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朝阳眼前所发生的,却也和历史大相迳庭,历史上,为战士们护陵的,是喜峰口外的百姓,眼下,他许朝阳却把碑立在了密云。
已经当上了师长的老赵沉吟了一声:“我信许朝阳的,这小子虽说混点儿,但跟咱们说话,一句谎都没撒过……”
汪昌海脸都绿了,脸上恨不得都直接写上:“你是没跟他共事过啊!”
宋喆原眼皮子直跳,他连随军修械所都让许朝阳骗走了……
“这是个实诚孩子……”听赵师长说出了这句话,宋喆原和汪昌海同时沉默了,一个叹气、一个低头。
而密云,却正在大兴土木。
这是许朝阳要求的,袁福珍则负责帮忙,当然,许朝阳没和袁福珍要钱,眼下的217团掏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他只是希望袁福珍可以说服密云县城的百姓,将密云城中心的住屋让出来,好让他立‘镇国碑’。
为什么不是众所周知的那座碑?
不是217团的战士们不配,是许朝阳觉著自己这个穿越者,不配抢了后世英雄们的碑、哪怕只是个碑名,另外,‘镇国’二字倒也和217团战士们的英勇般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许朝阳那两手狗爬一样的字,已经写满了整个日记本,万一本子在打仗的时候丢了,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从打跑了鬼子那一刻开始,许朝阳就在著手办这件事,令他意外的是,袁福珍一没跟他要钱、二不用他批条子,打清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到天黑再回来,已经开始准备要和许朝阳商量用什么石材来立碑的细节了。
没怎么当过官的许朝阳当即又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甭管你和上边长官关系有多铁,自己兜里有钱的时候就是比往上打报告强,谁有那都不如自己有!
“许团长。”
商量完镇国碑所用的石材,袁福珍在团部跟许朝阳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几天你知道何长官在干什么吗?”
许朝阳看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想惹我生气就别说。”
那还能干什么?
“何长官给自己都快宣传成抗战第一人了!”
“这些日子光顾著见各路记者,听说国府的‘嘉奖’、各部门的‘贺文’正如雪片一样飘向京城,好像他还上了美利坚的报纸。”
哼。
许朝阳撇嘴冷笑著‘哼’了一声,要不是眼下这滩泥里泡著还算暖和,他早蹽杆子了,这地方就没有一件让你顺心的事,你还没地方说理去。
“那多好,手底下人打生打死,上头人醉生梦死,这还真他妈是众望所归、天下归心啊。”许朝阳已经不知道拿什么词儿嘲讽了。
“我还听说,关于对你的嘉奖,原本国府已经下来了,但,又让何长官给打了回去,理由是‘不重奖疆场悍将,何以立国威’!”
许朝阳看著袁福珍,问道:“这是给我要嘉奖啊?”
“这分明是给我打出去当牌使,姓何的在和校长玩政治博弈,我这个团长要是都收到了重赏,那他这个‘指挥官’该怎么赏?反正甭管真的假的,姓何的是在华北拿出了好几场胜仗了,‘那老人家’却在围剿的路上不停摔跟头……”
“那你知道何长官准备给你要什么嘉奖么?”
“还能是什么?把代理去了、给军衔、赏俩钱儿、补充军械、人员,到头儿了,还能真让我当北平警备司令啊?那于雪忠也不能干啊,毕竟人家是河北的一把大员,虽说北平是前朝都城,但眼下的都城可在金陵,姓何的要抢警备司令的位置,这不是动了别人的蛋糕么?他刚刚捏好的利益联盟体会立即土崩瓦解,那不是便宜了校长?”
“你想不想当这个北平警备司令?”
“或者说我这么问你吧,相比当北平警备司令,还有没有什么职位是能入了你眼的?”
两句话说完,许朝阳已经明白过来了:“能活动?”
袁福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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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将官刀换地盘(感谢‘轻笔惊文’500打赏)
北平。
一栋精致的二层小洋楼楼下,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开了过来,当车停到了小洋楼门口,卫兵才握紧了手中花机关拔直了身体的敬了个礼。
袁福珍就是在这个时候下的车,手里还拎了一个细长条的匣子,看上去,应该是装了古画一类的东西。
“舅舅。”
抱著匣子的袁福珍趁夜进入了院落,随即又走入了被灯光照亮的小洋楼,这才看见了弯腰趴在斯诺克球台上的李副主任。
“福珍啊,又去给舅舅淘换什么宝贝了?”
打完了那一颗红球,李副主任才起身,就冲袁福珍露出了笑脸:“上次你送了我一副八大山人的画,可差一点让我无福消受啊,啊,哈哈哈哈哈……”
这看似不太认真的态度下,却藏著李副主任的抱怨,而那双眼睛,却始终没往楠木匣子上多看哪怕一眼。
“舅舅。”袁福珍站在李副主任身旁,低声说了一句:“听说,上头到底给了许朝阳什么嘉奖,何长官为什么又给驳回了?之前您说的不清不楚,我这儿听得也不明不白,要不,您再给我说说呢?”
李副主任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沉声道:“这件事,你最好不要踩进来。”
“为什么?”
李副主任背著手走向客厅,袁福珍紧随其后,她无法看清对方表情,却听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
“这顶层人物的斗法,舍出去的每一张牌,都有可能是老百姓眼里的大能人!”
“就说这次何应勤驳回了许朝阳的封赏,你知道不知道上边赏下来的是什么?”
俩人在客厅落座,李副主任嘴里的话却始终没有停止:“何长官在北平长袖善舞那都没有逃过……”他伸手向上指了指:“上头的法眼!”
“上边晋升许朝阳为217团团长、中校军衔,算是天大的提拔了,国府麾下哪个将领有他这帮晋升的速度?”
