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32节

西方的隘口方向传来一声炮响,唐二栓全身一紧,随即又想起这该是自家的小炮,第一声炮响之后接连很多声,密集得似乎全营的炮都去了隘口方向。小队中其他人都在起身张望,队长鲁先丰交代了一声,跑去了旗总的地方,过了片刻之后又跑回来道,“百总方才来说了,是亲兵司、第三司和骑兵司进攻隘口,

陆战司有一个局从东面牵制,咱们局不去。隘口拿下来的话,这山里的流寇就没地方跑了。”

唐二栓哦了一声,反正他也弄不清楚隘口和山里流寇的关系,但只要百总说了,那就该是如此。“庞大人军令,今日陆战司、第一司搜查山林,务必将山中躲藏的流寇清理完毕,特别是那些贼首,再说一遍,各营的大贼首、各哨将官、宝纛旗、高照都算贼首

,掌盘子、管队的只算老贼,厮养只算贼子,但也不要乱杀,镇抚官和文书官都在看,昨日杀的就算了,今日能抓就抓,不带武器的都不杀……”鲁先丰说的,都是昨晚反复听过的,唐二栓虽然记心不好,但也都知道大概了,等到说完任务后,鲁先丰点了一个人去打水,小队开始吃早饭,火兵被抽调走了

,没有人负责煮饭,大家只能在残余的篝火上烤了随身的蒸饼,各自狼吞虎咽。

西面的炮声一直持续,刚吃了一半的时候,唐二栓突然看到旗总从北面飞跑过来,小队都知道有事,纷纷站起来。“三小队抓到一个掌盘子,说扫地王就在这山上。”旗总停下指着东北面山丘边喘边道,“五步一个人,没见流寇谁也不准离开一步,拉屎拉尿你都给老子拉路上

,不许放任何一个流寇跑了。”他说完就继续跑,小队中顿时议论起来,守备营大概八成都是安庆本地人,扫地王在崇祯八年入寇的时候凶名昭著,潜山、太湖、宿松屠杀都有他的份,特别是宿松县城,几乎就是扫地王一人干的,临走还把房子都烧了,可以说安庆人没有不知道他的,守备营的安庆人里,绝大部分有亲友死在他手上,可以算是安庆人

的第一仇敌。

鲁先丰不敢耽搁,赶紧安排道,“你们两个会射箭的排第三、第八,唐二栓你飞斧准,就在最外头,看到有流寇就大声叫,两个伍长在两头,我在中间……”唐二栓站到了最北面的位置,左边就是另外小队的人,此时天色已亮,他抬头看了看那座山,山并不高,但上面满是树木的,如果扫地王躲在里面,人少了是抓

不到的。

“不如放火烧死。”唐二栓心里正在想,旗总又跑了回来,沿着小路一路喊道,“把总军令,陆战司一定要抓到扫地王,谁要是放走了,以违抗军令处罚。”听到违抗军令,唐二栓赶紧打起精神,战场抗令是要被斩首的,睡意不翼而飞,他们这个封锁线很单薄,背后就是另一个山丘,上面同样满是树木,维持这样的

封锁线比守路口的难度就大多了,唐二栓抽出腰刀,想了想后又把藤牌从背后取下,全副武装之后,紧张的盯着林木线的位置。

其他地方不时响起叫喊声,发现有人要越过封锁线,旗总便带着人赶去支援,抓到后也不像晚间那样押到集结点,而是仔细捆了再送到路口。

路口不时有新的陆战兵赶到,在路口附近集结,显然是把总在从各处调人,加强封锁线之后要开始搜山。

鲁先丰显然也十分紧张,他不停检查自己的小队位置,在两头跑来跑去,到唐二栓这里停下后满头大汗。

送水的人还没回来,唐二栓把自己的椰瓢递过去,里面还剩下一点水。

鲁先丰摆摆手没接,他对唐二栓道,“唐哥,咱们可一定要看好了,万不敢让扫地王从咱们这里跑了。”

“他跑了不也是没兵了。”

“庞大人要的就是贼首。”鲁先丰恨恨道,“这可是扫地王,我家就有三个亲戚是他杀的。”

唐二栓看看山道,“那他躲着不出来怎生找。”“他躲不了,庞大人攻打隘口,那边的贼子一跑,这边困住的贼首就没路走了,他一个人走山里得饿死,老虎也吃了他,他今日必定想要去隘口,咱们一定要抓到

