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团长冲上尉挥了挥手，用火柴点上了半支卷烟，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志国，尤其是盯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看了许久，并没有看到对他的半点畏惧感。
在军队中，大部分士兵见到长官都会有一种畏惧感，然而赵志国眼中除了坚韧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士兵所说的那种傻里傻气。
“战争时期，士兵擅离阵地，去向不明，理应当场枪决，以正军法！”
团长决定给赵志国来一个下马威，先吓唬吓唬这小子，杀杀他的傲气。
可是团长的话没吓到赵志国，却把一边的典厚差点吓得瘫坐在地上：“官……官……长官，我们……我们……只是想去弄点武器弹药……”
典厚结结巴巴地想找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然而还没等他解释明白，赵志国直接开口：“我是主谋，他是被我威胁的。”
“你想把罪责都揽到你一个人头上？”
“反正今天晚上是死，明天早上也是死，不差这几个时辰了，黄泉路上我先给你们探探路。”赵志国虽然这样说，但他可不是真的想死，要不然他也不会为明天做那么多准备。
团长把烟卷熄灭，也学着赵志国的样子，眯起眼睛看着他：“那些武器装备都是从小鬼子尸体摸来的？”
“我们的装备太差劲了，一百多米的防线上连一挺机枪都没有，小鬼子一个小队就有两挺轻机枪，这还不加上其他火力支援，打这样的仗，除了用人命去填，我们没有其他办法。”
一个农业国家在热兵器中对抗一个工业国家，只能用鲜血换取胜利。
“你倒是挺懂的小鬼子的。”上尉话语中充满对赵志国的警惕，一个普通士兵对小鬼子这么熟悉，怎么感觉事情都不简单。
赵志国心想我不但熟知小鬼子的部队配置，我甚至还知道当今华夏大型会战的时间呢，可是他也不能说，说出来谁信？就算有人相信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还不把他抓起来当怪物研究。
“跟小鬼子打了这么久，如果这点事情都琢磨不出来，还打什么仗。”赵志国随便一说。
不料赵志国这么一说，却让边上的上尉脸红了，今天早上的时候，团长还刚刚问过他小鬼子的兵力配属以及武器配备等情况，他吱吱呜呜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而如今一个被同类说成是傻子的普通士兵竟然对小鬼子的武器配置如此熟悉，让他在团长面前十分丢脸。
“小鬼子是你们先发现的？”
团长心中也是有越来越多的惊喜，先不说对小鬼子熟悉还是不熟悉，就单凭识字看图这一项技能就足够当一个副连长了，在他们团有一半以上的排长都不会看地图。
“小鬼子运气不好或者是说我们运气太好了，不知道为何阵地上竟然没有士兵站岗放哨。不知道在战争时期不安排岗哨，丢失了阵地是不是也要枪决。”赵志国冷笑着。
尽管士兵都很累，尽管他们的兵力不足，尽管黑夜中什么都看不见，但下令取消今晚岗哨的是团长。
团长一愣，没想到反被赵志国给将了一军。
“小子，我警告过你，说话注意一些！”上尉怒了，话语中带着威胁。
“取消岗哨，是团长体恤士兵，让每一个士兵都休息好，为了更好的打击日军，为我军取得胜利做好有利的保障。”
赵志国自然不会闲的没事儿找团长的麻烦，除非他不想活了，在阵地上，团长有一万多种办法可以让他消失的悄无声息。
“呵呵呵”团长冷笑了几声，“的确，取消今晚岗哨的命令是我下达的，但阵地还在我们手中，这要归功于你们两个，所以你们两个功过相抵。”
团长站起来走到赵志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很不错，留在团部给我当参谋怎么样？”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度，赵志国看着团长侧脸的嘴角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间赵志国有一种被人握在手掌心的感觉。
“团长抬爱，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阵地上更需要人手不是吗？说不定我跟我哥活不过明天了。”
赵志国看不懂团长的笑容，是刚刚的话真的把团长给激怒了吗？是团长想把她留在团部监视起来？
又思考了片刻之后，赵志国补充道：“这场仗打完了，如果我还活着，团长仍旧看的起我，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推辞。”
“小子，你是聪明人，这些武器弹药团部暂时保管了。”团长看着指挥部角落里放着的小鬼子武器。
听到团长要放人，典厚如临大赦，安耐住一直颤抖的双腿，马上想离开。
可赵志国却没有离开，他忙活了一晚上就是为了小鬼子的武器装备来的，这可能是他们明天活下来最大的保障。
“长官，强行占有属下的战利品，这可不地道，如果将士们知道了，会不会心寒？”赵志国说。
