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
马未时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不马上入冬了嘛，我们在深山老林里虽然开荒种了一些粮食，可产量太低，根本满足不了我们过冬所需，按照往常的惯例，各个县城乡镇应该马上要进行冬季肃清行动，我们希望赶在这之前筹备上足够的粮食和布匹棉花。”
“第二件事是药品的事，我们的生存环境相对恶劣，各种病疫都需要药物治疗，否则一个小小的发热就能夺走一名战士的性命，这种巨大的损失我们真的承受不了。”
“最后一件事是关于这次皇协军和关东军收缴的枪支弹药有关，我们得到消息，整个满洲收缴的枪支弹药都会运来新京统一销毁，我们现在的枪支保有率不到百分之三十，战斗力实在是太弱了，所以想请秦局长想想办法，给我们弄一些快报废的残次品，我们自己修一修能用就行。”
秦天一听，就知道对方登门没好事，果不其然，和他猜测的一模一样。
沉默了两分钟，秦天正言道：“说实话，这三件事我一件都办不到。”
此话一出，旁边一直憋着的朱虹终于忍不了爆发了：“秦天，请注意你的身份，我们来找你帮忙，已经很以礼相待了，你既然都收了钱，这个时候反悔，是在耍我们吗？”
“朱虹，来的时候就叮嘱过你，别乱说话，秦局长不好意思，朱虹性子急了一些，你别在意。”
见朱虹发飙，马未时立马出来打圆场，被马未时呵斥，朱虹气的双手抱胸将头扭到了一边。
秦天见状忍不住笑道：“没事没事，我从来不和女流之辈一般见识，我刚说了，这三件事我都没办法做到，因为我只负责新京城内和周边几个县的警署管理，粮食布匹棉花药物枪支弹药都是军管物资，我确实无能为力，不过...”
“不过什么？有条件你可以提，只要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
秦天故意瞥了一眼生闷气的朱虹，开玩笑道：“马先生到底是特派员，素养就是比一些高，我也不卖关子了，你们要的东西我没有，也没办法弄到，但是我知道哪里有，你们得自取。”
“秦局长此言当真？”
秦天拍了拍桌子上的皮箱，自信笑道：“既然收了你们的咨询费，当然要有货真价实的渠道消息用来交换，我虽然披着警察这身皮，但我骨子里依旧是个商人，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第0342章 万恶的剥削家
从秦天的小院离开，朱虹心里一直不舒服，走在巷子里闷闷不乐的样子让马未时觉得很有趣。
“怎么了小朱同志？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马未时不问还好，这一问就跟点燃了火药桶，朱虹心里的气瞬间爆炸。
“特派员，你为什么和那个二狗子那么客气，还有那些钱都是我们一分一毫攒出来的，全都给他了，他还不给我们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做生意，也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马未时忍俊道：“来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这个秦天好像也不是很坏，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我气不过！万恶的剥削家，太可恶了。”
朱虹想的单纯，马未时也不会怪她，毕竟是女人，而且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太复杂人情世故，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比较单一。
“你想一想，秦天现在是身份。”马未时问道。
“不要祖宗的二鬼子，我们都调查出来了，他现在是满洲日籍，警察厅厅长，特别内务调查局局长，纯纯的大汉奸。”
“汉奸？你可曾查出来他欺压拼命卖国求荣的证据？”
被马未时这么一问，朱虹瞬间语塞，这让她想起宫内府的一些残破画面。
“他入了日籍，还为日寇做事，他就是汉奸！”
马未时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严肃的说道：“上级有指示，要我们联合一起可以联合的力量去抗击日寇的侵略，秦天并未做过什么伤害人民大众和违反原则的事情，就冲这一点，就不能单纯的因为他在日伪机关做事就认定他是汉奸，如果按照你这样的评判标准，新京城内还能有几个好人？”
朱虹说不过马未时，哼了哼有些不服气的闭上了嘴。
见对方服软，马未时继续说道：“我们的调查结果不是都出来了吗，他的身上并没有违反原则性的污点，反而他利用现在的职位做了许多我们根本做不了的事情，那些手上沾满鲜血的日寇都栽在他的手上，这不也是间接的在抗击日寇？”
“那不一样，他那是在给日寇肃清内部蛀虫，不是真心抗日。”朱虹还是有些不服。
马未时脾气很好的反问道：“那我问你，现在满洲的官员，有第二个他这样的人没有？他所抓捕的那些日寇，是不是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除了秦天，其他人能不能做到，我们又能不能做到？”
在事实面前朱虹不得不承认马未时的说法，对秦天的调查，从结果上来看，除了他入了日籍在为日寇做事外，还真的没有污点。
