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家你怎地了?”小娃子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掌盘子满头大汗,同时却又脸色苍白,不像是拉弓劳累所致。
“有水妖。”二蝗虫喘几口气,他突然想远离此地,左右张望一番,却发现自己的马留在了河边,正在那里吃草,当下朝小娃子道,“去把马牵来。”小娃子不明所以,但周围的马兵都不发一言,气氛颇为诡异,但长家说了话不能不听,当下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连落脚都十分轻,紧张的靠近河岸之后,小娃子不由往河
面看了一眼,还能看到些许残留的红色,他以为是宝纛旗死了,缓缓伸手拉住马缰牵了回来。
二蝗虫一把接住翻身上马,转头要跟小娃子叮嘱时,看到拖过来汪大善,才想起方才的事情,“他杀了否?”
小娃子点点头,“杀了。”
“杀了好,你养着。”二蝗虫策马再往里退了两步,擦擦额头之后道,“快回镇上去,离河边远点,有水妖。”
……
下游半里的一处小溪入河口,浑身滴水的唐二栓拨开岸边的杂草,上岸之后检查了一下左臂的一道伤口,仍有血水涌出。
这是他杀一个管队时,对方腰刀乱挥割到的,伤口并不长,唐二栓全身都是湿的,此时没法包扎,匆匆往集合地赶去,那是他们清早潜伏的地方,也就是行动的集合地。赶到那处树丛时,其他三人都已到了,宝纛旗躺在地上,视线被铁匠挡住,唐二栓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另外一名尖哨见唐二栓受伤,从旁边一个羊皮囊中取出干净的棉布
,过来给他包扎。
铁匠低声喝骂,不停的问着问题,地上的宝纛旗气息微弱,隔一会才说一句。
等到那尖哨包扎完,唐二栓准备过去看看情况,铁匠却已经站起来,转头看到唐二栓道,“死了。”
“这就死了?”唐二栓惊讶的看了一眼,那宝纛旗双眼圆睁,果然是死了。“中了四箭,怎地不死了,但老子已经问到了,曹操、老回回、扫地王也来了。”铁匠得意的一笑,“八贼已过了二郎镇,留在那处的是叫做个刘文秀,带的是八贼老营上二
哨,好接应那几个贼首合营。”
唐二栓呵呵笑道,“那么多贼子来了,都拖河里淹死。”“还是刀子杀起来省事。”铁匠说罢一挥手,“唐二栓去取船,这消息打听得明白,少不得你们记一功,日后升官加饷便快了许多,庞大人早想打杀八贼和扫地王,这消息报去,他一准高兴。”
===第三百二十六章 信得过===
二十二日午后宿松酆家店,援剿大军依山设营,山头上旌旗飘扬。程龙大步走到驿道的西头,朝凤凰铺方向看去。一队官军骑兵匆匆奔回,不少人马身上插着箭支,两名骑兵歪着身子趴在马上,刚到山下就跌落地面,官军身后百步外,
有少量流寇马兵,他们见到阵地之后放慢马速,不远不近的的缀着队尾。陈于王领着骑兵退回山上,甲胄上也插着箭支,满头满脸的血汗污垢,神态间颇有些狼狈,他下马后立刻大声道,“程将军明鉴,末将在凤凰铺前遇敌,本意杀到车马河,下官初又小胜,但再往前时贼死战不退,与我交战之流贼马兵不下两百,阻我哨探车马河,其后愈战愈多,下官只得退回,途中抓获一活口,其乃八贼下四哨管队,供称
西营已至墨烟铺,我大军万不可再前行。”凶名昭著的八贼出现,流寇的行动突然变得十分坚决,原本顺利的形势急转直下,众将低声议论,程龙回头看向练总詹鹏,詹鹏迟疑一下道,“史道台又来了令信,着我等
回撤固防。”
“史道台到了何处?”
“道台与许总镇今日将到太湖。”
“庞参将呢?”
