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雨瞪她一眼,“关我什么事,你可怜他们,那你自去开口。”
“我怕那领头的阮公差,你不老说你要做好人积德吗?”
“周月如你到底哪伙的?难道我就不怕阮公差么,他带刀的。”庞雨停顿一下,语气轻松的道,“少爷我一向活得这么潇洒,便是明白一个道理,我只是小人物,解决不了世间所有的苦难。”
周月如怒道:“说眼前这家,谁要你解决所有的。那奴家就帮他们,他们欠多少钱粮?”
何仙崖忍不住在旁道,“十七亩的正赋加辽饷,知县、县丞、典史、各房司吏羡余银、壮班银、各类折色银。就算你交得起,秋粮马上又来了,你养得起这一家五口否?”
周月如被说得一愣,中间这功夫,阮劲的两个帮闲已抓住了院子里面唯一一只母鸡,叫嚷着要杀了当午饭。
孙家女人听到动静不敢阻拦,在地上趴着哭道:“官爷饶过些,就这一只下蛋鸡,就指着给当家的补身子的。”
两个帮闲毫不理会,把鸡头压在地上,摸出刀子生生割了母鸡脖子,母子拼命扑腾,院中鸡毛四处飞舞,三个小孩都惊叫出来,孙家女人直哭得惊天动地。
周月如满脸涨红,眼中含着些泪水粗粗的喘气,不知是否想起了当日衙役对付他爹的情景。她转头去看庞雨,却见庞雨恍若不闻,在院中悠闲的踱步,心里不禁对庞皂隶的为人又鄙视几分。
“你难道就没一点同情心?”
庞雨没有答话,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像你这种心软的人,如何应对这种事情最好?”
“如何?”
“不要让他们在你心中个体化。”
周月如一愣,“啥叫个体化?”
庞雨耐心的道,“你来此之前他们便过的苦日子,但你并不知道,他们对你来说,只是名册上一个欠粮的花户,你不会可怜他们。你来了这里之后,一旦与他们发生联系,体会这个人的感受,他便成为了一个真实的人,这便将他们个体化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要跟他们说话,不问他们名字,不问他们生平,不问他们的悲喜,这样他们只是一个叫花户的角色,花户就是该纳税,你就只是公差的帮闲,该催缴钱粮。”
周月如咬牙看着庞雨,不知说什么的时候,正屋中里长声音又传出来。
“孙家媳妇,我可告诉你,差爷下来一趟,不收齐了是不能走的,否则那些大人就该得拿他们是问,无论如何你都要凑齐了。”
“里长你知道,咱家哪里去凑啊,你可得帮咱家说话啊。”
“问孙家亲戚借,问你娘家借,这趟不凑齐了,明天差爷就要拿人走,”里长撇撇嘴道,“别说乡里乡亲的不帮你们,要说法子,还是以前跟你说的,村里拆借不易,只有去典铺借去。”
“借了咱家还不上,那利钱又高,咱一家怎活!”