袁福珍没觉得奇怪:“这不是应该的么?”她双脚偏向一侧,尽量让裙摆在腿上显得得体:“朝阳屡立战功,按照军功……”
李副主任将话头儿抢了过去说道:“按照军功,他许朝阳就算是眼下当个师长我都不觉著稀奇,可问题在这儿么?问题是他许朝阳乃东北军出身,后来又穿了西北军的军装,如今还是何应勤的麾下,虽说是一个系统,但是绕了一大圈也没能归入正途!”
“说到底,还是一句话,他不是嫡系!”
“否则,也不可能从天上砸下来一块青天白日勋章……我的傻丫头!”
袁福珍彻底愣住了。
这青天白日勋章,是‘校长’最爱佩戴的勋章,后又给了小六子,及一二八之后的蔡将军,可这都是在天上飘著的顶层人物,怎么可能落到一个团长身上?
袁福珍沉思过后再将眼神抬起来,李副主任立即为其解惑道:“听不懂啊?”
李副主任又一次指了指头顶:“上头已经在骂娘了!”
“何应勤以为他在北平的长袖善舞‘上头’看不出来,还想将自己打造成抗战英雄,可‘上头’偏偏不让你如愿!”
“你不是在报纸上对有功之臣的功绩一笔带过嘛?”
“上头偏偏要重赏!”
“要按规矩,即便许朝阳是嫡系,位置已经做到了杜玉明那个级别,他也不够资格戴青天白日勋章,他要是够资格,29军参与长城抗战的团长以上级别军官都够资格,这青天白日勋章还不得臭大街啦?”
“这就是在骂何应勤,让他把心思放在正地方。”
“那何长官能干?”
“转头以‘奖赏太轻,不足以正国威’为理由搪塞了过去,好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挨了骂还不服,嘴上不得不应承的答应上一句‘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这里边的事,你还敢参与吗?”“别以为你姓袁就可以为所欲为,敢度天子心者,随可官至一品,却要担心株连九族。”
袁福珍还真咽了一口唾沫。
李副主任这才说了一句:“说吧,许朝阳托你来找我办什么事来了?”
他眼皮微眯,递出了一句:“不会是想让我说情,通过何长官的关系,要北平警备司令部吧?”
李副主任心里跟明镜似的,那许朝阳刚入京多长时间?连这北平的官职都认不全,还能要什么?可不就剩下仗著战功赶紧抓一把实惠么。
这个时候,袁福珍却摇了摇头。
李副主任脸上终于有了意外的表情:“他不是要北平警备司令部?”
“朝阳说,一切官职都是虚的。”
“大沽!”
李副主任脱口而出!
袁福珍点了点头:“朝阳也觉著这京城的人心可怕,觉著自己不太适应,想要离这儿远一点……”
“放屁!”
李副主任直接站起来了:“他许朝阳就是看上大沽船厂了!”
“福珍,你必须马上离这个人远一点,这小子眼皮子浅的眼睛里只有钱,早晚得害了你!”
李副主任语速极快的说道:“整个北平,如今在军人眼里最值钱的就是大沽船厂,那儿的油水显而易见,但那儿是谁都能碰的么?”
“何应勤、宋喆原,各方头头脑脑谁不盯著?”
“这个时候他要插一脚……不自量力。”
袁福珍听见李副主任的叫骂,偏偏一点都不动容,安稳的说了句:“舅舅,朝阳看上的不是钱。”
“那是什么?217团至今还没把从日本人那儿诈来的银元上交呢,他还能看上什么?”
“是机器。”
袁福珍点透道:“他说,有枪才能有队伍,有队伍才能有话语权。”
“朝阳不想在飘著了,他想在这儿安身立命……”说到这儿,袁福珍俏脸一红,低下了头。
这句话对于他这个女人来说,毫无抵抗力,就相当于许朝阳对她说了:“我想给你一个家。”
可作为一个男人,李副主任看上的,却是前两句,能说出‘有枪才能有队伍,有队伍才有话语权’这句话,证明这许朝阳还是有一定远见的,知道即便要依附一棵大树,率先要打造的还得是自身的道理。
“不好办啊……”
袁福珍笑了,这才打开了那个楠木匣子,里面放的竟然不是古画,而是一把军刀,日寇军刀。
“这是,将官刀!”
袁福珍解释道:“舅舅,这是整个密云战场上最大的战利品,毕竟整个16旅团可就川源侃一个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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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以下制上!(感谢‘身处南极’兄弟打赏)
当楠木匣子再次打开时,里面装得已经不再是将官刀了,而变成了一幅画。
这幅画很有特点,他的画作中,有董然、巨然和尚的遥远,还有董其昌的近意,其远笔圆润中藏著黄公望的遗踪,墨法则参照了米山云氏;可也有人说他的画充满了贪婪,那就是各位大师的特点他都想要,还能很好的将其融合,取其然用其所以然。
当然,这得从这位高僧的身世说起,八大山人朱耷曾是皇室,人家天生就有对天下随手取之的气度……
“何长官,这样的画,可著京城你都找不到第二幅,可谓国之重宝!”
“下官偶得此画,其中也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
北平军分会,何应勤办公室里,何应勤看著这幅画眼珠子都拔不出来了,倒不是他能看到画里的精髓,而是能让李副主任这个老奸巨猾之人将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这份心思……他得细品。
“哦?”何应勤故意用疑惑音应对,就是要令其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唉!”
穿著灰色西装的李副主任叹了口气:“还不是我那个侄女儿袁福珍嘛。”
“人家嫌弃自己丈夫有了外室,根本不顾廉耻,非说这是对什么……爱情,对,是对爱情的背叛。”
“怎么劝都不听非要闹……现在叫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