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天进门,中村很和煦的挥了挥手,示意其落座下首,等秦天坐稳,才开始说起了宪兵队被袭击的事情。
武山雄作为秘书长,将已知的所有信息都进行了披露,现场除了参谋部的参谋以及五个联队长和宪兵队副队长,就只剩下秦天一个编外人员。
从武山雄和宪兵队副队长知野建二描述的相关信息来看,基本九成五和秦天所猜想的一样,对方是有预谋的,针对性的,进行了一次非常恶劣的小规模闪袭行动。
不过司令部这边最为恼火的,是东洋商会集体发来函件,要求司令部给与他们一个合理的答案,以及对在津商人居民更为安全的保障,这些人内斗起来是真的很要命,司令部也不能视而不见,毕竟这些团体虽然只是民间团体,但幕后可都是有大人物撑腰的,这事儿暂时还被压制在津门范围没对外扩散,要是传回本土,中村的脸上恐怕会被啪啪甩几个大嘴巴子。
更让司令部这边无语的是这次闪袭事件,他们根本没查出对方的真实目的。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像是单纯的泄愤,对参加酒会的商会成员无差别屠杀,然后又借此机会在半路设下埋伏,打了宪兵队一个措手不及,最终导致队长中枪抢救无效死在了陆院的抢救室里。
中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件事被捅到大本营去,会变成政敌攻击自己的把柄,在津门作威作福这些年,可是他人生中最舒服的几年,眼看马上就要升任军团长,这事儿要是不处理好,升迁之事怕是会往后推延,一旦延后,可就遥遥无期了。
他请秦天来,也是希望特务处能够帮忙,所以才让其参加会议,了解了许多机密内容。
会议结束,中村亲自将其邀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好茶好烟款待,只剩下两人在办公室的时候,作为驻屯军最高长官的中村才袒露了真正的意图。
“龙一君,岸和田纱厂案发生的时候你也在现场,下面的人已经给我汇报了具体情况,我也没必要再问你一遍,这次让你参加专项会议,其实是想让你帮帮忙,这件事对我们驻屯军的影响非常大,光是外交上手段并不足以拿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对手太狡猾了,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算进行外交接触,国民政府那些油头滑脑的政客也只会一味的推脱。”
“我知道你们特务处有竹机关的特殊任务,但这件事如果不调查清楚,我无法给许多方面交代,这会让我处于非常被动的情况,若是你能帮我调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私人将会无比的感激,并且会给与你非常丰厚的回报,毕竟我们是军方,很多事情不方便做,就像是鱼缸里的鱼,无法跳出鱼缸去调查我们想知道的事情。”
听完中村的话,秦天心里其实也好奇对方到底是谁的人,敢做这么大的案子,其胆魄和处事风格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中村的请求秦天很清楚,只要求他调查,并没有要他找回场子,对于本身就是做谍情工作的特务处来讲,这是分内的事情,也是专业内的事情,顺带手若是查清楚了,还能落得一份不小的人情,这买卖只赚不亏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秦天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见秦天如此爽快,中村拿出一瓶珍藏的好酒当做小礼物送给了秦天,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又增加了一份信任感。
提着酒从办公室刚出来,武山雄就迎了上来,说按照将军的吩咐送一送他。
“这可是将军珍藏了好多年的陈酿,以前一些高官来,将军都没舍得拿出来招待,没想到送给龙一君了,这份青睐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啊?如此珍贵吗,那我还是还回去吧,我还以为只是一边的藏酒,这不行,我何德何能,哪里能承受将军如此的厚爱。”
秦天嘴巴上说的好听,走路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转身回去的意思,反而走得更快了一些。
武山雄见状有些惊讶,心想这个人还真的不要脸皮。
“哈哈哈,那倒是不必还回去,将军送出去的礼物从来没有收回的例子,看来龙一君应该在将军那里领了特殊任务吧。”
秦天嘿嘿一笑,就知道武山雄有猫腻,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不是明摆着嘛,让我来参加司令部的高层会议,不就是想让我出出力嘛,有些事司令部不好办,还是我们特务处方便一些。”
