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26节

吴达财挥挥手,让这个旗总不要说话,过了片刻之后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那旗总立刻没了精神,又坐回了地上。

与守备营主力分开之后,吴达财直接去了车马河的行人道设防。

宿松东西两面都是山地,北面起伏不平,可以设防的地方不少,但吴达财一心要找有水障的地形,走了七里终于寻了一个两侧水田的地方设防。

吴达财在附近村落收罗到几把锄头,远远不够一百多人用,只能轮流挖掘工事,命令有甲的在路上戒备。

昨日下午有不少流寇哨骑前来,面对有甲有弓的步兵,他们自然不敢冲上来,但吴达财也没法阻止他们侦察,这些马兵从远侧绕了一圈,把后方都侦察个遍。

吴达财知道流寇肯定是查明了自己的兵力,就这么一百多号人,如果派一两千人马过来,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只能命那些士兵不停的挖,下午侦察的哨骑不断,有时甚至有七八个红衣的马兵在周围游荡,担惊受怕到天黑前,终于把阵地前面的路挖断,壕沟里面填了水才略微放心。

一百多人就在路面上混了一夜,好歹没有流寇夜袭。

但庞大人和王把总似乎就忘了他们这个局,既没有派人送来给养,也没有派人来传达新的指令,吴达财连二郎镇是否已经打下都不知道,晚上时北面的夜空上红光闪动,是在不同的方位,吴达财也弄不清楚,但估计已经夺取了二郎镇,可能在打墨烟铺。

从天亮到现在,零零散散的流寇出现在行人道上,有骑马的也有走路的,这些人见到官军立刻惊慌失措,有部分掉头就跑,另外的远远观望一番,又走上田埂绕过这处阵地,继续往南走去。

吴达财和手下几个军官都摸不清情况,昨日挖路的时候又往了留自己的通道,连派游兵去抓俘虏都办不到,就这么看着接连不断的流寇不断往南走。

北方路面上又出现了流寇,这次有二三十个,同样的在路上观望,看样子也准备绕过去。

吴达财一挥手,“游兵小队去抓人。”

第二旗的旗总赶紧站起来,“沟里有水,游兵咋出去。”

“当兵的还能被沟拦住怎地,自己从沟里面爬过去。”

命令一下达,那边的游兵小队只得脱了鞋子,下到壕沟里面趟过水面再爬上去,流寇见到官兵过了壕沟,立刻一哄而散,游兵在后面急追。

吴达财大声督促,心中对这些游兵颇有信心,因为他平日对游兵小队的训练十分严格,体能肯定是远胜这些吃不饱饭的流寇。

守备营的局是常用的战术单位,都直辖有两个小队,一个是打杂的火兵小队,背粮食挖沟这样的力气活多半都是由火兵干,游兵小队则负责哨探、戒备等工作,各局会射箭的一般都分派在这个小队中,正规交战的时候要么作前锋,要么作预备队,是百总手中可以灵活运用的兵力。

一百多士兵纷纷仰着头,看游兵小队出阵往北去,结果前方没有发生战斗,游兵只是在追赶,流寇跑得也不慢,距离越来越远,似乎是抓到了几个。

过了好一会,游兵小队的队长匆匆跑回来,站在壕沟对面朝吴达财大声道,“抓到两个审了,这伙闯塌天的厮养从车马河来的,说官军昨晚就打到车马河,各营的老贼都过河去交战了,他们乘机跑脱的。”

“车马河了?”

吴达财摸摸耳朵,“那二郎镇肯定都打下来了。”

副百总和三个旗总都围拢过来,吴达财想了一下又问道,“他们说车马河开战了没?”

