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接话道:“您的意思是,只要我们顶住了第一轮攻势,无论结果是什么,炮兵都有时间调整炮口对着敌方阵地展开炮火攻击。”
“没错!”
寺内村一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人是有真本事的,他们值得我们重视。”
“在中国的历史上,有一位叫‘大禹’的王在面对洪水时,并没有选择一味的去堵,还会疏通河道,让洪水流向其他地方……”
“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
“让他们来,如同洪水一样的冲过来,让他们自己暴露,让他们用枪声去主动申请炮火覆盖,我们只需要静静的等着就好……”
……
“大哥,车站!”
许朝阳在屈勇的叫嚷声下出现在了车站附近,但他意外的是,他们一路走来不光没有遭受到任何阻击,居然还让人有一种越走越心慌的感觉。
有点像是开完家长会以后,被家人冷着连带回家,那种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没有发生时,等待痛苦降临的煎熬感莫名出现了。
“别动!”
许朝阳藏在树后看向了远方的车站,他看见了车站内严密的防守,和正在不断通过垫麻包而调高枪口瞄向山头的野鸡脖子。
小鬼子这是防备着山顶有可能出现的敌人,也就是说,对方的指挥官已经判断出了山崎小队的情况,并在自己赶来之前,调整了整个防守策略。
可他们为什么不立即抢占周遭的制高点呢?
许朝阳甚至抬起头看了一眼附近的山包,用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思维考虑着:“难道上边提前布好了雷区,就等我们上去?”
要不然他实在想不通小鬼子为什么把这么好的一个火力点空出来,可一个中队带着九二式步兵炮出来已经够一说了,还能带着地雷来么?
他们要是真装备到了这种程度,恐怕跟老毛子都有干一架的能力吧?自己会被如此认真对待么?就凭他们这几十人儿?
冷静!
必须冷静!
许朝阳一边想着,一边宽慰着自己,他知道,只有冷静下来的自己,才有能力应对眼前的局面。
……
“报告!”
“发现敌方部队!”寺内村一在车站指挥室内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连抬起眼皮的动作都带有一股兴奋之意:“人在哪?有多少人?为什么没有进攻?”他一连串问出了所有问题,就等待着自己期望的答案出现。
手下士兵快速凑了上来,指着车站旁边的小山坳:“在这儿,人数在二十左右,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进攻,我也不太清楚……”
“多……少?”
寺内村一难以置信的问着。
“炮兵阵地上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据他们说,这是确切数字。”
“不可能!”
寺内村一直接用双手扫过桌面,将桌面上的笔筒、电话、水杯全都扫落在地上,咆哮着说道:“绝不可能!”
“二十人不可能这么快干掉山崎小队,二十人,也不可能冲上我的机枪阵地,更不可能在几百米外,冲着整整一个中队率先开火!”
“这是耻辱!”寺内村一其实并不是在质疑,真正想说的话用现代网络语言翻译过来,应该是:“他们怎么敢的!”
“报告!”
另外一名日本兵瞬间冲进了办公室,两名日本兵站在一起时,第二名日本兵说道:“报告少佐,车站尾部发现了敌军。”
“多少人?”寺内村一更加期待的看向了对方。
“二十左右……”
寺内村一沉默了,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算两边各自有二十人,那加在一起也就四十左右,还不如一个满编小队人多,他怎么可能不沉默?
这就等于直白的说山崎是傻子,一个照面就让人将整个小队都给灭了;更像是再说他这个中队长是个白痴,带出了这种手下……
“少佐?”
士兵问道:“是否按照原定计划继续等待,等敌方全都冲上距离咱们最近的制高点,再通过炮击……”
士兵忽然不敢问了,因为他在说话的进程中感受到了寺内村一正在酝酿的怒火即将汹涌喷出。
此刻的寺内村一很像是一个原本特别有信心的赌徒在进入赌场后,接连几次猜错答案的状态,他开始怀疑自己了,开始怀疑这千变万化的战场还是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甚至在煎熬中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去等待那未曾传出来的枪声。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下达作战命令,让炮兵炮击已经发现了的敌军,以最大限度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但侥幸心理却在告诉他,敌人迟早会进入制高点,毕竟那儿是进攻车站的最有利位置。
宛如所有人在面临人生抉择面前,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一样,总是会在关键处,心跳加速。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时候在你一筹莫展之时,也许敌人更不好受,这个时候就要看谁更有耐心……
“炮击。”
细弱蚊虫的声音在车站内出现了。
“少佐,您说什么?”
在士兵的问询下,寺内村一愤怒的抬起了头,用毕生最大音量喊道:“炮击,我说炮击!”
“让炮兵阵地上的士兵,以最快速度消灭视线范围内的所有敌人!”
士兵……傻了。
他刚刚才根据长官的命令向炮兵阵地传达了隐忍的指令,没想到几分钟之后,这位长官,朝令夕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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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说一下,万字更新不改,今天脑子有点不好用,后面章节改着费劲,去睡一下,睡醒继续把后面的章节弄好就可以发出来了。
说了每天万字,就是每天万字,就是调整一下时间,感激不尽。
第92章 看一眼都不行
嗵!
一片肃杀氛围覆盖的山林间,宁静的让人心悸,在这种安静下突如其来的炮声,让每一个躲在掩体后的人,同时缩起了脖子,像是非年非节的午夜凌晨,天空响彻的炸雷。
许朝阳都觉着自己扭头看向炮声响起的行为变成了慢动作,而那句:“卧倒!防炮!”