“正由石牌赶往太湖,但回奏没说何时到达,史道台又派了塘马去催促,命守备营两日内克期到达太湖。”程龙回头向西面观察片刻,流寇马兵的红色身影越来越多,陈于王拔下铠甲上的一支轻箭,扔在地上后对程龙道,“下官以为流寇必有大队在车马河至墨烟铺之间,现身的
马兵已然众多,此时若要撤,当慎之又慎。”
程龙皱着眉道,“此处四千兵将要退谈何容易,流贼皆是马兵,此处至太湖尚有四十里,只要我等一退,他们一个掩杀便是全军尽没。”全身披甲的陆王猷走上一步,“兵将士气仍高,但大伙那么多营头来的,此时退了要出乱子,还是守在此处,贼子敢来攻打,咱们求之不得,待他败退时一番掩杀,得个大
胜不难,少说也要将这些贼子逐出安庆。”程龙嗯了一声,又转头看向蒋若来,这位身形瘦小的将官貌不惊人,扔在士兵里面都看不出差别,但确实武艺高强,守卫江浦时身先士卒,给了群贼当头一棒,是援剿官
军中战绩较高的一位。蒋若来先拱手道,“下官在江浦打过这八贼,攻城无甚出奇之处,但便是此等贼寇,令曹文诏这般大将殉国,皆仗其来去迅捷聚散无定,我等此时要撤甚为不易,亦要守过
一阵挫其锐气,现下仍当据山而守。”
此时流贼游骑之后出现大队马兵,驿道上蹄声如雷,成群结队的红衣马兵由远而近,数量不下两百。
“蒋将军所言有理。”程龙脸色凝重,眯眼看了片刻之后道,“让潘将军与我合营,将火炮架起,我等便在此处设立坚寨,待敌锐气一失,再行掩杀。”
詹鹏迟疑一下道,“粮草大部尚在旧县里,军中只余不足两日……”程龙脸色不太好,旧县里之前太过顺利,轻装追击之下意外遇阻,粮草本已不多,现在又与军队已脱节,“流贼晚间要退回营寨,让旧县里那边晚间送粮来,今晚务必将余
粮送至此处。”此时流寇马兵到达山下,他们并不上来攻打,而是在一百步外策马缓走,不停的发出些怪叫,有三十余骑往南散开,看样子准备绕过酆家店的山坡,侦察后面潘可大的营
地。众将官忧心忡忡,眼前的流寇马兵表现出强烈的进攻意图,而援剿官兵的骑兵太少,难以控制周围的战场,面对流寇大股的马兵十分被动,此时作战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
流寇手中。周围的士兵一阵骚动,众将官抬眼看时,驿道的远处又出现了一股新的马兵,远远的尚看不清详细数量,但应当在一百以上。酆家店的山坡上的士兵都在朝西面指点,很
多人有畏惧之色,气氛一片凝重。
蒋若来对程龙道,“流贼势大,有一战之心,大人要防备流贼乘夜劫营。”
程龙闻言叫过其余几名将官,低声商议起来,一边指点着周围地势,安排夜间防御事项。
乘着这个空隙,蒋若来回头对身边的家丁低声道,“去寻两套百姓衣服,不可让他人知晓,你亲自去办,本官只信得过你。”家丁会意的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蒋若来吸一口气,凑到程龙等人身边,只听陈于王正说道,“道台大人既已督促守备营两日赶到太湖,到此不过三四日,此山有地利,
只要晚间旧县里余粮送至,必可守住此地。下官曾与守备营同在滁州血战,虽万千流贼,庞参将亦未退缩,打仗是信得过的……”
……二十二日深夜,太湖阜民门城楼上挂着七八个灯笼,昏黄的光影中,一身甲胄的史可法站在城垛边,不时抬头望西南方观望。他身后站着许自强和杨卓然,许自强靠在门
楼的柱子上打瞌睡,此时脑袋一偏,又猛地惊醒过来。许自强领着自己的吴淞兵,与史可法一起来的太湖,本意是汇合程龙守住太湖,预想有一番交战,没想到程龙径自去了酆家店,现在太湖算是安全的后方,劳累下难免睡