“说昨晚打了一夜,有官军就在对岸,这伙天亮前就跑出来了,只知道各营长家都去了河西,不知道又交战没。”

几个军官都讨论起来,吴达财没有参加,现在得到比较确切的消息,北方约二十里外的车马河在交战,自己这个局要么继续固守,要么就去车马河参加会战。

当时给他的命令是守住行人道,防止大股流寇逃跑,留下来有地利防守,风险小很多,离开这个阵地往北行进,路上万一碰到大股流寇,能否保命也难说。

第二旗的旗总凑到吴达财耳边道,“百总咱们怎办?”

他当队长的时候,这旗总就在他队中,也是吴达财推荐提拔起来的,算是他的心腹,吴达财有事一般先和他商量,他看看这旗总后道,“王把总是让守此处。”

“百总你想想,这一仗打完,全营除了咱们局,人人都有功,你又得罪了候先生……”吴达财哼了一声,“得罪他怎地,分明是他跟我说要懂坐堂官想啥。”

“或是他没明白庞大人要啥。”

吴达财嘴歪了一下,“我看他不是不懂,只是把史道台当作了坐堂官。”

“那左右也是得罪了,他天天在庞大人跟前,到时说你个避战保命……”不等他说完,吴达财已经转身对其他几个军官大声道,“集合人马,半刻钟后往车马河前进。”

副百总愕然道,“军令是让守住这条行人道。”

“军令不是守这条行人道,是不让流寇逃窜,沿着路走,也是堵住了的。”

吴达财扫了一圈,“当兵就要往交战的地方去,若是车马河败了,守备营都没了,咱们守住这条路等流寇来杀么。

大战当前,哪怕一个局,也是万般要紧的,咱们总不能在这里坐……坐……”第二旗旗总赶紧补充道,“坐望。”

“坐望避战!庞大人养兵作甚的,那就是要杀贼,把那面左字旗打起来,往车马河进发!”

……车马河市镇外的驿路上尸横遍地,约百名流寇落荒而逃,这次在老贼的督战之下,他们冲到了第二司的阵线上,与装备甲具的守备营步兵搏斗了片刻,双方都有死伤,尸体堆满了路面,最终仍溃败下去,跟第一轮冲锋一样,前排的最先崩溃,他们被后续步兵堵住了退路,纷纷跳入水田中逃命,接着是后排步卒溃逃。

第六局的步战游兵用弓箭射击那些陷入泥中的败兵,就像打靶一样。

靠北面的水田中人影重重,青色的秧苗被踩进泥下,搅起股股浑浊的泥浆,西营第一批数百下田之后,又有数百人被驱赶下田,总数已近千人,大部分来自北方的步卒在水田中蹒跚前进,不时有人歪倒,在水田中扑腾起大片的水花,数十名红衣的管队跟在队尾。

水田中的稀泥让他们步履维艰,体力很快耗尽,近千人队形散乱,进入百步的时候,驿路上闯塌天所部已经溃败,第二司两门火炮调转方向,开始向水田中射击,随着嘭嘭的闷响,升腾起白色的水柱,密集的泥水珠漫天飞洒。

第二轮炮击打中了当先一个步卒,两斤半的铁弹将他左腿打断,那步卒在泥水中惨叫连连,前方几十步外的的岸上,第二司的弓手开始抛射轻箭,不断有步卒中箭,倒在水田中挣扎哀嚎,很快四处泛起血水。

这片水田很快耗尽了步卒最初的血勇,这些人在水田中停滞不前,也不敢往回退,被弓箭和炮弹持续杀伤,一些红衣管队从田埂赶到步卒身后,用弓箭射杀停顿的人,驱赶他们继续前进,队尾的老贼则刀枪驱赶,让这些步卒缓慢的向第二司接近。

他们前方百步外,就是庞雨的认旗,但庞雨并不担心,他前方有第二司一个局,还有中军随行的护卫,这股水田中的残兵即便能上岸,也没有多大威胁。

八贼和闯塌天派出的这些人只能起到很有限的牵制作用,最重要的战场仍是西侧。

西面第一司战线杀声震天,那些百姓几乎死伤殆尽,随后的流寇冲到阵前,庞雨能看到双方的短兵相接,但流寇队形混乱死伤惨重,可能会快就会溃退。

“曹操那支抄兵如何?”