“你说你个孙家的,你咋就想不明白,你不押田明日就抓你当家的走,就你家孙田余那身子骨,还没走到桐城就得落气你信不,那你说又咋活。”
孙家女人不说话,里长又催道:“还是我给你们说好话,差爷才答应等一天,你现在啊,先把鸡杀了,一只还不够,去邻里那里借,鸡鸭鹅都成,再打些酒来。这些公爷为这事操劳一天了,你说得多少工食银,也得你们补齐,不去典铺借银,如何能凑齐。”
册书见孙家女人精神恍惚,也过来催促道:“孙家媳妇,这里有典当行的管事在,便暂且先借些银子救急。”
庞雨听了往后面看去,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已经进了院子,他径直走到孙家女人面前温和的道:“这位婶子,谁家都有个缓不应急的时候,在下信和典铺刘若谷,可先给孙家拆借些银两,应了眼前的难处,可以用田土为押,月息二钱三分。。。”
庞雨今天已经看了三次这个戏码,这便是典当行高利润的来历,在花户经济困难之时放高利贷,这个勾当最要紧的一点是需要户房的支持,典铺才能顺利开展业务。
大明律中规定的利息最高为三分,但没有人在意那个规定,民间典铺各种利息都有,这个信和典铺是桐城排在前三的典铺,这个月息基本是没有百姓能正常还上的。
从牌票发出的那一刻起,孙家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他们种出的粮食绝对赶不上利息增长的速度,最终他们会失去土地,要么沦为佃户,要么沦为流民,生活只会比现在更加困苦,甚至家破人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庞雨转头看看那几个小孩,典铺的人出场后,屋里气氛不再那么紧张,他们也安静下来。三个小孩都是衣不蔽体,脸上花里胡哨的,甚至都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庞雨在褡裢里摸了一会又停下来,犹豫片刻后掏出几块沙壅,这种点心是糯米粉加糖后过油,在此时算是十分甜美的糕点,庞雨是因为这东西热量高,所以出差的时候经常都带在身边补充体力。
庞雨把沙壅举在他们眼前,朝三个孩子点点头,最大的孩子小心走近两步,双手接了沙壅,两个小的孩子都伸手过来,大孩子把糖糕掰成一小块小块的分给两个小的,这样的农村家庭从未吃到过点心,两个小孩子尝到了甜味,接过一块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
“别噎着。”大孩子不断给小孩递过去,自己只是在剩下最后一点时,小小的咬了一口,剩下的全都给了小孩子。
“好吃么。”
庞雨本想离开,此时看着那大孩子自己几乎没吃,便把剩下的一块糖糕摸出来,一并给了他们,大孩子偷偷看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中忽闪忽闪的,脸部的污垢上有一点泪痕,嘴中那一点糖糕抿了又抿,不舍得吞下去。
庞雨轻声问道,“你是男孩女孩?”
“我是女的。”
声音很轻,也很温和。
“叫啥名字,读几年级。。。不是,今年几岁了?”
“我叫孙田秀,虚岁十二了。”
“这么小,那你可以叫我叔了。。。”
庞雨说到这里突然住口,站起来一直走到屋外才停下,留下那莫名其妙的小孩。
过了片刻何仙崖过来陪在庞雨身边。“二哥你看他们那几块田土没。”
“怎地?”
“我方才去看了,总计应不到十亩地。”
“那怎地鱼鳞图上计出十七亩的?”
何仙崖指指院中的册书道,“这就要问里册书和里长了,那鱼鳞图册是万历年间的,实际后来分家、买卖等总有变迁,然则编造鱼鳞图册甚为繁杂,多年沿用旧册,或是稍作增修。实际的田亩详情,只有里册书那里才知,他手中那本册子才是真的,户房也得依仗册书和里长,此两人便可上下其手,孙家这不到十亩能计出十七亩,此招名为飞洒,里中的田亩总数不变,将某些人的田土分散记入他人户下,由别人代他缴纳赋税钱粮,田土收成却归了自己。”
“那孙家都不知?”
“农民有谁懂得这个,册子又只有册书才有,靠着这私下的鱼鳞图册,册书也是父子相传,长期把持册书一职,外人根本下手不得。日后等到那典铺收了田土,还要靠这册书隐田,又是一笔银子。”
庞雨皱眉看了看那里册书,没想到一个里的小小册书也有如此能耐。
他还想问问里册的事情,却听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
“叔。。。”
庞雨听到声音转头过来,瘦弱的孙田秀背着手站在身后,连忙蹲下要开口问她何事,却见孙田秀把手从背后伸出来,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小小的蛋捧到庞雨面前。
“叔给了甜的,娘说要懂报恩,我自己拣的带鸟蛋(注:秧鸡),给叔吃!”