意上头。
许自强迷茫的张望一番,才发觉还在城楼上,揉了一把脸之后,朝着旁边的杨卓然打个眼色。太湖知县杨卓然也是神态疲惫,今年寇乱以来他被迫多次离城避寇,上月跑到了宿松,这个月八贼又来,还不知要逃去何处。连连担惊受怕奔波劳累,原本便精力不济,
今天又陪着史可法熬夜,确实有些撑不住,他张了张嘴想打个哈欠,见史可法转过身来,生生的又忍了回去。等史可法面朝自己时,杨卓然恭敬的颔首道,“大人不必忧虑,虽在酆家店遇贼大股,但想那程将军也是宿将,所部乃张军门多年精拣习武良家子成军,也不惧了那流寇。
大人已两日未眠,还请早些安歇,为安庆百姓保重自个身体。” 史可法摆摆手,“本官所虑者亦在于此,这四千余兵马乃江南精华所聚,张军门为赴援安庆,已将十府精兵抽调一空,应天安危实仰仗此一支兵马,此番贸然一掷于险地,
本官岂能安卧。”
杨卓然低声道,“塘马所见流寇仅数百而已,其后步卒虽多,不过乌合之众。程副镇虽在酆家店遇敌,但已先据地利,八贼绝难讨好。”
“数百马贼足可当数倍之步卒,程副镇所领……毕竟仓促拼凑之兵,一旦遇贼大股,恐非胜算。”史可法停顿片刻道,“明日我等先领兵至枫香驿待机而动。”
后面睡眼惺忪的许自强一个趔趄,从睡梦中突然惊醒,他赶紧凑过来对史可法道,“禀道台大人,下官以为还是等到庞将军前来太湖,合兵前往更为妥当。”
史可法摆摆手,“庞将军前有回奏,亦说旧县里设险更佳,我等且先赶去,在旧县里等庞将军,也好就近策应程副镇。”
正说到此处,驿道上一阵马蹄声,接着有伏路兵叫喊,停了片刻后马蹄声来到城下。三人都有些紧张,塘马走夜路多半是有急事,又是从宿松方向来的,史可法带头匆匆走下城梯,城门内也挂着灯笼,几个士兵已把城门打开,一名把总正在查塘马的令牌
、令符和口音。那塘马并没有携带塘报,一见史可法便道,“小人从旧县里来,入夜之后酆家店那边炮声大作,有逃散士卒十余人到旧县里,言称潘参将已与程大人合营,夜袭之贼有上万
之多。”
史可法搓搓手,一副焦急模样,他回头对许自强道,“天明之后即刻去旧县里,以为程副镇后劲。”
许自强喉头咕嘟一声,但史可法语气坚决,他一时也不敢回绝。
杨卓然见史可法神色焦虑,当下低声道,“下官在此等候庞将军,只要守备营到达,下官可与他及时分说战守情形,之后随庞参将大军前往援剿。”
史可法没有回话,杨卓然又宽慰道,“守备营操练精良,两日内必定到此,届时便不惧那八贼。”
史可法终于点点头,“庞将军虽仍年少,却已有宿将之风,行军打仗还是信得过的……”
……
四月二十三日清晨,宿松长安埠五里之外的龙湖上,上百艘船只遮蔽了湖面,前方的船帆均已降下,后续跟来的船只在陆续降帆,逐渐降低航速。
几艘挂着白旗的小哨船在周围缓缓游动,上面有人挥手大叫,指挥附近的漕船更换位置。
长安埠距离宿松县城仅八里,是宿松最大的码头,整个龙湖流域的贸易以此地为核心,码头条件极好,是常规登陆的好地方。守备营通过雷水上行,经泊湖、大官湖至龙湖,此时距离长安埠五里,庞雨派出哨船联络陆战司尖哨,确认最新的情报之后才决定是否登陆。同时也调整船队的顺序,由
于征调了不少民船,他们没有水师的编队训练,航行途中不可避免的秩序混乱,水营镇抚队的哨船正在指挥调整。
一艘脚船飞快的从西北方划水而来,小哨船前去检查后放行,脚船靠到挂着参将红旗的漕船边,两个人顺着放下的绳子攀上甲板,片刻后庞雨便收到了最新的情报。