“谢召发回报,抄兵停下整队,炮兵正在打击,之后他准备派陆战司攻击。”

庞雨点点头,流寇的马兵有很强战场机动的能力,但步卒大多毫无训练,即便曹操收罗的是官兵,也只具备很有限的机动能力,他们走一段就必须停下整队,需要管队和长家重新约束,否则还没到位便自行溃散了,一旦流寇停下来,就会成为炮击的目标。

这次炮兵的表现比前面两次都更优异,十二门火炮从长安埠运动到二郎镇,只损坏了两门车架,昨晚赶工后修复,全部可以投入战斗,在车马河的十门目前性能稳定,持续的打击流寇阵列。

几个贼渠显然都没有预料到火炮的威力,他们摆出防御的架势,曹操的部分阵线前面还挖了壕沟,只是因为守备营来得急,没来得及挖深。

但在守备营的炮兵面前,流寇暴露的庞大阵列是完美的打击目标,初次射击调整后,几乎不会打偏,火炮承担了主要的杀伤输出,数百枚两斤半的炮弹横扫阵线,曹操的中军战线上摆满各种尸体,步卒和管队混杂在一起,有的四处躲藏,有的坐地大哭,更有丧失神智原地发呆,已经没有阵列可言。

流寇如果继续防御,炮兵会将他们的阵列逐一摧毁,只要庞雨的炮弹足够。

西面驿路上两名塘马飞快跑来,下马之后对庞雨跪下,“报大人知道,墨烟铺被流寇夺占,哨马无法查探二郎镇方向。”

周围的护卫都听到了,略微有些骚动,蒋国用回身看了一眼,队伍才又安静下来。

按照战前的安排,第三司在墨烟铺驻扎两个旗队,防止流寇从小路截断驿道,短短时间内流寇不可能击败两个旗队的守备营,更大的可能是周二将两个旗队调回了二郎镇,说明流寇攻势猛烈。

双方在驿路上犬牙交错,从黄梅到车马河,各自被分为两三段,庞雨这个位置既可以说是被包围,也可以说是包围了对手,但庞雨明白,驿路既是退路也是后勤线,自己实际上已经被包围,唯一的出路就是击溃眼前的流寇主力。

庞雨伸手招过蒋国用,“去吩咐这周围的人,墨烟铺弃守的消息不得泄露,违者一律斩首。”

“属下明白。”

庞雨回头看向杨学诗,“炮弹剩下多少?”

“大人,各炮大约只剩下四十多枚。”

庞雨皱皱眉头,他所用的炮弹并不重,每弹重二斤半,绵袋定装射药十五两,合计大约三斤半。

昨晚船队经二郎河运送补给,他本来有充足的炮弹可用,但驿路上有大量破烂车架和尸体阻碍,马车不能顺利通行,民夫主要用来协助炮车行走,还有就是搬运重甲,炮弹只能靠部分火兵和民夫肩挑背扛,总数大约千枚,已经打了五百多。

如果驿路通畅,那民夫还可以继续送来炮弹,现在则不能指望了。

杨学诗低声道,“大人,要不要让陈如烈派骑兵夺回墨烟铺?”

庞雨犹豫了片刻,隘口流寇围攻二郎镇,墨烟铺距离二郎镇只有两三里,无论是否夺回来,驿路都不会再通畅,除非击溃了镇外的流寇大军,派出骑兵最多是可以策应第三司,但一旦与流寇马兵交战,骑兵就无法再回到车马河战场,此处兵力本身也不足。

“增派哨马戒备西面驿路,车马河是决胜之地,不得分兵,骑兵原地待命。”