在极缓慢的声音传递下,如同电影中的卡帧现象一样,于不断地停顿中延续……
等声音彻底在被春风摇曳起枝叶的林子里荡漾开,如同炸雷之下水面上荡起的波纹,顶天能涌动出一圈圈涟漪。
轰!
许朝阳身后偏左位置,一颗炮弹精准落下。
横窜的气流和震耳欲聋的爆炸不分前后同时出现,那些从常战手下过来的壮汉站在山坳处让气浪直接掀飞,好好的一个人拔地而起,飞出两米多高,在气流的席卷下,身体衔接部位被捏碎了一样断裂开……
“二牛!”
许朝阳没停过这个名字,更没和这个人说过哪怕一句话,可手底下人喊出这两个字儿的时候,他只能愤恨的咬起牙,任凭耳朵里‘嗡嗡’声不断,依然要凭借全身力气大喊:“别他妈愣神!”
“站起来,往车站里冲!”
“冲过去!!”
最残酷的一幕出现了,许朝阳根据炮声已经判断出了炮兵阵地的大致方位,那就是位于身后一百五十米的山头。
可这声炮击一响,他们便彻底失去了回头端掉炮兵阵地的机会。
因为这一炮不光是干掉了二牛,更是给了车站内敌人一个主攻方向,等他们反应过来,无论许朝阳领着人向任何方向冲锋,就会被子弹咬住。
这就是寺内村一的朝令夕改,这就是在战场变化下的应对之策,既然你们没有选择立即进攻车站,那无论是什么原因也好,都必须让你们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
战争的主基调向来都是残忍,比的,就是谁比谁更加残忍。
哒哒哒哒哒哒!
架设在车站内的野鸡脖子在山坳里扫射出来一片枪林弹雨,子弹击中树木时发出‘碰碰’的闷响,击中石块后,溅起金属般的火花,而周围的山体,不停有子弹着落后的尘土冒起。
许朝阳打怀里掏出一刻香瓜手雷拉开了保险,在树上磕了一下后,朝着前方根本不可能撇过去的机枪阵地扔出……
轰!
手雷迸溅起的烟尘形成土雾,短暂遮蔽视线后,许朝阳立即转身回头,一把将屈勇从趴着的地上捞了起来,照屁股上往前一蹬:“往车站里打,趴这儿等炮崩你啊!快!”
“所有人,往车站里打,不准停,一步也不准停!”
“刘根儿!”
“机枪压制!”
“压你妈的制!!”他知道这是让手底下人在朝着子弹冲,可这是唯一躲开炮击的办法!
刘根儿端着捷克式站了起来,冲着远端车站扣动了扳机,而他身侧,一个男人正在握着野鸡脖子手忙脚乱的固定支架。
“躲开!”
二姐在这个男人身旁一脚踹了过去,将其踹倒后,快速趴到了机枪旁,按照平日里的训练将机枪支架安装好,扭身将弹板插入后,抬起头大喊着询问:“刘根儿,保险在他妈哪!”
这个女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坳,许朝阳都在将徐明浩拽起来以后回头看了一眼。
二姐听到刘根儿的话语,扣开了保险,端着野鸡脖子后屁股,冲车站不顾生死的扣动了扳机,机枪击发时的晃动,将那单薄的身体抖出了大范围的浮动——哒哒哒哒哒!
“花儿!”
“花儿!”“上子弹!”
花儿蹲在草丛里用双手捂着耳朵冲二姐艰难的摇晃着脑袋,二姐气的伸出手指了过去,张嘴就骂:“我X你妈的,你信不信打完了仗我弄死你!”
二姐调转枪口,冲着花儿所在的位置轻点扳机,她好像连这把枪有什么样的击发机制都不知道,便‘突突’打出去了两枪。
花儿身前两米的地表荡起烟尘时,二姐再次威胁性的大喊:“你过不过来!”
“啊!!!!”
花儿被逼得没招了,她彻底没招了,鼓起勇气起身,在跑动中和正常女人一样横向摆动着双臂,迈动着脚步跑了过去。
此刻,二姐看着那个充满恐惧的身影露出微笑说了一句:“别赖姐,咱女人要想在人堆儿里让人瞧得起,也得拿命搏……”
她声音很轻,像是对战争时代自己遭遇的无奈,又像是温柔的描述着那股不肯屈服。
“冲!!!!”
许朝阳朝着车站在无奈之中冲过去的同一秒,山脊另一侧终于传来了枪响——啪!啪!
两发辽13式的响动下,一挺歪把子和一挺野鸡脖子冲着前方车站展开了完全性的覆盖!
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突突!
嗵!
当无数弹雨朝着那个破旧、矮小的车站洗刷而去时,第二声炮响传了过来,炮弹在仓促中将炮口进行了微调,落于许朝阳和二姐他们中间,也就是这群人刚才的藏身之处。
九二式步兵炮掀飞的尘土宛如屏障一样彻底挡住了刘根儿和二姐的视线,气流荡起的强大冲击力,在二姐紧握机枪的情况下,连机枪带人一起掀飞。
花儿就跟让谁狠狠踹了一脚似的,一脑袋撞击在了旁边的石头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二姐!!!”
刘根儿卡在山腰上面迎气浪,脸上的肌肉被不断吹出波浪形痕迹,差点没喊破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