秦天没有明说,但也将中村的任务透露了个清楚,武山雄会意,也不再多问,两人寒暄了几句,客客气气的将其送出了司令部。
回到特务处办公楼,没多大一会儿秦天就将几个科长叫到办公室布置了任务,让其派人打听岸和田纱厂案的事情,谁先查到蛛丝马迹大大有赏。
布置完任务,秦天将佐佐木花子留下,安排了一下接下来几天将培训人员散出去的事情。
这批人不管锻炼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眼看冬天来临,这时候必须得下放了,要不然再拖一些时日就没什么必要了。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正事,决定两天后对这部分人召开一次动员大会,然后就得开始渗透工作,虽然整个事情都由佐佐木花子负责,他这个计划策划人还是要到场的。
商量完正事,秦天打算撩一会儿佐佐木花子混混时间,哪知道这娘们跟喝了一大缸山西陈醋似的,根本不回应,连他的咸猪手都没机会挨上边。
“长官,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工作了,我都听长门君说了,您还是早点回去照顾您的未婚妻吧。”
丢下这句话,佐佐木花子一个潇洒转身,直接出了办公室。
只留下秦天傻了眼似的呆坐在沙发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妹的,这娘们什么时候学会吃醋了?
第0452章 梳理消息
被佐佐木花子搞蒙圈的秦天没在特务处呆多久,这段时间特务处也处于休整状态没什么主要的事情,工作上也不忙,在办公室喝了两杯茶就返回了如懿斋。
回到如懿斋,还没进门,秦天就听见铺子里的高谈阔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温觅山和好几个人在铺子里鉴宝。
见秦天回来,温觅山马上做了介绍,司慕言也迎了上来帮其拿东西,靳秀则去后面给自家老爷泡茶。
“秦老板你终于来了,我们可等你好久了。”
秦天打了个哈哈赔罪几声,便引着众人上了二楼会客室,经过温觅山一阵介绍和吹嘘,秦天也认识了在场的几人。
这几人来头不小,都是有背景或者和一些大人物沾亲带故的人,这些人这次是来卖宝贝的,因为物件多,品质高,温觅山吃不下,便将这些人引荐过来让靳秀姑娘捡捡漏。
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喝了几杯茶,秦天让靳秀过来掌眼,调子也定了下来,只要是好东西,价格不太浮夸,只当是新结交几位朋友,做个顺水人情,能多收一件就多收一件,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
秦天这个幕后掌柜如此大方,接下来的事情也得以顺利进行,靳秀的鉴宝水平让人叹为观止,这些人在真正的行家面前也不好要高价,加上秦天的态度这么好,也都要了个合理的价格。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发生交集,秦天也很大方的给所有物件提高了一成价格,权当是和众人交个朋友。
所有物件顺利交割,宾主尽欢,秦天知道温觅山搞这么一出戏肯定有大事,在结算完银钱后亲自送客,说改天找个时间,他做东,请众人一起好好亲热亲热。
散场之后,靳秀和司慕言忙着收拾这些古董物件,秦天则和温觅山在二楼会客室开始私聊。
看完戴老板发来的密电,秦天没有当即表态,毕竟密电上提供的情报依旧不太详实,他暂时也没有任何线索,这事儿只能先放一放。
接着秦天说起了岸和田案子的事情,他内心还是很好奇对方的身份,便问向温觅山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温觅山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事儿不是我们这边干的,事发突然,我们的线人了解到的信息也不多,戴老板也很关注这件事,但是特工总部那边并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回应,所以我们怀疑这事儿是共党那边干的。”
“他们?华北如此紧张的地方,他们生存下来已经很难了,还有这种能力?我早上去司令部开会,人家的调查报告可是说的很清楚,对方的火力配置可是清一色的德械,那边的人哪来那么多的德械装备?”秦天不解道。
“嗨,正因为是这样,我们才越怀疑是他们所为,这次行动带给上面的压力可不小,东洋大使馆每天一次大使照会,搞的北平行营里的大人物们焦头烂额,对方的这种极端行为非常的明显,就是想激怒东洋人,逼迫北平行营反日。”
火上浇油这一点秦天早就想到过,不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否认了这个理由。