恰恰是因为调查结果一目了然，秦天没有原则上的污点，结合秦天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就会给人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这么大的汉奸，怎么就没干过汉奸事呢？
朱虹想不通，她觉得这不符合常理，可在事实面前又无法辩驳。
见朱虹承认了事实，马未时继续说道：“我们来之前小组已经商量好了，来找秦天帮忙，不也是因为我们能够确定他身上没有污点吗，而且我们也相信他是可以联合的那一类人，不是吗？”
原则上的事情朱虹争辩不过，转头回到那些钱的事情上：“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义，他收了钱，为什么不给我们东西？还让我们回去准备，准备什么啊？”
马未时笑笑解释道：“秦天的确没办法给我们提供这些东西，但皇协军和关东军可以啊，如果让他冒着危险从城内往外运物资，你想想又能运多少？我们那些钱，说实话人家根本看不上，但他愿意和我们交朋友，给我们提供真实的情报信息，这就足够了。”
朱虹捏了捏拳头，狠狠道：“他要是敢骗我们，我饶不了他！”
眼看即将走出巷子，马未时也不再多说话，低声提醒道：“一会儿办完事情我和其他同志会带着一些必要的物资出城，你和潜伏小组的人留在城里工作，危险系数非常大，经过上次的事情，希望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请组织放心，我已经做了深刻检讨，绝不会再感情用事。”
此时两人正好走出巷口，得到朱虹的保证，马未时将自己的帽檐压低了一些，与朱虹分为两个方向离开。
按照之前党小组的决定，朱虹重新回到新京进行潜伏工作，这次潜伏的主要任务不再是执行工作，而是进行情报传递，秦天就是她的主要工作之一。
之前潜伏在城内的同志给朱虹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福溢同酱肉馆掌柜老钱的乡下外甥女，在铺子里学手艺当帮工。
福溢同酱肉铺是长春支部仅存了几个联络站之一，老钱为站长，手下有三个交通员，一个是他的儿子小钱，另外两个是铺子里的伙计。
朱虹和李明义的青梅陈佳慧被安排在铺子里帮忙，陈佳慧因为是大学生，又是新京本地人，现在是老钱的儿媳妇，负责站柜台记账收钱，朱虹则在后厨帮工。
福溢同位于西四街和大经路交界的位置，在这一片小有名气，本地人都知道这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店。
老长春人对酱肉情有独钟，哪怕是底层大众，逢年过节或者家有喜事都会摆上几盘酱肉让家人打打牙祭。
有些闲钱的人更是会隔三差五的溜达到酱肉铺喝上两壶小酒，福溢同的味道好价格实惠，深受这一片的老长春人喜欢。
正因为如此，在数次肃清行动中，福溢同都能安然无恙的度过。
现在多了两个女娃娃，人们也是见怪不怪，谁让福溢同的生意好到忙不过来呢，多加几个伙计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何况那陈佳慧还长的水灵，是老秦从乡下给儿子娶回来的儿媳妇，就更没人会怀疑了。
秦天和马未时约定好了，所有消息都会从福溢同这个明面上的联络站传递，如果出了问题，会有备选联络方式以及一个紧急联络方式。
马未时带去的那些钱，秦天当做咨询费，只负责给他们提供一些相应的情报，能不能拿到物资，还得看他们自己的能力。
第0343章 喜事临头
在小院里过的两天，给春花秋月过冬的物资准备妥当，也算了却了一件心事。
周一照常去警察厅上班，刚到办公室就搂住司慕言的小蛮腰开始腻歪，占了一会儿便宜才将其放开，说晚上去家里见见他的父亲司主任。
司慕言一听突然要去家里，一下子慌了神，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天也没说要去干什么，司慕言回到秘书室，心里忐忑不已，无数种可能性迅速占领了她的小脑袋。
一整个上午司慕言都有些魂不守舍，恰好被送文件来的陈莲妃看见，反正手里的文件也不着急，作为前辈，便停下来关心起了这个小姑娘。
“慕言你看上去状态有些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根本没发现陈莲妃进来的司慕言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的整理了一下桌面，连忙起身道：“莲妃姐您什么时候来的？我刚刚开了下小差，没注意。”
“开小差？你还有什么小差可以开的？”
在陈莲妃和其他女人眼里，司慕言作为秦天的御用秘书，这辈子已经吃喝不愁，就算一直做这个秘书，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何况还年轻漂亮，能有什么忧愁？
司慕言对陈莲妃说不上亲，但也非常的信任，毕竟都是秦天的女人，可以算得上自己人，说起话来也不会太顾忌。
瞅了一眼秦天办公室紧闭的大门，司慕言无比忧愁的说道：“莲妃姐，厅长突然说晚上要去我家，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心里好忐忑啊。”
陈莲妃一听乐了，搬了把椅子坐在司慕言的旁边，握着她娇嫩的小手恭喜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还瞅个什么？”
“啊？喜事？什么喜事？”司慕言有些懵。
“你说什么喜事，这时候他去你家，不就是为了见你父亲么，你说他见你父亲做什么？”
“做什么？调查我父亲？”