他,不能让第一司抓了去。”

“谁抓不都是一样。”

“陆战司抓的自然不一样,这事唐哥你听我的,你技艺最好跑得最快,今日一定要帮我多看着,你也立个大功。”

唐二栓也没说多的话,这个鲁先丰从属下变成了他的上司,但对他一直很客气,私下都是叫的唐哥,他也愿意帮这个队长。

鲁先丰说完又匆匆走了,唐二栓全神贯注,山上不时能看到有人闪过,还有人在叫喊,但暂时没有人继续冲下山来。周围赶来的陆战兵逐渐增多,有些往北调动,要延长封锁线,剩下的在填充封锁线,唐二栓估计等人多了之后会从西往东搜山,这样又能拦住逃跑方向,又能顺

道抓人。

隘口方向又一通炮响,炮声顺着丘陵间的通道传来,还有隐约的回声。忽然间南边一阵叫喊,接着喊声越来越大,还有刀枪交击的声音,唐二栓转头一看,那边有一群人在打斗,这个时候还能成群突围的,是贼首的可能很大,唐二

栓握了握刀把,等着支援的命令。

“有流寇,去帮忙!”鲁先丰在中间位置大喊,挥手招呼身边的人,带着往南边赶去,转头朝唐二栓喊道,“唐伍长你们伍留下!”

唐二栓只得停下,北面小队的人全部呼啦啦的从他面前跑过,这一段几十步的距离上,就只剩下他这五个人。

“伍长,咱们该拉长些。”

一个士兵朝他喊道,唐二栓左右看了看,确实缺口太大,正在想按什么距离安排人的时候,林木线上草树中嘣嘣声响,几支弓箭疾飞而至。唐二栓反应飞快,听到弓弦响就身子一缩左臂上举,藤牌咄一声响,手臂上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冲击,凭这个感觉,唐二栓就能确定是破甲锥,一般是出身边军的

流寇才用,来的必定是老贼。身边两声惨叫,唐二栓看到手下两个士兵仰天倒下,其中一个拿镋钯的被射中了腿,赶紧把身体略微蹲下,藤牌摆正之后从边缘探头往外看,草树中一阵晃动,

冲出五个人来。

旁边的的一个士兵朝南边大声叫喊,“有流寇要跑!”

南边打斗正急,没有人回应,两名流寇停下步伐,又是两箭射来,其他三人继续逃跑,唐二栓顶着藤牌硬接一箭,大步往几人迎过去。南边的陆战兵随时会回来增援,几名流寇显然无心恋战,前面三人毫不停留,避开唐二栓直接朝前面的山林奔去,后面两名流寇因发箭耽搁,他们没想到这官兵

一个人也敢过来,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面前的官军顶着藤牌迎面而来,两人手忙脚乱的抽箭,突然官兵的藤牌一转,随即那官兵手臂一闪,一把飞斧疾飞而出,正中最后那名流寇的胸膛。

随着一声闷响,那流寇惨叫着倒下,另一流寇顾不得再射箭,拔腿追着前面三人窜入了对面的山林。

唐二栓回头一看,自己这个伍有三人受了箭伤,除了自己还剩下一个人,他朝那士兵喊道,“去找旗总报信!”他喊完赶到那名倒下的流寇身边,只见那流寇不停的吐血,低身一把抽出斧头,那流寇啊一声挺了一下身体,血从胸口飙射而出,唐二栓朝他脑袋一斧砸去,顿

时没了声息。唐二栓提起斧头,孤身一人朝着四名流寇进山的方向追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飞斧===

面前一片密集的枝叶不停挂过脸颊,唐二栓对它们并不陌生,这是一个略平缓的丘陵,生长的大多是这类小树,林中的视距很短,他弓着身子在林间穿行,前方

流寇拨开枝叶的声音清晰可闻,偶尔还有北方口音的叫喊。

树间遍地的杂草,随着唐二栓的跑动,发出唰唰的声响,这一段都是上坡路,唐二栓边追边喘气,脚下却不敢慢了。穿过一片低矮的柏树林,唐二栓突然发觉前方的声音消失了,心中刚有这个念头还不及停下,藤牌正拨开面前的柏枝,前方嘣一声响,距离非常近,唐二栓藤牌都没收回,只来得及一缩头,一支重箭从右前方电射而至,噗一声斜着划过他胸前的皮甲,力量十分强悍,唐二栓惊魂未定,眼前的柏树枝叶纷纷断飞,一把腰