这艘漕船的甲板层作了些改造,这间舱室比一般的漕船宽大得多,庞雨看完情报后递给了随行的谢召发,杨学诗也在场,但他识字不多,还不能顺利阅读。谢召发看完后低声对他道,“至昨日午后,确认八贼已通过二郎镇,扫地王、马守应、曹操亦要前来,但尚不知其是否已至二郎镇,抓获的宝纛旗提及,八贼曾交代刘文秀
,闯塌天在驿路遇大股官军,让他接应到这几个巨贼之后,合兵攻杀安庆官兵。”
杨学诗呆了片刻道,“这大贼营头岂非都来了。”
谢召发接着道,“另抓获一名油里滑所部管队,言称革里眼、张胖子所部亦正前来,但他只是听闻传言,并未亲见。”
杨学诗吞了一口口水,一时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庞丁埋着头,不停的咬嘴唇。谢召发低着头,攻打二郎镇打聚歼的主意是他提的,当时以为最多两个大营头,现在显然远远超出了预计,守备营主力到达此处,继续攻击难度太大,若退回太湖,时间
上已来不及支援太湖,颇有些进退两难。
他想着庞雨躬身道,“属下思虑不周……”
身穿锁子甲的庞雨大度的一摆手,“运筹是你的本分,作决定的是本官,既然采纳了此策略,无论对错皆由本官承担,与召发你无关。”谢召发脸色稍霁,庞雨过来拍拍他肩膀温和的道,“八贼既留话要合兵围攻,可见程副将定然是到了旧县里,聚歼之势已成,此时只要我等上岸,便已收奇袭之效,你的策略本身并无过错,更可说是十分绝妙,至于多来了流寇,那不是你能控制的。况且本官对此等情形也早有预料,一旦到了战场,计划便失去作用,但计划仍是不可或缺的
,以后你多打几仗就明白了。”
庞雨神态自若,混没将如此众多的凶恶流寇放在心上,一看就是战场宿将,原本忐忑的谢召发心情平稳了许多,心中不由对庞大人十分佩服,杨学诗也崇拜的看着庞雨。心情轻松之后,谢召发思路也灵活起来,他对庞雨恭敬的道,“骑兵司若是顺利,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将到长安埠,届时便惊动宿松周遭流寇,此处步兵是否要登陆,还请
大人早作决断。”
庞雨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但战场形势变化甚大,本官需静思片刻,以定战略。”
谢召发和杨学诗一听,立刻起身往外退出,庞丁也准备出去,到门口时见庞雨在打眼色,会意停下脚步的将门关好,连门闩也插上了。
关好门刚一回头,只见庞雨突然一把捂住脸,在屋中急急走动,口中急促的道,“完了完了,老子这次要完了!”
庞丁跟在庞雨身边低声道,“那咱们不上岸了便是,流贼虽多总追不到此处来。”庞雨捂着脸上下仰头,口中带着哭腔道,“不胜就是败了,大败,老子当啥武官啊,狗日的流贼,狗日的温体仁,还有那个狗日的死太监,合起来生生要老子命啊。早知这般难做,当日得了云际寺的银子便去南京,莫愁湖边买个大园子,买一百个丫鬟,跟着阮大铖当艺术家不好么,还求情送钱绞尽脑汁谋这个磨人的武官,当你姥姥的守备
啊!”
“可不当也当了,好歹是个大官……”
“狗日的流贼,老子不怕你,你把徐愣子叫来,就跟在老子身边,打仗还是得徐愣子最信得过。”
庞丁抓抓脑袋,“少爷你忘了?你说他太笨不能当亲随,打发去亲兵司当重甲兵了。”
庞雨一挥手怒道,“这分明做得不妥的事,你怎地不劝住我。”
庞丁正在发呆时,庞雨突然一把抓住他衣领,声音压到最低道,“前次吩咐的都备好没有?败了咱们得有钱跑路。”
庞丁有点害怕的回道,“三千两现银都备好了,放在池州那处房中,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少爷咱们可是往南京跑?”
