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如此并没什么好说，就和那些发空包的烂人一样，只会赚昧良心的黑心钱。
当然，这个高白安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牧民那里收货肯定也是丧良心的白菜价。
不过在商言商，这些也不好多说什么，再是气愤，也改变不了当下的问题。
何况这个高白安不老实，他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虚虚实实，并不能完全当真。
“世道就是如此，往往捅自己一刀的不是别人，都是同在一口锅里讨饭吃的人，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就认为我能按照你说的价格吃下这批货呢？”
高白安回头瞅了一眼门口，压低了声音轻轻说道：“您派出来打探消息的那位小姐，身边的手下有东洋人，其他看没看出来我不知道，我绝对不会看错，对方虽然没说话，但我从他们的眼神和动作能判断的出来，以前我给东洋商会做过事，对这些小细节再熟悉不过了，所以我猜测秦老板身后肯定有东洋人的背景，而且您还不止要一宗货，我判断您一定是大商家，所以才敢去而复返给您透底。”
瞧着高白安一本正经说的头头是道，秦天忍不住微微抿嘴：“你倒是有很好的眼力劲儿，我的确有东洋人的关系，也正是因为当下的局势，才敢大宗收货，因为整个津门，现在能往外走货的人，不出这个数。”
秦天伸出双手在空中晃了晃十根手指，意思再明白不过，高白安对此也没什么异议，或许实际上的人比这个数目多，但也多不了多少。
“所以，你这批货我可以吃下来，但我有一个问题，你需要如实回答。”
高白安一听有戏，连忙坐正了身形，怂着肩膀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天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朝高白安丢去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低声严肃道：“给你下套的，是不是东洋人？”
第0393章 你是怎么猜到的
秦天这句话一说出来，高白安整个人都是一惊，跟看鬼似的看秦天，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秦老板，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除了我，别说外人了，连我老婆都不知道，坑的人不会是你吧。”
“哈哈哈，你想多了，我才没有时间和功夫找你的麻烦，你这意思是认可了我的猜测？”
秦天打了个哈哈，身体微微后仰，给小碳炉上的水壶重新加满水，然后双手自然交叉下垂放置在腹部，一副静等水开的悠闲状态，有些让人猜不透。
“不是，秦老板，这事儿可没人知道，您该不会和那批人认识？”
高白安明显有些激动，如果和他想的那样，眼前的秦老板可就是他可以救命的那根稻草了，那些日寇可是真的凶残，只认钱不认人，若是还不上钱，自己小命不保不说，妻女恐怕...
他不敢想，是真不敢想，一个小小商人，说实话也就坑点小钱而已，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这一关要是渡不过，家人可就得跟着遭大殃了。
秦天故意闭口不言，就是要等高白安充分的进行心理活动，只要他能在心里想事情，秦天就能轻而易举的知晓。
一直等到水开，高白安已经坐立难安，已经跪在地上祈求秦天帮其一把，只要帮他度过这个难关，以后刀山火海随意驱使。
这些话秦天当然是不会信的，人在绝境时发下的誓言最不可信。
“你之前已经猜到了，我有东洋人的背景，所以这件事我自然是已经调查过的，你去的那家夜总会的幕后老板叫知野浩五对吧，而且你欠人家八万赌债和两万利息对不对？”
秦天说出这句话，高白安一秒都不带犹豫，疯狂点头：“是是是，秦老板都说对了，还请秦老板拉小弟一把，再造之恩，高某拿余生来还，有违誓言，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见高白安不停的在发誓磕头，秦天重新泡了一壶茶，盖上盖子开始闷茶，才开口说道：“你这个忙，我帮，但是在商言商，我不能按你出的价完成这笔交易。”
一听有戏，高白安立马抬头坐直，眼巴巴的看向秦天：“秦老板，真的不能在低了，除了这批皮草，我身上连一个铜子儿都拿不出，您叫我怎么办？”
秦天笑容可掬的给高白安倒了一杯茶，和煦的说道：“你我都是做生意的，并不是你开什么价，我就要按这个价格来，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我吃下你这批货，不是为了囤货卖高价，未来的局势谁也判断不出来，所以我得快进快出，因此，我只能给你六成货款。”