庞雨蹲在地上,看着面前小小的带鸟蛋,面对那满是泥土小脸上明亮的眼睛,竟说不出一句话。
===第三十章 吏目===
“午后还要来看五都三图的鱼鳞图册,届时还要劳烦闻兄。”
“庞兄弟尽管来,咱们架阁库和户房不说那两家话,唐大人慢走。”
唐为民依然没有架子,对着那姓闻的架阁库皂隶微笑致意。领导都如此客气,庞雨一个皂隶当然更要如此,对着闻皂隶客气的低头行礼,然后跟着唐为民回了户房。
八月上旬这些时日,衙门的首要工作就是追缴逋欠的钱粮,虽然春税已经达到了八成的及格线,但杨芳蚤并不满足于此,他希望能达到九成,因为九月还要预征一部分明年的赋税,秋粮的征收压力是比较大的。
庞雨从南塘里回来后,这几日一直都在架阁库中,跟着唐为民一起翻看鱼鳞图,发挥他记性和计算的特长,清查东乡和枞阳这两个乡镇的上田。
户房里面此时只有两人,其他人都去了吃午饭,明代百姓一般只吃早晚两顿,大户人家吃三顿四顿,户房作为桐城最有钱的一个机构,工作人员自然不能跟百姓一个标准。
唐为民则是回家吃午饭,因为他是典吏,衙门帮他在县学北面靠城墙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离县衙很近。
原本按照明初定制,吏员也只能在衙门里面居住,以免他们脱离知县的监督,搞些贪污腐化的勾当,但后来随着吏员越来越多,县衙最早修的房屋不够,所以很多地方都是租房给吏员住,先进一点的就搞货币化补贴,发钱给吏员自己去租。
唐为民今日却不急着回去,庞雨也不便马上离开,看着唐为民在户房中伸展手臂,然后又揉了揉后腰。
“唐大人。”庞雨从脚下提起一个又大又长的包袱,打开后拿出一个弧形的布团,双手拿到唐为民面前道,“大人常年操劳,小人大致估量,唐大人每日要在案前坐五六个时辰,久坐伤肾,还易劳损腰肌,小人这几日在户房仔细观察了大人的座椅,靠背太直不便休息,腰部极易劳损,这是小人做的一个靠背,贴合背部曲度,大人感到劳累之时靠一下,多少能缓解一些,小人刚做出来,请大人先试着用一下,若是哪里还有些不贴合之处,请一定告知小人,小人马上修正。”
庞雨说完就用麻绳把那靠背绑在椅背上,测试牢固之后道,“大人请试一下。”
唐为民惊讶的坐下尝试,确实感觉腰部有了支撑,而且这靠背比那木质的柔软也有弹性。
这个靠背是庞雨找一个木匠做的接近腰线的架子,中间填充了一些棉花织物,因为担心支撑力度不够,里面加了肋条,又用麻绳交错缠绕,有一定的弹性,虽然有些粗糙,但基本符合人体工学的一个靠背。
“哎,庞小弟费心了。” 唐为民试着靠了一下,果然比原来舒服了很多,略微多靠一会,感觉腰上确实十分放松,连唐为民这个衙门老油条,一时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唐为民长期伏案,腰一直不太好,这衙门里面想讨好唐为民的人不少,但能留意到这一点的几乎没有,而庞雨才来几天便注意到了唐为民经常揉腰的动作,在又经常出差的情况下,竟然不动声色便找人做好了一个如此当用的靠背。可谓既有心意,又有能力。
“唐大人客气了,小人盼着唐大人身体康健,为桐城多管几十年户房的差事,那便是桐城百姓之福,就算小人替桐城百姓表的一点心意,万望大人不要推辞。”
唐为民失笑道,“当不起福气这话,唐某若是不办户房的差,也无处可去。”
“大人是户房能吏,哪位堂尊都想要唐大人这样的人才为己所用,没准哪天便高升了。”
唐为民摇摇头道,“我已是九年考满了,但也是无用,安庆府开缺的吏职只有礼科和工科,唐某在户房十年,不懂其他房的事务,年纪大了也不愿腾挪了。”
庞雨听了恍然,唐为民虽然口头是说不懂其他房的事务,其实是从实际利益考虑的。
安庆府是要高那么一级,但是如果是去礼科,表面是高升,实际收入还不如桐城的户房,地位上也大有不如,而安庆府对口的户科又没有缺额,所以唐为民宁愿不升职,也要待在财政部门。
“唐大人本是咱们桐城练潭出的大才,未必要去安庆,小人私心里是希望大人留在桐城,难道唐大人不能在桐城升个典史县丞什么的?”
