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气的直哼哼!
“对,你们就泡茶吧,我不进屋你们他妈连茶碗都找不著!”袁福珍此时却凑了过来,抓著老人的衣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著他,手上微微一晃:“爹~”小动静一出来,老许就服了,一脸笑模样的解释:“我骂那活兽呢,我骂那活兽呢那什么,茶碗都在碗架子里,福珍呐,炕琴里有好茶叶!”
吱呀!
房门却在此时关上了。
屋内,许朝阳、李副主任围坐在炕桌周围,袁福珍泡好了茶端上桌以后,很识大体的转身出去了。
此时,许朝阳借著桌面上的水滴,随手开始画图:“忻口,是葫芦口,口小肚大,周遭环山,有同蒲铁路穿过,乃晋北通往太原的交通要道,腹地,还有灵山高点。”
“茹越口丢了以后,严长官想和小鬼子在忻口决战,应该就是看中了此地的地势。忻口后有忻县可以屯兵作为中转,再往后有太原为大本营,其优越性,远超山西任何一地。”
“而我们拿回了茹越口,严长官的心思就变了,变成了想要彻底吃掉第16混成旅,起码也要将其击溃,不管怎么说,晋绥军得在山西地面上打几场胜仗,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严老西子望著许朝阳顺手在桌面上画出来的大致地图,就已经明白了这小子手里到底握著多硬的本事,否则光是这份视野,一般就不可能具备。
可那玩意儿是许朝阳在属于自己的年代,于3D地图上思考过无数次的,更何况忻口战役这种大仗,哪个军迷不得讨论讨论为什么十万联军白败给了小鬼子的两个师团呢?
“你接著说。”
这就是国府高层,他且不跟你说对错呢,等你把肚子里那点东西都掏干净了,才会出声,这败家的领导艺术,竟然还被后世推崇
许朝阳看著对方冷笑了一声,随口说道:“茹越口的16混成旅,严长官就不要去惦记了。”
“为什么?”许朝阳用一句话就勾起了男人的好胜心,严老西子绝不相信自己那么多部队都抵不上许朝阳的一个旅。
“因为我惦记过。”
许朝阳伸手将桌面上的水图一抹,顺势画出了茹越口到平型关的简图,山就用^代替,水就用~代替,实际上这么画,这幅地图挺简单,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只是记住这幅地图不那么容易,但要是不追求细致,还好。
“这儿是茹越口,东条兵团在雁门关被阻之后的第二选择,而板垣征四郎则选择了去攻平型关,也就是团城口。”
“如今,我115师已经回到了忻口,团城口附近只剩下了71军阻挡日寇,此时围剿16混成旅,第五师团必定支援,那时,郭宗焚必败。”
“而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东条兵团已经派出了第1混成旅、第2混成旅和第15混成旅,茹越口肯定是守不住的,茹越口一破,16混成旅只要能顶住围剿七天,第五师团就算是爬,也能爬到郭宗焚背后展开偷袭。”
“这回严长官知道我在打下茹越口之后,为什么不迅速通知第二战区,申请协同作战了么?”
这一路,许朝阳苦思冥想才想明白了太阳的英明之处,眼下这局面是被太阳强拉硬拽才促成的,而这些内容,却根本没在历史中出现过,但是许朝阳当时还在为到底是听太阳的、还是听115师师部的命令而为难。
当时只要行差踏错,没准眼下217就是被围困茹越口的局面了
严老西子若有所思的看著桌面上的水迹,眼皮子挑动了几下之后,依然张嘴说了一声:“你,继续说!”
第536章 死司马懿的脑补
那许朝阳就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他再次抹了水痕,将忻口地图画上说道:“要我说,这一战就应该彻底放弃晋东,71军只做拖延时间之用、绊住第五师团,无论是平型关还是整个晋东,直到娘子关全部放弃,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忻口。”
“鬼子的混成旅团,多为地方守备部队,尽管装备对比我们来说,要强上不少,可对比鬼子精锐第五师团,却差很多;”
“一个混成旅团大约6000人左右,下有炮兵队、工兵队、通信队和步兵大队,这些部队都在旅团本部指挥之下;”
“而第一、第二、第十五、第十六混成旅,光从排序上就能看出,是前后搭配著来的,属于有点战力强的部队带战斗力差的部队那意思,也就意味著,他们,比第五师团更好打一些。”
“我是和第五师团与第16混成旅分别交过手的,从战斗力上来说,第16混成旅团明显比第五师团要差很多。”
“还有,我们首长曾经说过,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与其在整条战在线和敌人打拉扯,就不如在一条战在线取得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
许朝阳指向了忻口:“我217旅,愿意作为先头部队诱敌深入,在忻口与来犯之敌血战!”
