历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如此表态,自然更长了国家之志气,臣子自然也就服气。顿时,原来还有些对此事不满的官员们,在家国大义面前,只能躬身称陛下英明。

这是万历自继位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叫群臣叹服,看着跟前一片弯腰弓背的人影,一种不一样的激动情绪就在小皇帝的心里涌了出来,让他的胖脸也显得有些激动而发红了。

今日第二更,晚上努力做到三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若书友想救杨震出狱,赶紧投点推荐什么的……钦此!!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审案(上) 第三更

在当今天子于朝堂之上力挺杨震杀倭一案之后不到三日,刑部终于开审此案。因为这一下,他们已没有借口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因为长期被羁押在不见天日的牢房之中,杨震被带到外面时,着实还有些受不了那炽烈的阳光,忍不住抬起手来遮挡了一下。好半天后,眼睛才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他才发现自己已随人来到了刑部大堂跟前。

就像前文所说的那样,大明朝的各处衙门基本上格局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即使是六部之一的刑部,看着也与州县衙门很像,只是占地更大,建筑看着也更恢宏一些而已。

除此之外,叫杨震略有兴趣的,则是矗立在堂外的一尊独角怪兽,那是一只看着与寻常衙门外的石狮有几分相似,但却又有不同的怪物,尤其是它头顶处高高翘起的那根独角,更显得诡异。

此兽名叫獬豸,又叫任法兽,乃是代表着公正的古代神兽,是象征着司法公正的存在。据说此兽能懂人言人心,一旦有忠奸双方在其面前争辩,它便会站在善的一方将恶者以角刺死。

刑部作为大明最高的司法机关,在其大堂之前立上此兽其意不言自明,为的就是一个公正而已。

杨震来这个时代已有两三年了,自然知道有这一说,但却还是第一次见这獬豸,所以此刻便多欣赏了几眼这造型特别的怪兽。

不过他这与寻常人犯全然不同的举动却惹来了有心之人的猜测。其实对寻常大明官民来说,杨震杀死一个倭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罪过,再加上有天子的帮衬,就使更多人觉着他不但无罪反倒有功了。现在,杨震把注意力投放到代表着司法公正的獬豸身上,就仿佛在暗示刑部各官员,可要公正地审理我的案子哪!

在堂外站不多久,就听里面传出将人犯杨震押上堂来的传召之声。杨震于是迈着着坚定的步伐,在两名刑部衙差的看守下走了进去。说实在的,在来到这个时代后,杨震倒也上过好几次公堂,但像今日般是以一个被告罪犯的身份出现在公堂之上,这还是第一次。

在来到堂前站定之后,杨震就眯着眼睛朝前看去,一下就瞧见了坐在前方长案之后,身着绯官服,一脸严肃的主审官员。而在他下方一点的侧面,则还有两名书办模样的人,面前小案之上摆着笔墨纸砚,看来是负责记录审案过程的。再下面,就是手持水火棍的刑部衙役了。除了这位主审官的官阶比之前所见的要高些外,倒也与杨震以前所见并无两样。

负责此次主审的自然不是尚书刘自强,不然这规格就太高了些,当然也不能派一般的主事之类的小官来审,毕竟这案子影响颇大,刑部可不敢让人说闲话。所以今日主审的,是侍郎任知古。这位任侍郎,自然就是之前唆摆几名公子哥儿前往棋盘街闹事的真正幕后主使之人了。

对于接下这次案子,任知古其实还是挺矛盾的。一方面自他本心来说,自然是希望将杨震定罪的,能亲手把害自己兄弟的人入罪总是件快意的事情。但同时他也清楚,以目前的舆论环境和上头的压力,只怕要强自定杨震的罪会很难,他可不想用自己的前程来换取杨震的性命,所以即便到了审案之时,他依然有些左右为难。

而左右为难的任大人在看到杨震进大堂后不但不像其他人犯般跪下行礼,反而大剌剌地往那一站,四下里寻摸起来,就跟进了饭店找座位一般,顿时心里腾地就生出怒意来,想将他定罪的心思就重了几分。

怒意一起,任大人便不再顾虑太多,当即一拍跟前的惊堂木喝道:“堂前何人,报上名来,为何见了本官不跪?”伴随着他这一声喝,两旁的衙差也同时以棍点地,叱喝起威武来,顿时堂上肃杀一片。

要是换了一个犯人,别说是见到这场面了,就是进入刑部衙门大堂也得吓得战战兢兢的。但杨震显然不是常人可比,见此情形也只是将四下里扫视的目光收回,回望向高高在上的曾大人,一拱手道:“在下杨震,忝为锦衣卫百户。因有官职在身,为了朝廷的体面,故而无法下跪行礼,还望这位大人见谅。”

“唔……”任知古这才想到杨震可不是寻常犯人,他还有官位在身,一时竟有些怔忡了。其实一般犯了事的官员只要不是位置特别高的,在这个时候也会老老实实地跪地听审,毕竟沦落到这时候,他们的官位十有**是保不住了,又何必非要硬与主审官相抗呢?任知古也是因为这一向以来的潜规则,而忽略了杨震是官这一特征。

但既然杨震摆明了不肯跪,又有道理在身,任知古只好不再坚持。但这么一来,在气势上,他这个主审便未审先弱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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