决定之后,庞雨心中一阵焦躁,昨日进攻太过顺利,他没有预计到隘口流寇有如此多,今早进攻车马河的时候,庞雨过于乐观,守备营没有带任何扎营的物资,粮食也就士兵随身军粮,以目前的形势,他必须在老回回打下二郎镇之前击溃眼前的流寇主力,否则守备营将被围困在这段驿路上,可能连今晚都熬不过“去问姚动山在干什么,第一司为什么还不推进,这几百的厮养这许久还在打。”

庞雨停顿一下道,“右侧四门火炮转向八贼……”杨学诗突然打断道,“大人你看。”

庞雨赶紧举起远镜,成群红衣的人影出现在曹操左翼,补齐先前左翼冲锋后的位置,数量超过千人,而流寇穿红衣者,基本都在管队以上,这样规模的红衣贼,只会是巨贼的老营,可能还不止一家。

这些老贼才是流寇各营的核心战力,此时将他们派出到一线,或许是曹操要发动总攻,但列阵的这个时间不短,会一直暴露在炮火下。

“曹操的老营!”

庞雨眯起眼睛,“让炮兵集中打击红衣贼。”

===第三百四十四章 惊吓===

曹操中军,惨厉的叫喊声震耳欲聋,满地都是死伤的流寇,罗汝才穿着一身灰色箭衣,汗流浃背的站在巨大的曹操红旗二十步之外,躲在一群厮养身后。油里滑匆忙的跑来,带着满脸的汗水,他刚要开口,对面一通炮响,几发炮弹打在附近,弹在地面上嗵嗵直响,油里滑吓得往地上一蹲,等没事之后才跑到曹操

面前,“八大王、扫地王和独脚虎的老营都到了右翼后阵,等你发令一起破了官兵的阵。”

曹操点点头骂道,“入他妈的老八,他说的要守,守他妈个驴球子。”

油里滑左右看看道,“他狗日的倒是躲在中间,咱们可是在炮弹下边,这炮再打下去,咱们说话就溃了。”“谁知道这两三千官兵如此难打!”曹操抹了一把额头,放下手掌在眼前一看,上面有红色,赶紧又抹了一把看,确定是别人的血水后才又骂道,“狗日的什么炮

,打起来没个停歇。”

油里滑哭丧着脸,“谁说不是,怕不等到老回回打下二郎镇,咱们早就被炮炸没了。”

“他也明白守不住就好,只要他老营来,咱老子先不跟他计较。”罗汝才往左翼看了一眼,那边一片红色的人群,“可确定那边是他们的假老营?”

“红衣的都是假老营,老八说让假老营到咱们左翼,真老营往西面走,往两支官兵中间打,大哥你发号令吧,左右此处无处可逃,跟他狗日安庆营拼了。”

罗汝才摆摆手,眯起眼睛看向对面,“让老八他们再等等,那些官兵在转炮,等他们开始打那假老营,咱们两翼一起冲。”

“为啥还等他们打?”

“你看到那些炮没?打上十多二十次,要停下来刷水,这炮定是打久了怕热,刷水便开不了炮,这次已经打了十炮,等他发觉打的是假老营,也开不了炮了。”

“大哥英明!”油里滑愣了一下之后由衷的道,“要不说大哥叫曹操,早便知道这安庆营不好对付,让老营换了衣服,这次定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罗汝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他其实到现在也惊魂未定,官军的这种小炮刚拖出来的时候,他根本没当一回事,以前见过官军炮口有碗那么大的火炮,几乎没什么

作用,这种小炮就更不用说了,岂知最后打成这般模样。

虽然老营没在中军,但这半年收罗的精锐步卒都在中军,被这几门小炮打得死伤惨重,剩下的也别说打仗了,没跑的都算好汉。

“旗帜留在此处,咱们五家的老营一起上,我不信剿不了一支江南兵。”

对面炮阵此时调整到位,炮口朝着那股红衣的假老营,罗汝才不由松了一口气,那些炮兵已经脱了衣服,打着赤膊又开始舞弄着长杆装填。

……

西营右翼的阵线上一片嘈杂,小娃子偏头看着二十步之外乱糟糟的红衣人群,这些人一看就是厮养,衣服都不合身,不过好歹拿的官造武器。

二蝗虫从后阵回来,叫过小娃子和其他几个管队,“刘长家吩咐,一会号响的时候跟着他的旗走,与曹操的左翼一起进攻!”