唐为民一愣后哈哈大笑,“这两日清查图册,庞雨你甚聪慧,什么东西一点便通,然则在衙门中经年,却连这官吏亦未分清。”
庞雨也有些糊涂,上次谷小武跟他说过捐贡吏职的事情,却未说得明白。按他前世的认知,官员都是从底层一级级的升上去,这样高层对底层的事务都心中有数,但听唐为民这意思,官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唐为民看庞雨确实不懂的样子,摇摇头笑道,“咱们这衙门里面,堂尊、县丞大人、典史大人、阴阳官、教谕等等,不论有品级还是不入流,那都是官,各房司吏以下,方为吏目。官员六年考满便可升迁,譬如辜大人,便升了知府。我等吏典是九年考满,然则绝无可能升到官职之列,吏典只能升衙门,却不能升官职。譬如桐城考满可入安庆府六科各房,但依然是吏目而已。”
唐为民说完长长叹口气,“唉,当初也是家中拖不起,耗不起那科举。当了吏目便进了吏部名册,不能再参与科举,此生便是在各衙门之间升迁罢了,升到府衙道衙又如何,终归是各房的差事,只是说出来比县衙好听些罢了。”
“不能升官?”庞雨心中颇为疑惑,从他在户房这几天来看,里面的典吏和书手对业务都比较精通,对底层的那些猫腻一清二楚,衙门是绝对离不开这些人的,否则县衙的业务都无法推动。
吏目本身地位是庶民在官者,虽在百姓看来多少是个官,但在官员面前无甚地位,常被上官称为狗吏,动辄打骂责罚,便如县丞想打也就打了。庞雨想想也明白,没有提升的通道,他们长期处于底层,除了钱财还有什么可以追求的。
原本上次谷小武说了可以捐贡吏职之后,庞雨有些动心先去捐一个身份,但现在唐为民这样一说,捐个吏职之后便不能当官,这与庞雨的期望便相差甚远。
“怎么也要当个知县才好。”庞雨在心里想道。
唐为民满意的拍拍那靠背,对庞雨微笑道,“难为庞小弟有心了,倒是唐某有些惭愧,当日请庞小弟来户房,原本是想着能对庞小弟有些关照,谁知刚来户房便忙得天昏地暗,下乡比较钱粮方回,这几日又跟我在架阁库查田亩,比以往辛苦许多。”
“少年人最不应当怕的便是辛苦,此时任何辛苦都是大人给的良机。比较钱粮是分内之事不用说了,这两日跟大人在架阁库,小人更学了不少学识,可谓乐在其中。”
“查架阁库是每年都要查的。”唐为民拍拍肩膀,“你去比较钱粮这些时日,大约也是知道些。征收都是从别人处拿银子,而谁都愿意把银子留在自己钱囊中。无论《赋役全书》还是鱼鳞图册,倒背如流并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懂得怎么用。缙绅大家隐田飞洒,生员士子优免托寄,里册、里长、书手、银头无不狡黠精明。”
“还有架阁库的人。”
唐为民笑道,“果然是一点便透,各房存档皆在架阁库,但最要紧的就是咱们户房的那些图册。方才说的那些人等,有时喜欢动些歪门心思,直接找到架阁库改了图册,以为如此便可绕过我户房。对这些人,不时常的敲打他们,便忘了谁是户房。”
“大人查鱼鳞图,是告诉架阁库的人,户房是看着的,鱼鳞图虽是存在架阁库,但这图册是户房的,不是架阁库的人想改就改。”
唐为民呵呵一笑道,“正是如此,不过外贼易防家贼难防,户房里面有些人,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也是要敲打的。”
庞雨这一次没有接话,因为他刚来户房不久,户房十多二十人,司吏下面还有三个典吏,唐为民只是其中之一,互相之间有些明争暗斗,不知道唐为民这次会针对谁。