很简单,现在的情况是东洋人和国民政府在长城一线僵持不下,激进派一直在搞事情,经常搞出一些小摩擦,试图引导国军进行大规模反扑。
无论从大老板的角度,还是自身难保的共党那边,暂时都希望日寇能够按兵不动,维持现状才对所有人有利。
日寇这边也希望获得长期的稳定,毕竟满洲刚侵占没几年,现在正处于大发展时期,还不适合与国军发生大规模冲突事件。
如果是共党那边的人,不可能会这么傻,在这个时候去点燃导火索,让两国关系变得剑拔弩张,最多也只是利用热血青年,发动一些抵制日货之类的活动。
所以秦天认为岸和田案件,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捣鬼。
听完秦天的思路,温觅山陷入了沉思,如果从秦天的角度上去思考,事情可就复杂了。
“你的思虑很新奇,比我们想的都要多一些,暂时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无法对这件事进行一个定性,事后我会将你的这个思路汇报上去,或许并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解决的事情。”
秦天并不否认温觅山的意见,不过还是提出了要求:“我需要尽快拿到那批人的阵营信息,不需要太过详实,只要能坐实他们真正身份的证据就行,中村给我下了命令,这个人情我得搂着,以后肯定有用得着的时候。”
“明白,好歹人家也是驻屯军的最高司令长官,我会安排下去的,争取搞清楚那批人的来龙去脉,病疫组的事情依旧是现在的重中之重,你得多费心,我和王大木的人也会在暗中进行调查,只不过我们的能力有限,大头还得看你这个内部人员。”
与温觅山详细的商量了一会儿,秦天才客客气气的将其送走,到了门口还故意来了一出塞钱和推诿的戏码,让人看了知道这是在给回扣,不会对其产生别的误解。
三推四让之后,温觅山才勉为其难的收下,然后开开心心的离开如懿斋,秦天则满意的回铺子二楼独自喝茶思考。
温觅山提供的情报对于秦天来讲还是有很大的帮助,其中包含了赵前程运送零配件的路线和时间,赵前程和谷温术每次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如果只是单独去看这些信息,或许会觉得没有什么意义,很明显谷温术在每次行动的时候都做过周全且缜密的伪装,就是为了在这种事情被发现后用来迷惑对手。
秦天虽然不是什么顶天厉害的人,但他胜在脑子里储存的信息量足够大足够先进,以前那么多悬疑推理动漫和小说可没白看。
当他在草纸上将这些信息一个个写上去之后,似乎隐隐约约的能猜到一些谷温术的思路。
很显然,这回又遇见了一个中国通,而且能够非常熟练且巧妙运用计谋和策略的高手。
只可惜,一个东洋人,研究的再深,也比不了华夏人与生俱来的兵法思维。
第0453章 三天三天又三天
在如懿斋吃完晚饭,秦天回到了后院的书房,找来一张最新的津门街区图,然后拿来一盒玉棋子开始在地图上摆阵。
赵前程和谷温术一共见过九次面,次次去的地方都不同,从摆在地图上的棋子来看,只有三次在日租界,剩下六次都在江对面的奥意俄三国租界区。
赵前程在津门的住所并不在江东,而是在法租界内,按道理两人见面应该会集中在日法英三租界才合理。
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很显然是为了迷惑他人,让人以为他就住在江东某个地方,去的那六次都是为了就近行动。
秦天一眼就看出来这种情况的不对劲,对方故意在扰乱视听,从而让人忽视某个不起的地方。
但从地图上摆放棋子的情况去看,英法租界以及南部地区都没有涉足,如果站在旁人的角度去看,第一时间就应该觉得这家伙藏在英法租界的某个地方。
故意将六次见面地址选在海河对岸的东北方向,就是为了让人以为他其实在东北某个地区内。
然后秦天还掌握了一个消息,赵前程送货地址是卦甲寺,而卦甲寺位于英租界南部十里外的老外城区域。
这里就会给人另一个错觉,会让人猜测,他是不是藏在南部外城区域。
南部外城大多是工业区,只有东楼片是居民聚集的地方,这片位置一直比较荒芜,算是真正的远城郊区。
在这种地方,想要做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还真的不会被人注意到。
有了这种大多数人的共识,铁定会被引导到这片区域。
然而秦天却不以为然,那些零部件虽然在卦甲寺卸的货,不代表人家就真的在附近组装。
这样一来,南郊极大的可能会被认为是嫌疑最大的区域,可是这边工厂多,去区域大,真要进行搜查的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秦天猜想这是谷温术设下的圈套,就是想让人钻进这个套子里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那么,他会藏在哪里呢?又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呢?
