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流氓当场就明白今天自己应该是碰上豪客了,那东北人装大款,个顶个像样,跟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能让他看出来?
“军爷,吾们这儿共分四等,一等‘清吟小班’贵是贵点儿,可姑娘小曲唱的也有味;”
“二等‘茶室’里头的姑娘能和您谈天说地,即便是讨论时政,那也能说上两嘴,是个解闷儿的好去处;”
“三等‘下处’按理说就不符合您的身份了,但是,解乏。”
“四等‘小下处’,我就甭跟您介绍了,至于再往下的暗门子、卖大炕的,我都怕脏了您的耳朵,那都是车夫、臭脚巡们去的地方。”
“不过要往高了说,还有打外面学回来的西洋景儿!”
“军爷,‘浓情馆’去过没?里头的姑娘,好家伙,一嘴外国话,坐那儿就能弹钢琴,反正我是听不懂,可您要是有雅兴……要不……”小流氓一边说著,一边伸手往前边比划,那意思是,他能带路。
嗡!
许朝阳极为嚣张的轰了一脚油门,生怕左邻右舍听不见似的,冷著脸带出一种张狂。
小流氓当场就明白了,这是个要面儿的军爷,立即扯开嗓子就喊:“都躲开,军爷过来了,一会儿撞死你们丫的,你们都没地方哭!”说这话还回头笑了笑。
屈勇用力咽了口唾沫,回头说道:“还是跟著大哥出来得劲啊。”
余明浩还笑话他呢:“不是不来么?”
“你不戒了么?”刘根儿顺嘴儿搭音儿。
常战更损:“我们这不能害你破了戒吧?要不一会儿我们到了,你回去吧?”
屈勇一个白眼差点翻天上去,这回,你撵他,他都不走了。
许朝阳缓慢开著车往里面进,小流氓在车前头车灯处给开路,当时他就觉著,这人呐,一旦有了权力要是用在邪处,看见的只能是小流氓这种的卑躬屈膝,谁能不喜欢让人敬著呢?
当许朝阳将车开过一家名为‘鱼水欢’的浓情馆时,正好看见了门口停著一辆黑色的全新雪佛兰,这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于是,一脚刹车就给车踩停那儿了……
“军爷!”
“军爷!”
小流氓赶紧跑了回来,赔著不是的说道:“这儿不行,真不行,这儿有人定了。”
许朝阳在停稳的车内回头看了一眼屈勇,屈勇都没用他说话,直接下车,顺小流氓脑袋后面一揪他头发,甩手就给扔到了一边,顺势打开了车门:“大哥。”
许朝阳这才穿著崭新的军靴,迈步从车上走了下去。
那一刻,他知道整条胡同的人都在看他,可他不在乎;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手里的217团能摆平整个警备司令部……
你就说,在这种权力的加持下,要想往歪了走,那得是多简单的事吧?
许朝阳迈步进去了,伸手推开房门,耳畔传来风铃声响时,整个屋子里刚刚好的香水味扑鼻而来,一点都不显得艳气。
“这位……先生……”老鸨子刚过来,屈勇就把嘴撇了起来:“大哥,这岁数大了点吧?”
另外两章得晚点,今天一整天都在车上睡觉,九点多快十点才下火车,抱歉抱歉。
第286章 你别让啊!
老鸨子由始至终都没看屈勇一眼,让人这么说了一通后,依然瞧著许朝阳。
“军爷,小店是自家经营,姑娘只有我外甥女儿一个,今天楼上正在接待的白先生,人家可是一个月前就定下了日子,实在是不好推辞,要么,您再稍微辛苦辛苦?”
“这条街上好看的姑娘多了,犯不上因为这么点事双方起冲突。”
许朝阳听出来了,照她这么说,楼上的还不是善茬。
这不正对心思了么?
好欺负的,许朝阳还不惦记著动手呢!
“楼上是谁?”许朝阳没理会冲突不冲突的,只问了一句对方的身份。
老鸨子压低了嗓音说道:“也就是军爷您,换二一个,我都不可能告诉他。”
“楼上那位爷,正是吴大帅的小内阁重臣,如今虽说放开了手中权柄,可这京师之内上上下下还是说得上话的。”
屈勇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们姑娘搁电话自己在楼上出溜呐?”
噗嗤!
这回连许朝阳都逗乐了,上上下下都能说得上话……
“你!”
“人家是在十里洋场当寓公的白建伍,白爷!”
白建伍?
还白爷?
那个用3000大洋买通‘台儿庄战役、武汉保卫战’抗日英雄于雪忠身边侍卫多次刺杀未遂,还闹出了‘丰台暴动’的头号汉奸?
那个在吴大帅下野之后一直躲在天津装好人、用寓公身份当掩护,实际上和日寇特务何廷琉不断闹事,最终事情败露跑到了东北的乌龟王八蛋?
这不全对了么?
这不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么!
“勇子,你大哥算是完犊子了,一点面子都没喽了。”
说著话,许朝阳也不走,转过身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笑盈盈的望著这个老鸨子。
啪!!!!
屈勇这要是还不明白许朝阳的意思,那他就是真傻了。
这货抡圆了胳膊,抬手横向就是一个大嘴巴,一巴掌打完,老鸨子才反应过来,刚抬起头,屈勇反手嘴巴子就抽了回来——啪!