“那时,我会战败,故意战败!”
“眼下对于鬼子的任何部队来说”说到这儿,许朝阳自豪的笑了出来:“能打败217都是一种荣耀,那就把这荣耀给他们,让他们拿整个东条兵团来换!”
许朝阳阴狠的说道:“届时,晋绥军在灵山、忻县作为支点,而我们一旦退下来,这两处,一定会遭到惨烈进攻,那时,忻口势必空虚,严长官需要迅速将其夺回,使第1、第2、第15、第16混成旅深陷泥潭。”
“严长官可派信得过的部队,死守忻州通往太原前沿,绝对不能放走鬼子,而我军115师、120师,可驻兵整个忻州右侧山脉,国府卫总指挥,则会驻兵左侧山脉,只要这关门打狗的态势一成,整个东条兵团都会陨落于此。”
“但,这一战还没完,第五师团已经让我打掉了整个21旅团,还剩多少兵力,严长官应该心中有数;如今东条兵团又被吃掉,那山西地面上的日寇,就可以被严长官尽数收入怀中。”
“我华夏,有四万万之众,不怕战损,那鬼子窝有多少人?经历得起几次这样的全损大战?新补充来的兵源还能有这般战斗力么?”
“所以我说,严长官是要一时之胜,还是一世之功!”
许朝阳觉著自己说的挺好,奈何严老西子连面皮儿都没再动一下,而是盯著桌面陷入了沉思。
李副主任偏在此时轻微一笑,伸手在桌面上用手指沾了点水,写下了一个‘蒋’字,说道:“严长官,眼下的时局,他能调动天下兵马,而严长官不能”李副主任手指的是那个字,他虽然不会画图,可拿手指写出来的字,依然那么俊美,仿佛都带著笔锋,可整个字瘦弱不堪,阴塌塌的缺少了一股男人该有的阳刚之气。
“理由吗,很简单,位置不同。”
“那在理想一样、口号相同的情况下,就只剩下了‘中央’和‘地方’的区别。”
“这个时候,如果咱们不断出成绩,那就证明干弱枝强。”
李副主任又指了指许朝阳画的图,很轻松的说了个名字:“赵匡胤。”
“如果这个时候,您还想著从整条战在线去反击,求的是每一个点都打出成绩,又拿不出一个可以说服天下的战绩来,娘子关一旦被破,严长官,您是不是要考虑考虑多线作战的压力?”
“真能顶得住么?”
李副主任像是拷问著严老西子的内心一般:“若是这个时候SH战败了呢?所有人都知道SH战场的战败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消息传到山西,得对士气造成多大打击?那时候,我们还能拿出好看得战绩吗?”
“到时候严长官如何自处?”严老西子依然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李副主任:“北平军分会的李副主任,你说说我该如何自处?”
李副主任没说话,再次用手指沾著水痕,在桌面上刷刷点点写下四个打字:“操所有人!”
许朝阳顿时给眼睛瞪大了!
他这儿为了给我党争取形象,一个脏字不敢说,你直接写脏话是么?还写的这么直白!什么叫‘操所有人’?
可严老西子念出来的却是:“人有所操。”
“李副主任的意思是,让我记得自己的责任,不要当缔造‘南明’的罪人。”
许朝阳那张脸通红通红的,跟红绿灯似的,当场就红温了!
恨不能.给脑瓜子都缩腔子里。
山西一丢,鬼子顺路南下,联通SH的日寇,整个天下连南明都未必能剩下,那他严老西子可不就是个罪人么?
下一秒,李副主任给桌面上多余的字儿都擦了,他是不会画地图,可记得大致方位,在许朝阳这副图边上继续写道‘北华、河热、尔哈察、北东’一些字样。
写完才张嘴说道:“如果赢了,严长官,这就是你的展望!”
这许朝阳才顺著那些字体,看见了整个山河,李副主任的意思是,只有守住山西,才能回望整个山河,那时,他严老西子能看见的就不再是南明,而是,九五之路!
不过,许朝阳有一点没能理解.
这和自己说的哪不一样?