听到赵志国开口说话，典厚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团长没有追究他们擅离阵地的罪责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他赵志国竟然还敢要装备。
此时赵志国看到团长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放在最角落里的日军指挥刀，瞬间赵志国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华夏军队跟日军作战胜少败多，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缴获，弄一把小鬼子的指挥刀和手枪成为了华夏军队中的一种荣耀。
“红绪银把的日军指挥刀我留着也没有用，还有那一把王八盒子，我也不喜欢，都送给团长如何？我只要两挺机枪和一把步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团长惦记上了，他也只能大方的送出去，要不然他什么都得不到。
团长一改笑脸：“我可从来没有强占下属的战利品，这个先例开了并不好，这样吧，我先替你保管，等战斗结束之后，你再来取。”
“那就谢谢团长了。”
赵志国也是识趣之人，战斗结束之后他还敢要吗？到时候团长说撤退太匆忙丢了，他也没办法，干脆顺坡下驴，点到为止。
赵志国跟典厚抱着武器弹药刚离开团部，上尉就冷着脸来到了团长身边：“团长，要不要让这小子消失？”
团长高兴地拿起那一把日军佐官指挥刀，满意地掂量了掂量：“明天撤退的时候，让赵自明他们连为全团殿后。”
第10章 撤离
上尉点点头，明白了团长的想法。
“可惜啊，那小子也是个人才，真不忍心，没想到在我们团还有卧虎藏龙之辈，但他不是一个聪明人。”
团长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把柄落入到别人手中，下令取消岗哨，遭遇偷袭，一旦传到师长的耳朵里，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也会被安上一个疑似通敌的罪名。
折腾完这些事情已经是深夜，回到阵地上的时候，赵自明纠缠着问了一些事情，赵志国都应付过去。
打了一天仗，晚上又被团长盘问了大半个晚上，还没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回过神来的赵志国已经是身心俱疲，但他仍旧睡不着。
明天将决定着他们的生死，他不可能选择坐以待毙！
“已经检查过了，子弹有五百五十发，手榴弹二十二颗。”典厚挪动着身体凑到赵志国身边，“食物已经交给你哥了。”
赵志国没有说话，他思考着还有什么能做准备。
“我们自己的手榴弹还有多少？”沉默了许久之后，赵志国询问。
“我们自己的手榴弹足够用了，不过可没有小鬼子的九七手雷好用。”
“威力不够数量来凑，跟我去准备准备。”
黑夜陷入了最黑暗的时刻，这是黎明前的征兆，用不了一个小时，天就会大亮。
随着东方泛起鱼肚白，阵地上坏消息一个紧接着一个，他们的援军没有到，日军再次增兵一个联队，还有十几辆装甲车和坦克。
还没等阵地上的士兵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小鬼子的五架轰炸机就向他们头顶上投下了数吨炸弹。
“轰轰轰”
阵地化成一片焦土，到处弥漫着硝烟，滚滚浓尘将白天再次拉回到黑夜，赵志国跟典厚蜷缩成一团，在这么猛烈的爆炸下，就算终结者站在这儿都会感觉到害怕，肉体凡胎的赵志国要是被炸弹命中，当场就化成一阵青烟，啥也剩不下。
“大爷的！等老子有飞机，天天到你们老家去轰炸。”赵志国心里骂着。
小鬼子营地那边也是青烟袅袅，不过他们可不是被炸的，而是在做早饭，舒舒服服地吃完早饭之后，就向华夏军队发起全线进攻。
这待遇真的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早上小鬼子能吃上热乎乎的早饭，而赵志国他们连啃冷窝头的机会都没有。
小鬼子的飞机过的很快，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赵志国是什么牛马，不值得用轰炸机一直炸。
然而飞机过后是呼啸而来的炮弹，小鬼子的火炮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之久的轰炸，大地被炮火一遍遍地“耕耘”，泥土早已经都被炸的松软无比，人走上去浮土能没掉了双脚，岩石也已经松动。
半个小时足够小鬼子集结完毕发起进攻了，赵志国他们团所在的阵地兵力虽然不足，但还足够支撑起阵地上的火力体系，而侧翼没有任何防护，小鬼子轻而易举的拿下了侧翼阵地。
夺下阵地的日寇立刻兵分两路，一部分向赵志国他们所在的阵地进攻，一部分向纵深猛插，准备一举将所有前线的华夏军队都给包围起来，将华夏军队给一举消灭。
当得知日军企图包围所有部队的时候，总指挥部才下达撤退的命令，而等命令下达到陈凡他们团，整个阵地已经乱成了一片，各连排之间根本无法联络，不能相互配合，时间一长，只能被各个击破。
团长撤退的时候还不忘记派通讯兵通知让赵自明他们连殿后，只是阵地上敌我双方变化太快，通讯兵还没有将消息带到就已经牺牲在小鬼子的炮火中了。
“连长，跟团部联系不上。”