刀破开茂密的枝叶迎头砍来。

突变之下唐二栓毫无反应时间,头顶当一声巨响,头盔上传来巨大的震动,唐二栓头晕脑胀的歪了一下,视野中出现一个人影,还有半截刀刃在空中翻滚而过。对面一声怒吼,伸手抓住他的藤牌,唐二栓左手套在牌上,顿时行动受阻,他一只手拉不过对方,藤牌被拉在一边,一个身影出现在右侧,腰刀朝着他腹部就刺

。唐二栓不及多想,顺着拉藤牌的力朝那边撞过去,两人顿时滚在地上,混乱中藤牌被卡在一棵树的根部,两个人影飞快的跳过来,当先一人挥刀砍来,唐二栓赶

紧把左手脱出,翻身起来时左臂上一凉,唐二栓胡乱还砍一刀,也不管砍到没有,掉头就往山下跑。

山下有大声喝令,显然是他处的陆战兵正在赶来,唐二栓大喊着跌跌撞撞的往下跑,山上传来一声叫喊,他听得出是流寇叫别追了。唐二栓一把抓住身边一棵柏树,柏树猛烈的震动,发出哗哗的声音,靠着手臂的力量拉住身体,围着树绕了半圈,把下山的方向变成了横向跑动,速度没有减缓

多少。粗糙的柏树皮把手心割得有点痛,唐二栓没有功夫去看,左臂开始剧痛起来,他匆忙的看了看,整条手臂上都是血迹,他不及去包扎,往前猛跑了几步加速,然

后往右侧的山上跑去。唐二栓在柏林中穿梭,他记着大概的位置,从右侧往山上追去,片刻后前方传来刮蹭树枝的哗哗声,还有剧烈的喘气声,唐二栓弓下身子,看到一条腿在枝叶缝

隙间晃了一下。再跑几步后,左侧有一个树间的缝隙,唐二栓举起刀猛地窜了过去,一个身穿红色箭衣的人影出现在眼前,唐二栓不及多想,腰刀朝他的腿直接抹过去,脚步一

点不停留,红衣人发出的惨叫落在身后。唐二栓发力狂奔,横向跑动十几步,方才的位置传来其他流寇的叫嚷声,唐二栓一个转弯,继续往山上跑去,这样能绕到几人前面去。以前的码头群殴的时候,

他也是这般边打边跑。柏树林中传来的北方口音喝骂中带着焦急,更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往山上跑了十多步,唐二栓腿脚有点发软,随即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往右看去,头上的汗水顺

着眼角不停流下,唐二栓不敢眨眼,避开了柏树密集的树冠,在树干和杂草中看到了有身影晃动,他们的位置现在已经比唐二栓更低。

唐二栓刀交左手,缓缓抽出飞斧,左臂的剧痛传来,右手也抖动得厉害,他吸一口气,看了看树根的分布,准备在树木间朝着几名流寇的位置潜行。

“伤了腿走不脱,不要管了,弓拿走。”三名流寇说完就走,唐二栓没有时间潜行,猛地起身向前窜出,手中飞斧已经举起,跑动的方向斜对着几人,斜坡上跑动十分艰难,他看准落脚处,连着蹦跳两

下,在两棵树的中间看到了当先一名流寇的身形。

两人相距不过两三步,那流寇身形高大,他显然也听到了跑动的声音,还没判明方位,正抽出一支箭来准备拉弓,突然出现的唐二栓让他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飞斧脱手而出,朝着那流寇疾飞而去,唐二栓也不看中没中,保持着速度一掠而过,弯下身子在树冠下飞快的穿行,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一种兴奋的感觉充斥在

心头,似乎手脚又有力了。脚下突然一滑,唐二栓在斜坡上没有踩实,顿时朝山下摔去,惊慌中双手乱抓,连撞了两次树干终于停下,一支弓箭在林中飞过,虽离他很远,但唐二栓仍是一

惊,顾不得疼痛跳起来绕跑小半圈,才再次蹲下观察,林中两个位置传来惨叫和呻吟声。

血水从左手指尖不停的滴下,唐二栓从腰间取下行缠,一头咬在嘴中,右手拉着在左臂伤口上方使劲绕了几圈。山下的叫喊声虽然还远,但是叫得很急,都是安庆口音,陆战兵已经到了山脚,流寇没有多少时间再来埋伏他,唐二栓没有耽搁,顺着惨叫声一路跑过去,到了