小娃子指指那些红衣贼道,“这些厮养作甚?”“骗官军的,老营的人都出来了,他们换了厮养的衣服,要一起攻官军的左翼。” 二蝗虫紧张的道,“刘长家说对面炮厉害,守是守不住的,只有杀将过去,非

要把那些点炮的贼子抓来埋人头。”小娃子抬头看向战场中间,那里积尸遍野,刚才驱赶去的百姓几乎被双方杀伤殆尽,曹操的步卒队形混乱,官军阵列严整,冲到阵前的几乎立刻被长矛杀死,官军的伤亡主要是管队的弓箭造成的,此时战场还很混乱,现在曹操要继续投入这么多人进去,恐怕也攻不破对方防线,伤亡反而大增,这些厮养已经被官军那些

小炮吓得不轻,要不了几下就要崩溃。

对方将官的红旗在中军位置,小娃子狠狠道,“今日就要给哥报仇,将这股安庆营杀个干净。”二蝗虫盯了他几眼,将几个管队打发去约束厮养,见小娃子转身要走,他犹豫一下,又拉住小娃子左右看看后压低声音,“你别光想着杀官兵,八老爷也跟在老营

中,这一阵攻不下来,今日就是一个败。我听一个相熟的高照说,阵后边有小路通隘口,八老爷和扫地王老爷都带老营到这边来,怕也是想着有个退路。”

小娃子疑惑的道,“那咱们怎办?”

“说那条路窄,今日马是没用了,只能往西跑,到了隘口能活命,真要是跑不掉……你得找个会水的厮养,带你过这河去,不然你只有死在这河里。”二蝗虫说罢,身后的号音响了一声,二蝗虫不再多言,小娃子走回自己管辖的步卒处,又盯着那边的官军盯了片刻,回头转向身后的厮养,那个汪大善正惶恐的

东张西望,见长家看过来,连忙就跪在地上。

小娃子蹲下道,“汪大善,这股子官军就是二郎镇的那伙,你方才看到的,宿松的也是照杀,若被他们抓住,你就死得惨了,只有跟着老爷我,才有个活路。”

汪大善跪着埋下头,“小,小人听老爷的。”“你心里定不信,以为自个口音是安庆的,定能保得活命。”小娃子冷笑道,“但你现在是个贼了,你的脑袋便是银子,连你家婆姨的脑袋也是银子。你落在官军

手上,一刀斩了还是轻的,听老爷跟你说,你知道这股官兵在滁州如何杀厮养的?”

汪大善抬头茫然的看着小娃子,全身不停颤抖,缓缓的摇着头。“怀着娃的婆姨,他们就要活刮了她肚子,取出你的娃来,先把他眼挖了作药引子,剩下的叫上肉,炒了给官老爷吃了长命用,你婆姨的肚子便用来养马,叫做血

槽,他们的马便暴烈得紧,怎生作血槽,肠肝肚腑都掏光了,剩一个光的肚子,有些命硬的,肚子掏空了都还没死,张口跟官兵求死……”

哇的一声,汪大善扑在地上大口的呕吐,但他肚里没有食物,口中全是酸液,一些冲入鼻腔,刺激着他涕泪交流。小娃子满意的站起身来,由于二郎镇时的溃败,他现在实际只有这么一个厮养,正好是本地的江北人,既会水又熟路,只要吓着他依靠自己,过河逃命的机会都大了许多。不过这人是新收的厮养,一会交战的话,以战场的混乱,如果他存心逃跑,小娃子是根本看管不住的,他必须让汪大善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现在看

基本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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