俩嘴巴,直接将老鸨子抽倒在地,给这老娘们抽的满嘴是血,屈勇这才恶狠狠的瞪著她:“你跟我提人儿呢?”
“老子在喜峰口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打鬼子,回来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想找个姑娘还得听你给我提人儿啊?”
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许朝阳扭头看过去的那一秒,一个穿著西装,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壮汉正打雪佛兰车里驾驶位闯进了房间。
唰。
余明浩直接就给盒子炮拽出来顶他脑门儿上了,阴冷的说了一句:“跪那儿,跪灯底下,偏一寸,我保证给你脑瓜子干稀碎!”
余明浩身上的稚气早就在生生死死中脱干净了,眼下只剩下了一股冰冷,这股冷能沁人心扉,光听话音儿就让人打哆嗦。
穿西装的男人没敢说话,往前迈了一步规规矩矩跪下了,他知道,自己只要慢上一点,命可是说没就没。
对于这群老军阀来说,相互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默契,那就是不管犯下了多大罪过,只要‘通电下野’,事情就算翻篇了,而这些人大多数都住在天津、上海之类的地方,有些人还成为了商人。
天津,也正是最早的十里洋场。
当然,这也就给了鬼子拉拢他们的机会。
而这些还具有一定号召力却失去了权柄的人想要重新在舞台上登场所面临的则是千难万难,唯一捷径便是出卖祖宗、放弃灵魂的背上万世之骂名。
白建伍就是其中之一。
可此刻的白建伍已经远离权力中心很久了,身边自然没有了成群结队的护卫,甚至连唯一的一个保镖也在这种安逸的生活里逐渐放松了警惕,哪能比得过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余明浩反应迅速。
嗒、嗒、嗒。
缓慢的脚步声此时从楼上响了起来,身穿黑色长衫的男人在极稳定的脚步之下,慢慢出现在灯光照耀中。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白建伍不光一点都没慌,连脸上的笑容都是如此自然!
“哥几个,敢问白某是哪得罪诸位了?至于这么苦苦相逼啊?”
他那话音从嘴里说出来一点发狠的意思都没有,全都打空中飘著,像是大人物正在给手底下人开会,不紧不慢的。
“咱不认识。”
许朝阳真不认识白建伍,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他知道的只是这段历史。
可这段历史有多可恨,谁又能理解?
29军在喜峰口一战打破了日军连战连捷的神话,打出了我国人的威风,结果国府在暗地里却不停与日本人议和,于丢失了整个东北之后、于战士们在长城上不知道阵亡了多少之后,你们竟然在和鬼子议和!
再往后呢?
姓何的遭遇刺杀,日寇打算复制东北之乱,让整个华北也彻底乱起来;
河北一把手、北平军分会委员于雪忠遭遇多次刺杀;
倒个将军石文会、白建伍大肆聚敛这些卖国贼、汉奸,生生折腾除了丰台暴动……
随后,就是七七事变!
其中,为鬼子出力最多的,导致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罪魁祸首,就是密会了土肥圆的石文会与眼前这个白建伍。
“就单纯是为了个女人?”
白建伍觉著眼前这件事无法理解,他瞧著面前这人穿著的是国府团长的军装,这个职位上的官员,不应该这么混才对啊。
“就单纯为了个女人。”
许朝阳一点都不带躲避白建伍目光的看了过去,这会儿李副主任那句‘得全身而退’他都要全然不顾了,能整死这个货,绝对算得上是一大快事。
“刚才我听说,诸位是从喜峰口撤下来的?”
“你要嘎哈!”
刘根儿直接一步迈了出去,那意思仿佛再说:“但凡你敢画出道来,老子就敢接著。”
“失敬,失敬。”
白建伍眼珠子滴溜乱转,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的说了一句:“从喜峰口上下来的,都是为国征战的英雄,哥几个是关师长的手下吧?”
目前长城上只有关师长的手下才会穿著国府军装。
“29军的。”
许朝阳半点都不隐瞒:“关师长的部队没在喜峰口。”
白建伍脸上浮起了坏笑,在许朝阳哥几个咄咄逼人之下,立即换出了另外一副嘴脸:“白某虚长几岁,托个大,称呼一声老弟,不知道老弟名讳是?”
“217团,许朝阳。”
“什么!”
白建伍就跟定在了那儿是的:“你就是在喜峰口连战连捷,先拿下了东北高地、又率领著29军第二师和三个旅剿灭了日军14旅团的许朝阳?”
听到这儿许朝阳眼珠子都要立起来了,他以为白建伍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立场,接来下肯定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想到的是……
白建伍突然抱拳拱手说了一嘴:“白某钦佩如许团长这样能在战场上为国立功的真汉子,今儿,我让了!”
傻子可当不了汉奸,白建伍太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眼前这位被整个国府宣扬的抗日英雄对抗,是个什么结果了,他想不让都不行。
“另外,许团长等人在鱼水欢的一切费用,都算在白某身上,若是许团长赏脸,明日,白某在汇丰楼设宴,为我抗日英雄接风洗尘!”
哎……
不是……
你别让啊!
今儿太累了,欠一章先睡,明儿保底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