“什么？六成？秦老板，你杀价也杀的太多了吧，其他几个老板都只说要我多给三成，您一下要我让四成，这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算球，这点钱根本不够我还债，结果还是一样。”
看着沮丧的高白安，秦天呵呵笑了两声，做了个喝茶的手势，继续说道：“你听我说完，你所欠的十万赌债，我帮你偿还，但是你的那批货只能值六万，你欠我四万，分两年偿还，利息按照市面上最低的水平来，你认为怎么样？”
高白安闻言忍不住长啊一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秦天，心里开始迅速打鼓，这个条件他不是不能接受，但总感觉对方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在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高白安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秦老板，您是不是想让我做什么事？”
能猜到这一点，就证明高白安不傻，而且还很精明，能在如此紧迫的关头没有去关注钱的事情，而是在考虑其他的问题，这就说明高白安不是那种容易上头的人，情绪相对沉稳，心思也比较谨慎。
“对，我看你人比较精明，打算和你合伙做生意，就在这南市，你做柜前，我在后面支持你。”
“这...”高白安又沉默了一会儿，仔细琢磨了一下才认真说道：“秦先生，您给我透个底，您要与我做的生意，是不是黑五类？”
秦天摇了摇头：“我做的正经生意，从不沾那些。”
得到秦天的解释，高白安暗暗吁了一口气，倒不是他不敢做那些生意，只要赚钱，他什么都敢干，问题是黑五类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而且还是在南市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如果没有一个靠谱的后盾，刚插手这些生意，估计第二天就横尸街头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也能安稳一些，黑五类利润高，但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我虽然不知道秦老板的底细，从做生意的角度上来讲，并不建议您碰这些。”
秦天肯定的点了点头，将话头拉回来重新问道：“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这是十万的银行本票，你若是同意，现在就可以拿走，额外我还借你五千，作为这段时间家里的开销用度，接下来你用安安心心帮我做生意就行了。”
见秦天如此轻松的就掏出银行本票，还大方的支取了五千给他，这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最起码他自己在当老板的时候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高白安的眼珠子盯着那两张本票已经快挪不开，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伸手去拿的冲动。
不过最终还是被理智控制住了贪欲，收回眼神和躁动不安的手，高白安一口干了杯中有些苦涩的茶水。
砸吧了几下，感受到了一丝回甘，坐直身体，十分严肃的看向秦天，再次问道：“秦老板，当真不做黑五类？”
秦天毫不犹豫的点头确定：“不做，我只是手下缺一个精明的大掌柜，感觉你比较合适，而且你这个单子，我左手倒右手，几万块就到手了，照顾一下你也只是顺手的事。”
高白安没想到秦天说的如此轻松自然，几万块还只是倒个手的事情，加上他调查的能力和出手给钱的做派，见多识广的他确实被唬住了。
这种人来头肯定不小，说不定还是手眼通天的存在，若是赌对了，这辈子不说飞黄腾达，至少也能小富即安。
何况秦天还说的是合作，而不是单纯的让他打工，这就非常有诚意了，也说明对方是个实打实的讲究人。
当下不再多想，高白安跪地连磕三头，发誓以后唯秦天马首是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起身后也不再落座，而是以手下自居，站在了一旁，身子微躬，十分恭敬的说道：“秦爷，要不现在去看下那批皮草？”
第0394章 虫窝
津门西站，地处子牙河与运河中间，从北营门往西差不多十五分钟的车程。
高白安在西站附近租了一座小型仓库，他收的那些皮草在这里已经堆放了几个月。