“败了还敢去南京送死么,咱们直接去池州,取了银子便往苏州,不,张国维在苏州,咱们去杭州,总之是谁也不认识咱们的地方。”
庞雨说罢长长喘几口气,颓然丢下庞丁走了几步,缓缓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发呆。
庞丁小心的过来道,“那老爷太太那边怎地带走好,还有那个周姑娘、刘若谷、何三弟……要不要给他们留些银子,左右银庄里面还有。”
庞雨只是缓缓摇头,庞丁又低声问道,“少爷可是怕朝廷逮拿?”
“你不明白,想要我命的不一定是朝廷,更不一定是流寇。”庞雨说完又呆了片刻后,突然语气平静的道,“给我拿一块沙雍来。”
庞丁赶紧去对面的桌边,从铜盒中取出一块沙雍递给庞雨,庞雨没有看,接过之后也没用力去咬,而是轻轻放在口中,仿佛要用口水慢慢化了它。
庞雨如同静止一般,船舱中一片沉默,湖水轻轻摇动着船身,偶尔传出叽叽的声响,湖面上水营指挥的鼓号声不时响起,透过仓板传入舱内,感觉既远又近。
过了好一会,庞丁感觉自己的腰都有些酸了,庞雨终于动了,他将剩下的沙雍拿开,站起走到桌边重新放进铜盒,动作很慢却很平稳。
庞丁偏头看着庞雨,“少爷咱们不去二郎镇了便是,咱们回安庆去,少爷你有几千兵马,谁能把你怎样。”“不用说了,哪怕再多一倍的流寇,我也必须去二郎镇,否则就是放弃了胜利的机会,而我从不放弃。”庞雨转头过来看着庞丁,语气坚定的说道,“没有胜利,就没有生存
。”庞丁张着嘴,此时的少爷身上充满逆境中奋斗的光辉,与以往的少爷完全不一样的,心中充满敬佩的看着庞雨,心中一阵激荡脱口而出,“那我跟少爷一起上岸去杀流贼!
”
庞雨一巴掌拍在庞丁头上,口中低声骂道,“你上去作甚?不放弃又不是不留退路,你就留在湖上,要是老子吃了败仗,回来咱们就跑路。”
“让任大浪接应不行么?”
“任大浪怎行,这事只有你信得过。”庞雨再狠狠拍了一下,长长出了一口气后,稍事整理军容仪表,恢复沉稳的宿将风采之后,庞雨径自打开舱门,对外边等候的谢召发和杨学诗平静道,“传令水营及各司,按预定顺序登陆长安埠。”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变化===
宿松南八里,码头上连绵不断的漕船在靠岸,大批的红衣官兵便通过跳板快速登上码头,镇抚兵在各处设置标旗,指示上岸后各司的集结地,并对那些新上岸的旗队咆哮,让他们加速行动,腾出码头的集结场地。
各个旗总连打带骂,上岸后稍一整队,立刻由各自百总带队离开码头。
最先上岸的陆战司已经在长安埠外面北列阵,两门小炮在阵列两侧布放完毕,足以保护登陆场的安全,陆战司的游骑旗队分为四组,在附近追逐发现的少许流寇马兵。
庞雨的旗舰在第二批,船身一阵晃动之后停靠在码头,两条跳板搭好,庞雨带头登岸,大步上到码头上,郭奉友等人在附近一个米豆店中摆放桌子,作为临时的指挥所。
乘着中间这点空隙,庞雨在码头上观察整体的登陆行动,守备营对于这样的码头登陆已有经验,由于沿岸大批商铺的存在,登陆部队只能从两头离开登陆场,由于门市普遍的侵占街道,使得码头的道路更趋狭窄。
长安埠码头宽广,但为便于部队行动,船队每次停靠十艘,每艘漕船装载一个旗队,一次放下两个局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