啪的一声,秦天点燃一支烟,眼睛在地图上来回扫描,看了好一会儿,秦天终于把视线停在了海河的东岸南部地区。
也就是老俄国租界以南的区域,这里是刚收回不久的比利时租界,一个被人忽略的地方。
比利时租界北邻俄国租界,东穿大直沽村,南迄小孙庄,西临海河,北临科斯特罗马路,总占地只有七百余亩,面积和奥意两国租界差不多大,但因为没有出兵镇守,本国也没有商团来经营,这个租界区一直处于闲置状态,比起其他国家繁华的租界区,比国租界毫无存在感,再加上这片区域的位置太过靠南,没有任何区位优势,就更容易被人以往,可以说这里虽然是租界,却是狗都不会去的地方。
当秦天注意到这块都快要被地图忽略的区域,秦天脑海里猛的闪过一道亮光。
迅速转移视线找到卦甲寺的位置,直接用手指进行了丈量,地图上虽未标注这里有渡江码头和过江大桥,但只要有渔船,就能轻而易举的将零部件送到对岸去。
谷温术来了一个变种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人误会他会藏在南郊工厂区,实际上他则在海河对岸的比国租界区。
这逻辑思维,还真的有点东西,很会拿捏人的惯性思维。
似乎找到了谷温术留下来的痕迹,秦天莫名的有些兴奋,拿起桌上的电话正要给温觅山区电时,忽然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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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不是发现的太顺利了?
这种根据逻辑线走的筛除法,可不止他一个人会,但凡有一定逻辑思维的行内人,一开始可能会被他制造的假象蒙蔽,但后面大概率会发现被忽略的比国租界区。
谷温术如果把孵化地放在比国租界,好像风险系数也很高,如果调查人员不按惯性思维来办,逆思维的去调查比国租界,那不是正中下怀吗?
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再是最安全的地方,谷温术莫非来了一个灯下黑?
想到这里,秦天迅速把眼神看向北方的华界区域,谷温术把孵化室设置在了华界?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王大木的地盘,街面上遍布天津站的特务和眼线,谷温术如何藏身?
秦天认为不太可能,病疫组负责孵化任务,不可能还没开始就选在龙潭虎穴之中,那不是纯纯找死吗,而且那个时候王大木和金碧辉斗的你死我活,他不可能安全顺利的藏在华界。
那日租界呢?按道理来说日租界最安全,他会不会在日租界?
秦天认为也不太可能,如果换做是他,他肯定不会在日租界藏身,因为天津站的人会第一时间将日租界进行地毯式摸排一遍。
别看这些租界区有独立的管理权和驻军,还真防止不了特务的渗透,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险的地方。
谷温术肯定懂得这个道理,要不然去海光寺的时候不会把自己藏的那么严实,连证件都用的是特殊证件。
本来还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再次推演之后,发现又不太对,这把秦天搞的有些烦躁,看哪儿都觉得可疑。
暂时有些理不清头绪,只能坐在桌子边抽着闷烟。
和秦天一样此时很郁闷的还有谷温术,一座老旧的工厂内,他坐在一间房子里抽着闷烟。
酒鬼教授这边一拖再拖,导致他打点好的那些人都失去了耐心,认为他是不是不信任他们,是在耍他们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