在西站的周边都是各种各样的露天货场或者大小不一的仓库，不熟悉这片地方的人很难第一时间准确无误的找到精确地点。
当下已经是晚上，视线本就不太好，再加上这一片差不多的环境和建筑，头一次来的秦天都有些恍惚。
还好高白安对这里十分了解，坐在副驾驶指路，倒也没什么问题，很快就抵达了他所租的小型仓库。
说是仓库，不如说是一栋简易的老旧作坊才有的厂房，土砖土瓦规模看起来并不大还有些破旧，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进了某个偏僻的老厂区。
车子在仓库前停稳，秦天刚下车就闻到了一股腐烂刺鼻的味道，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迅速点了一支雪茄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秦爷，您稍等，我去开门，仓库里的味道有点冲，得敞一会儿才能进去人，您多担待。”
秦天掏出手帕捂着鼻口，挥了挥手，是一个字都懒得说，一张口就有种吃了口腐肉的感觉。
高白安可能是闻惯了这种味道，没有秦天那么矫情，径直走到大门口掏出钥匙去开锁。
铁锁链哐当响了好几声后，伴随吱的一声金属摩擦音响起，仓库的大门被打开了半扇，就在那半扇门刚打开的瞬间，一股足以让人现场反胃的浓郁腐臭味喷薄而出，那股恶臭的味道直接把秦天给干转身，不得不以后背挡住从仓库里冲出来的难闻味道。
一直到秦天手里的雪茄烧完，空气里弥漫的腐臭味才消散了一点，不至于让人作呕。
高白安此时也用袖口捂着鼻口，快速冲进仓库打开了灯光开关，然后又逃也似的跑出仓库大门。
“秦爷，还得再等等，我刚开了换气扇，再有个十来分钟就好了。”
秦天回过身子，让铁牛几人跟不要钱似的，一人点了两支雪茄，然后拿着手电冲仓库里阴影部分照过去。
高白安虽然开了灯，也只能看见仓库里堆积成一座座小山的皮草，很多地方都处于阴影部分看不真切。
来开仓验货，秦天并不是为了真的看货，而是想证实他的猜想。
在仓库打开的瞬间，秦天心里其实已经有的一个结果，这些皮草并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利用透视的能力，他已经看清楚了仓库里的情况，那些皮草里活跃的跳蚤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它们并没有感染病毒。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这个仓库里的跳蚤感染了病毒，肯定会出现大量死亡的现象，而且周边工作来来往往的人也会受到感染。
仓库里藏在皮草中的跳蚤在开门的瞬间异常活跃，数量也极其庞大，就跟进了虫窝一样，这很明显属于正常情况。
他记得那些携带病毒的跳蚤是需要专门培育孵化的，新生跳蚤需要活物寄生，这里的生存环境相对来说不太好。
不过秦天也没当场否定日寇会使用这种皮草进行传播的方式，只是现在来看起码这个仓库还没有问题。
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秦天猜想这个高白安被日本人下套的事情不一定和病毒投放有关，也有可能是这里只是一个备选方案，或者原计划中的一环，因为津门外围的通路被封锁，日寇不得已放弃了这个渠道方式。
想要确定这件事背后的真假，还得追溯到坑高白安的那些日寇身上去。
知野浩五，樱姬夜总会，看来得去了解一番了。
如果知野浩五对高白安只是单纯的敛财手段，事情倒是简单，秦天也不用多耗费精力。
但秦天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这个知野浩五，很可能身份不简单，至于他会不会是新计划的一环，还是如佐佐木花子一样是另外一条潜伏暗线，现在还说不好，需要进一步考证，至少也得见识一面才能有判断。
等众人手里的雪茄燃尽，时间也过去了差不多一刻钟，高白安很有眼力劲的说道：“秦爷，现在应该没太大问题了，要不然进去看看？”
秦天拍了拍自己的袖口和肩膀，很是嫌弃的冲站在旁边的长门一郎说道：“派人把这里的皮草都清理出来，现在这种品相怎么往外卖，你留下和高兄一起商量个方案出来，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干净整洁，色泽光亮，毛发柔顺，没有异味，半个月的时间，必须完成初加工。”
随即秦天又看向高白安，吩咐道：“你是专业的，应该知道我想要的货是什么样子，把这件事办好，需要钱找长门一郎申请。”
听见长门一郎四个字，高白安有些吃惊的看了过去，心里砰的敲了一声鼓，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这位秦老板不简单，居然可以将东洋人呼来喝去，这个大腿他算是赌对了。