方才投掷飞斧的位置。

另外两名流寇果然已经逃走,中斧的流寇靠在一棵树干上,腹部源源不断的流出血来。

“官爷饶命……”

唐二栓毫不理会,上去照脖子就是一刀,那人顿时没了声息,抽了斧子往山上一看,还能见到逃窜两人的背影,唐二栓在后面紧追。那两名流寇拉开了些距离,在前方拼命的奔逃,唐二栓一时追不上,只能紧紧在后跟随,日头的照耀之下,山林中仍闷热异常,追逃的双方的体力都在迅速消耗

,但谁也不敢停下来。左臂的血还在流,唐二栓感觉到了疲惫,双脚越来越沉,他们已经翻过两个山头,过山间的小路时,没有看到拦路的官兵,后面也没有听到其他陆战兵的声音,

他大概知道两名流寇已经偏离了方向,从往西变成了往北,正朝着北方的大山跑。这个方向即便跑掉,也多半是在山里饿死,显然流寇已经慌不择路了。追逐着又翻过一座山丘,前面的山越来越大,双方都越来越慢,从奔跑变成了慢跑,慢跑变成了走路,最后走走停停,唐二栓停步的时候,两名流寇甚至也停下

歇息,互相间剩下二三十步的距离。又到了一段上坡路,流寇背影越来越近,唐二栓觉得眼睛有点花,挣扎着爬了一步,左手再也拿不住刀,腰刀掉在地上,唐二栓都没有力气去捡起,他停下脚步

撑住腿不停喘气,感觉手脚都提不起来,想靠在树上歇息片刻。

艰难的抬头时,看到后面那名流寇扑倒在地,唐二栓精神一振,把飞斧柄咬在口中,右手抓住面前的树枝,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名倒地的流寇。那流寇面朝下倒在地上,手中连刀都没有,腰间的箭插中空空如也,剧烈的呼吸声几步外都清晰可闻,他几乎是瘫在地上,背上的红衣浸湿了汗水贴在身上,变

成深红的颜色,听到接近的脚步声后蠕动了几下,最终没能翻过身来。唐二栓跌跌撞撞的到了那流寇跟前,面前飞过一支软绵绵的箭支,他抬头看了一眼,山上六七步之外是最后一个流寇,他中年模样,眉目间充满戾气又带着疲惫

,手中仍然拿着弓,射了方才那一箭之后,竟然跌倒在地上,此时拼命又站起来,在腰间去抽最后一支箭。唐二栓左手垂在身边,摇摇晃晃的连站也站不住,根本没有力气去躲,脑袋也处于停滞的状态,他不再理会山上拉弓的流寇,把目光收回来,地上的流寇只勉强

把脑袋转过来,目光中满是恐惧,唐二栓从口中取下斧头,艰难的将它举起,借着身体倒下的速度朝那流寇头上。

流寇发出带着哭腔的哀嚎,身体抖动着挣扎了几下,唐二栓压在他背上,缓缓坐直身体,右手再次举起斧头劈下,正中太阳穴的位置,那人啃了一声停止挣扎。唐二栓抬起头来,他想去杀最后那名流寇,但手脚都没了一点力气,连站也站不起来,山上那流寇半拉开弓,他身体摇晃手臂抖动,嗡一声轻响,唐二栓的大腿

上感觉被砸中,剧烈的疼痛迅速袭来。

那流寇见伴当已经没救,转身就要走,剧痛中的唐二栓感觉手臂上又有了力量,猛地大吼一声,右手拼命挥出,飞斧朝着那背影翻滚而去。

……

二郎镇外,一队骑兵从隘口方向而来,庞雨在桥头下马,见到了从车马河赶来的塘马。

“报庞大人,陆战司已抓获扫地王,其背部受伤颇重,一直流血不止。”“哈哈,扫地王!”庞雨听到这名字几乎要欢呼起来,稳稳心神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朝廷对流寇的记功不重首级数,以贼首为第一,特别是有名的大贼,扫地

王肆虐北方数省,每次邸报上几乎都有他名字,庞雨认为绝对是皇帝心中的大贼,有了这个大贼,庞雨才算完成了战役目标。

转头去看着庞丁,庞丁神色复杂,两年前这位扫地王血洗安庆,那时庞雨不过一个皂隶头子。“给扫地王止血,找营中的俘虏去仔细辨认,本官需要万无一失确认是扫地王。”庞雨转头对传令兵道,“去跟谢召发说,如果确认了是扫地王,立刻押送来二郎