赵自明也试图跟团部取得联系，等待下一步命令，此时他们全连能战斗的士兵还有十个人，好在是赵志国跟典厚弄来的机枪让他们守住了阵线。
纵使他们现在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挽救全线崩溃的溃败。
“一连呢？”赵自明有点六神无主，他是第一次当连长，手底下只剩下十个弟兄。
“一连阵地已经丢了，一连的弟兄也……也全军覆没了……”
昨天一连的阵地就已经被日军冲破一次，今天面临日军的冲锋根本抵挡不住，一个回合下来，就仅剩下几个伤兵还在抵抗。
“哥，赶紧撤！等小鬼子黏上来，就再也撤不下去了。”赵志国大喊。
“可是我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赵自明典型的军人风格，没有命令就是战死也不会撤退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命令！团部说不定已经被日军给占领了，继续打下去，我们十几个弟兄白白把命丢在这儿。”
赵志国很明白，就算他们再有一百个经验丰富的士兵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日军已经长驱直入，现在双方兵力也是犬牙交错，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典厚，让你给小鬼子准备的早饭准备好了吗？”赵志国的声音穿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放心吧，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小鬼子敢追上我们阵地，够给他们喝一壶的了。”
但在此时赵自明还犹豫不决，没有撤退的命令，他们擅自撤离阵地就是逃兵。
可赵志国根本不在乎这一切，活命要紧，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对剩下的士兵说：“弟兄们，想活命的跟我走，出了问题我担着。”
哪怕有一丝丝生的希望，谁不愿意活下去？
看到士兵都站在了赵志国身边，赵自明也没有办法只好下令撤退。刚撤下阵地不久，日军冲上了华夏军队的阵地。
“轰”
一声冲天巨响，爆炸的动静堪比日军投在华夏军队阵地上的航空炸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刚冲上阵地的小鬼子脑瓜子嗡嗡作响，十几个小鬼子当场被炸得尸骨无存。
“怎么回事？”赵自明惊恐地望着后方爆炸的阵地。
“嘿嘿嘿，我把咱们阵地上的手榴弹炸药包都收集起来了，伪装了一下，然后底下埋设诡雷。”典厚笑嘻嘻地说，“不过这都是志国想的办法。”
“赶紧走，等小鬼子缓过神来，用不了多久就追上来，典厚你在前边探路。”
赵志国他们可不敢停留半步，此时与小鬼子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小鬼子撒泡尿都能够滋到他们脸上。
第11章 被围的村子
日军在攻破华夏阵地之后并没有因为取得胜利而欢呼庆祝，相反，他们立即展开了对华夏军队的追击。
没有殿后掩护大部队撤退，这对华夏军队来说是一场大溃败，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赵志国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士兵四处奔逃，各部之间不能相互联络，不能掩护撤退，士兵找不到连长，连长找不到团长，遇到小鬼子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小鬼子对华夏军队的士兵展开了残酷的屠戮，甚至连路过的村庄都遭了秧。
虽然背后的枪声和爆炸声渐渐地远了，但赵志国很清楚，他们仍旧没有安全，尤其是在白天，他们这样的十人小队碰上小鬼子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志国，不能再这么跑下去了，人……人都要废了！”典厚气喘吁吁地，他只感觉双腿发沉，眼冒金星，口干舌燥。
早饭没吃，从阵地上撤下来之后，他们猛奔了一个小时。赵志国体力还好，但缺乏训练的士兵们早已经跟典厚一个样子。
“对啊，志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算不被小鬼子打死，我们也会累死的。”赵自明也已经累地迈不开双腿。
赵志国环顾四周，此时他们身处荒野之中，大山在远处若隐若现，望山跑死马，短时间内，远处的大山不可能为他们提供庇护。
他们更不可能躲进村庄里去，一旦日军搜查到此处，必然会给村民带来巨大的灾难。
“原地休息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我们出发！典厚你负责警戒，我四处去看看。”
赵志国可一点也不想休息，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像是处在没有丝毫波澜的水面上，水面下方却到处都是漩涡，随时可以把他们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