“明白秦爷，您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出不了岔子。”
秦天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先把这件事处理好，过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南市的铺子，到时候再告诉你做什么生意，好好做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不会让你吃亏。”
“谢秦爷，高某真是遇见了贵人，您放一百个心，这后半辈子，高某都跟着您鞍前马后绝不含糊。”
不等高白安说完，已经上了车扬长而去，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多一秒都不想待。
躬身送走秦天，高白安才从口袋里掏出没送出去的小黄鱼递到长门一郎的手里，谄媚道：“太君，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长门一郎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小黄鱼，很凶的八嘎了一声，随后很自然的将小黄鱼放进口袋里，指着仓库里的皮草堆严肃的说道：“你的，行家，都交给你处理了。”
见对方收起小黄鱼，高白安心里一喜，总算遇见肯收东西的主了，只要肯收钱，以后的事情就好办。
秦天不是要他做初加工么，钱还得从这个东洋人身上来，人家是大老板，不在乎小钱，这批货加工一下，怎么也能捞点油水，到时候给这个家伙分一点儿，事儿不就稳妥了么。
什么狗屁赴汤蹈火，那都是场面话，在高白安的心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跟着这位秦老板亏是亏了不少，至少一家子安危没问题了，还能赚点差价油水什么，这可比他自己单打独斗强得多。
能带着他赚钱的人就是爹，这一点在高白安心里从未改变过。
第0395章 樱姬夜总会
从西站离开，秦天让铁牛将车子开往日租界和南市交界的福岛街，樱姬夜总会就座落在福岛街和吉野家交叉的路口上。
这个位置算得上非常好，既在主街面上，又在日租界和华界的交界处，两边的客群都能够得着，生意肯定差不了。
看见秦天从豪车上下来，守在门口的和服妹子立马踩着木屐上来迎接，与其他地方的门童不一样，这种东洋风格的夜总会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很温柔，虽然比不上欧美洋人开的夜总会那么奔放火辣，这里的小家碧邻家夫人风，总能刺激到男人的嗨点。
随着一名樱花妹子进入夜总会，在舞池大厅里选了一个适合三到五人的小卡座，接着就有其他的美女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服务。
落座之后，整个夜总会给秦天的感觉说实话很一般，倒不是不奢华不现代，而是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岛国那种小家子气，总让人感觉有些憋闷的慌，总体来讲不豪气。
比起自己开的比派夜总会，这家樱姬夜总会除了有特色一点，无论是整体还是细节，都落后了比派好几个版本。
樱姬落后是落后，但不妨碍男人来寻欢作乐，在当下这个时期，有点身份地位和财富的国人，谁不想尝尝这些帝国女人的味道。
许多好这一口的人，自然也就成了樱姬这种地方的常客。
小杨七正值年少，来这种地方总会有些拘谨，铁牛倒是很放得开，征得秦天的同意后自己叫了两个樱花妹子去旁边的卡座喝酒去了，小杨七现在还属于比较含蓄的年龄，而且也在长个子的关键时期，老话讲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就是说的现在的杨七。
女人什么的暂时和他没啥关系，特别是这种风月场所的女人，就更入不了他的眼，反倒是那些果盘糕点东洋小吃感觉很新鲜，早已消化光的肚子这会儿已经在咕咕乱叫，懵懂少年便开始对自助餐食区的各种食物发起了冲锋。
秦天乐得清闲，叫了个价格最高的樱花妹子陪喝酒，顺便欣赏一下舞台上很东洋风的表演。
表明看上去很享受，实际上心里多少有些鄙夷，离不开小调的音乐，艺伎的那种小家子气表演看着也一般，倒是一些比较现代的节目还算凑合。
来这里坐一坐，秦天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看看这个樱姬夜总会到底是单纯的商会产业，还是和他想的一样，有着特殊的行业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