镇,陆战司、第一司分驻土峰寨、城河寨,协助甄别俘虏。”

庞雨说完后沿着河沿往南走,市镇南面外,无数马骡散在田野中吃草,更有牲畜在田中吃秧苗,周围也无人理会。午前庞雨带领第一司一个局赶到二郎镇,参加了进攻隘口的战斗,昨日的大败之后,隘口流寇士气全无,昨晚开始就连夜往广济撤离,守备营战力损失严重,只

有少数兵力进攻隘口,虽然火炮众多,但只是虚张声势,无力截住流寇精锐,最终只抓了近千名被抛弃的羸弱厮养。

往旧县里的方向上,第二司没有追上逃跑的闯塌天,宿松范围内的战斗基本结束,守备营沿驿路分散在几个要点上,还有繁琐的善后工作需要完成。码头上二郎镇的码头上停泊了六艘漕船,二郎桥附近河岸边漂满浮尸,一些俘虏拿着长竹竿在打捞,清理码头的停船区域,码头和驿路上都停满了马车,上面放

的都是尸体和伤兵。

庞雨一路慰问伤兵,赶马车的都是俘虏,是昨晚紧急甄别出来会套车和养马的,这些厮养虽是流寇,但一旦被俘之后,比寻常的百姓还要温顺。此次堵截了四个大营头,有三个的辎重都在车马河,因为形势限制,流寇未能骑马参战,败退后无法带走坐骑,从车马河到凤凰铺之间到处是遗弃的营地,粗略

估计缴获的马骡多达五千,车架和牛也有两千左右。

有了这些工具,运送物资和伤员就方便了许多,很快就走到了登船的地方,庞雨左右看了看马车队列,对守码头的军官问道,“周把总是否已经送走了?”

“周把总是前面那艘船走的。”

庞雨想想又问道,“第二司的百总吴达财呢,听说也受伤了,是否在此处。”

那军官茫然的看着庞雨,“属下不知道,这些伤员都是混着送来,属下是第三司的,不识得吴百总。”庞雨摆摆手,他的军医体系极不完善,就只会一些简单的包扎止血,接骨的医官还是在滁州交换来的俘虏,全军只有一个,基本只能完成少部分战场急救,连个

军医院都没有。

“上次在时报上登的招募伤科大夫,南京那边招到多少人了?”

庞丁愕然道,“这事不是我负责,我不知道。”

庞雨哼了一声,带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前面全都是马车,与其他马车不同,每辆马车旁边都有一名士兵,间隔三人还有一个镇抚兵。

“这事情是你负责的,运送到长安埠装船送到,一两银子也不能少。”

庞丁脸上全是兴奋之色,“有了这笔银子,少爷就不怕南京那边补不上了。”

“我为什么要把它补上。”庞雨理所当然的道,“我只怕银子不够用。”庞丁往旁边走了一步,看着长长的车队忽然道,“少爷你说,流寇带这许多银子到处乱跑,会不会也麻烦得紧,要不然让他们也存到咱们银庄来,带着银票岂非方

便得多。”

庞雨伸出一只手,停了半晌转头看着他道,“倒是个好见识,流寇绝对有这个需求。”

“等他们都换成银票,然后少爷一股脑杀光他们。”庞丁猛一挥拳,满脸的兴奋,“那银子就成了无主之银,全是咱们的。”

庞雨赞许的拍拍庞丁,“想不到庞丁你看着这么单纯的小孩,竟然能想出这等……优秀的创意。”

庞丁搓着手,“定然可行,那流寇也是人,这般流窜早晚难逃一刀,想脱身的必定不在少数,还少了这般押运……”庞雨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什么全是咱们的,全是少爷我的,以为流寇都跟你一样笨,你不在湖广河南布设钱庄,流寇敢把银子运去南京存么,那些后话不要提了

,先把这笔银子送到安庆。”

庞丁摸摸脑袋,“这么重要的东西,少爷你不亲自押回安庆去?”“我还在等酆家店的消息,听说将官死伤不少,我得看看哪些人活着。”庞雨停顿一下道,“马先生找到了,他和皮应举正从安庆赶来,我有很多事要跟他谈。”

首节 上一节 232/272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