从早上到现在，司慕言的脑回路都是在担惊受怕，因为秦天现在不光是警察厅的厅长，更是特别内务调查局的副局长，他现在可是公认的鬼见愁，再恶的人见着他都得绕道走，这回主动去她家，肯定是因为父亲身在满铁的缘故，秦天对满铁一直抱有敌意，她可比谁都清楚。
“嗨，你父亲一个小小主任，有必要他亲自去调查吗？咱们调查局和满铁不对付已经不是秘密，但也不至于亲自针对你爸啊，你想一想，他图什么？”
被陈莲妃一提醒，司慕言瞬间明悟，心里松了一口气疑惑道：“难道是找我父亲了解情况？”
陈莲妃差点被司慕给逗的笑岔气：“你还真是个小可爱，难怪惹他喜欢的，他这回去你家见你父亲，肯定是要把你收进门了，天大的喜事落在你头上，你就捂着被子偷着乐吧。”
“啊？”
听陈莲妃说秦天是为了去和他父亲谈她的婚事，脸上瞬间爆红，小心脏扑通扑通直乱跳，她还真没想朝这方面想过。
“唉，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修炼圆满，姐姐我啊恐怕是没机会了，趁现在才中午，你赶紧让家里安排一下，这里有我呢。”
说完，陈莲妃起身拿起一沓文件敲门进入办公室，司慕言在座位上硬是愣了两三分钟才清醒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蹦蹦乱跳的小心脏才稍微平复了一些，思虑了好长时间，才拿起电话转接到父亲的办公室。
“言言啊，今天怎么想着打电话来了？”
接到女儿的电话，司志远开心不已。
“什么？秦局长要来家里？啊...不不不，欢迎之至，你放心，我马上请假回去安排，我知道该怎么办，不用你操心，下班了乖乖陪着秦局长一起回来就好，对对对，好，就这样。”
放下电话，司志远老脸上已经布满了喜庆之色。
旁边的副主任好奇的问道：“秦局长？哪个秦局长？看你高兴的，难道有什么喜事？”
司志远从抽屉里拿出两包好烟丢了过去，得意道：“老周你以后可得好好巴结一下我了，说不定过几天我就不会在这里待着了，你要是把我巴结好了，说不定还能带着你一起走，再也不在这个办公室受东洋人的窝囊气了。”
接过司志远丢过来的两包烟，老周啧啧道：“老司啊，你真遇见贵人了？你说的那个秦局长...”
司志远嘿嘿笑道：“知道我女儿在哪上班吗？”
老周一听瞬间明悟：“我去，你说的是哪个鬼见愁秦阎王？”
“不是他还能是谁？”司志远拆开一包舍不得自己抽的烟，给老周丢了一根，自己叼上一根惬意的点燃，得意之色跃然脸上。
“这么说，你女儿要进秦阎王的门了？我的天，你这一下不是一步登天了？”
司志远很满意老周脸上的震惊，故意用手在空中压了压，示意他声音小一点：“低调低调，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呵呵。”
瞧着司志远装逼的样子，老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猛拍了一下大腿，懊悔不已道：“真他娘的人比人气死人，我怎么就生了个无不正业的败家子啊，要是女娃该多好，他妈的，老司你这回可是真发达了，成了秦阎王的岳父，连升三级不为过吧，别说咱们铁路局了，满铁对他都忌惮三分，前段时间不是把那个什么风土协会查的鸡犬不宁，弄死了那么多东洋狠人，也没见东洋高层放个屁，足见秦阎王的地位之高，听说他的手下还有个东洋本土来的年轻公爵？”
抽着烟翘着二郎腿的司志远得意的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连升三级嘛，我不敢想，也没那个必要，要是能混个副处养养老，这辈子也就够了。”
老周闻言灵机一动，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木盒子，走到司志远旁边放在他的桌子上拍了拍盒盖。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这块玉菩萨么，这么大的喜事，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送给大侄女当嫁妆好了，留着也只能被我家那混小子找着嚯嚯掉。”
司志远瞥了一眼桌面上的精致木盒，吃惊道：“平时说拿出来欣赏几眼你都不敢，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了？这可是你家里的传家宝，就这么送给我了，你不肉疼？”
老周谄媚的笑了笑，弯腰低下头凑到司志远耳边说道：“咱俩配合工作了这么多年，那可是知根知底的好兄弟，你要是高升了，把我顺带也拉一把，以后继续给你当副手，到了新环境，你工作起来不是也有趁手的人帮你办事？”
司志远闻言奸诈一笑，侧脸看向老周，两人眼神一对视，立马露出只有他们两人才能领会的笑意。
第0344章 亲爹之恩
晚上七点，秦天和司慕言乘坐轿车抵达司家小院，司志远亲自在门口迎接，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司家算得上书香门第，两进小院座落在宽城区，过了孟家屯往万寿寺方向直行十来分钟就到了一条名为老君巷的地方，因为路口有一座老君庙而得名，这里也算得上一处风水宝地，是长春原住民里高人一等的地界之一。
若是放在前清那一会儿，老君巷里住的可都是正经八百的大家族，要么是官宦人家，要么是书香门第，要么是乡绅世家。
从老君庙往里走，宽阔的石板路面就很能说明问题，再看两边的宅子清一色的两进三进，丝毫不比秦天所住的那条巷子差。
司家小院只有两进，算不得多大，但胜在雅致，一进门转过照壁，就能感受到一股清雅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