可许朝阳与李副主任,一个是从实时战略出发,另一个则是从人心出发;一个是告诉你具体应该怎么办,另外一个则是告诉你,在这个层面上,你能看见什么。
没错,许朝阳说的,依然不是自己的战术,他说的,是‘火烧上方谷’是‘天炉战法’是无数历史中的先贤打过的仗,只不过,这一次是他许朝阳来打。
而严老西子看见的,是历史中从未见过的强敌,当年对手再强,无外乎是秦有了利弩、魏有了雄兵,哪见过如此船坚炮利。
“朝阳啊。”
“你刚来太原,本该为你接风洗尘,可你们父子、亲眷又刚刚团圆,我也实在不好过多叨扰,这样,你们先叙叙家常,明日,明日我在府邸设宴,到时候,咱们再继续往下聊,今天,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严老西子起身就走,像是没有多一丝的留恋。
“舅?”
李副主任却轻描淡写的一笑:“八九不离十了。”
“你咋看出来的?”
“要是不成,能这么急著回去召集众将开会商议么?只要他动了这个心思,那与鬼子‘血战山西、大获全胜’的名头就会勾著他做决定,男人,尤其是上得了台面的男人,终过不去一个‘名’字。”
“朝阳啊,这回你干的不错。”
李副主任回头看向了许朝阳。
“啊?”许朝阳是真没听明白。
“让严老西子、国府军、八爷和鬼子拼个两败俱伤,咱们独霸太原,以忻州为延伸发展,这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许朝阳连眨了十几次眼睛,他在老总的营帐里,也才说到了该怎么给东条兵团吃掉,后面这些话都是打哪来的?
“啊”许朝阳脑子快转不过来了,却也只是勉强答应了一声,这死司马懿太能脑补了。
第537章 老家酸菜(感谢‘书友’打赏)
“舅,我是不是该送送啊?”
“你不用,现在大家伙都指著你呢,你就踏实儿的在炕上坐著,我去送。”
“哎,舅,让福珍给我手底下兄弟安排安排伙食啊!”
“那还用你惦记著?”
李副主任从屋里出来了,趿拉著鞋,临出屋才抬腿给鞋跟提上,好好的黑皮鞋都让他踩出褶了。
“亲家!”
李副主任优先向老许走了过去,刚才是公务,自然不方便老许进去,可眼下是亲情,那人家得是头一个儿,毕竟,这儿还是人家的家。
“快进屋看看儿子去吧。”
老许摆出一张半窝囊不窝囊的脸,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自嘲的说了一句:“这家伙的,我看自己儿子还得别人允许。”
李副主任也不搭茬,许朝阳真要成了,这就是太上皇,招惹太上皇那不有病么?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反正他就是这么想的,这才走向了袁福珍。
“福珍,你也进屋。”
袁福珍刚要抬胳膊指向屋里,那意思是刚才许朝阳还让她去给这些兵张罗饭
李副主任立即说道:“你已经嫁人了,眼下这就是你的家,这是你们家的亲人重新团员,你不在场还行?”
“外边那些兵不用你管,赶紧进屋。”
“袁可沁!”
“过来,给隔壁客栈、酒楼包下来,酒楼,每早午晚做食堂,普通肉食管够上,山珍海味不许有,更不准上酒;”
“客栈让当兵的住宿,让他们当官的自己安排许旅长的警卫工作。”
说完这句话,李副主任才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嘀咕了一句:“这一眨么眼儿的工夫都旅长了.”他哪知道以许朝阳的军功来说,这都算晋升慢的!
三两句话,李副主任已经给安排利索了,门口那些当官的和官太太们散了以后,屋里这一家子才到了叙亲情的时间段,可余秋兰依然在别人离去那一刻,深深的看了这栋屋子一眼。
她有太多话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儿,如果私下里碰上,或许能用询问弟弟余明浩的情况来开口,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著了,光能收著信、见不著人,还不许问问么?可这么多人都在旁边,她一个团长姨太太,哪能当著这么多权贵张嘴?
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
李副主任也不好再进屋,干脆,坐在了院门门槛子上。
这不像是袁福珍没嫁,那时候你是上宾,眼下人家都是一家人了,你顶天儿也就算个外戚那家伙李副主任给规矩守的可足了,还暗地里给自己提醒,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是忘了朝臣和今上的规矩,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自己可不能走这一步。
“朝阳啊。”
屋里,老许进去了,用肩膀子靠著门框,眼望自己儿子不知道该说个啥。
你说他不顾家,人家已经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家;你说他不顾亲爹,人家又在保国平天下,你是什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