唐为民翻阅鱼鳞图的时候目的性非常明确,应该是有人给他传了消息,知道大致的情况。
唐为民并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向庞雨淡淡道,“以往衙门中公人挤破头都想要进户房来,皆因户房主一县之钱粮,这钱粮便是世人最爱之物。出门说起是户房的,都高看一眼,但户房事务之繁杂,又岂是他们能懂的,又何曾知道户房的辛苦。朝廷加征一年多过一年,不但调发库银,连库粮也要征调,地方留存尽皆成了起运,每年那赋税考成,却是丝毫不减,春税秋粮征收、投柜、倾销、解运、纳库,样样都是不能大意的事,非要忙到腊月二十了,才有得几日清闲日子。”
庞雨听唐为民口气有些萧索,连忙奉承道,“别人不知,但唐大人这份辛苦天地可鉴,小人看此次征收秋粮的预备,由票、钱柜、融银器具、本色仓储皆是唐大人操持,户房离了大人真是不行。”
唐为民摆手道,“为赵司吏解忧,乃是分内之事。说到秋粮,庞小弟你也要有些预备,此次八月的秋粮折色居多。桐城四十七里,征收秋粮折色之时,每里设一柜,各里银头带花户赴衙投柜,每柜设一人为柜夫,查验银两份量成色,足色足量方可封银投柜。”
庞雨咕嘟吞了一口口水,这不用解释,光听一下就知道油水充足,因为只要说到查验银两成色,那就是没有标准,足不足色基本是庞雨说了算,份量就更是可以操作的部分。
相对于下乡催缴那些山穷水尽的花户,庞雨自然更希望得到这个柜夫的职务,上次唐为民只是暗示了一下,并没有说一定会安排庞雨,庞雨也一直忍着没问,今天估计是受了靠背的感动,终于跟庞雨说了此事,像唐为民这样的老吏,只要说出来的,应当已经有十分的把握了。
“每年这柜夫和银夫,皆是争得头破血流,各位大人的衙署要分些,各房司吏也都想分几个柜。好在今年刑房和承发房的三个柜不用给他们,唐某这里多派了一个柜,我属意你来任此柜夫。”
庞雨心头忽然有些激动,上次去查仓储留下三四十两,全都给了爹妈补那药材的窟窿,身上依然是没有什么银子,不要说捐贡吏职的银子凑不出,平日间连想出去打个牙祭都思虑再三,有时还要何仙崖这个帮闲请客,实在是他两辈子都少有的穷困时期,若是当了这个柜夫,应该一年的用度不成问题了。
“小人一定不负大人所望。”
唐为民严肃的道:“投柜一事要分外用心,真金白银出不得岔子,那个姓何的帮闲不错,你可带着同去,另外至少还要一两人,好有个照应。”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庞雨转头只见是赵司吏进来了,赵司吏一般吃午饭比较早,回来的时间也比较早。
此时庞雨才反应过来,唐为民忍着饿不回去吃饭,就是等着赵司吏这个空隙,此时户房其他人还未回来,正是告刁状的好机会。
想明白这点后,庞雨连忙跟赵司吏问个好,便退出了门外,带门的时候听到唐为民在里面说道,“禀赵大人,属下这两日检验图册,枞阳有三百亩沿河上田被人以水毁消去,实际那圩田条石围砌,查仓储之时属下亲眼所见任在,架阁库那边不认,言说是曾可达去改的,另外东乡塌方那几处。。。”
庞雨轻轻关好门,被唐为民告状这曾可达是另一典吏的侄子,由那典吏带着在户房当书手,唐为民告状的目的自然不是对付书手,而是那典吏。
庞雨吁了一口气,赶紧出了仪门准备去吃点午饭,在快手房门口正好遇到何仙崖,便把柜夫一事跟他说了,何仙崖顿时满脸兴奋。
“二哥你真是鸿运当头,此事一定细细谋划,定要做得让唐大人满意才好。这次二哥你还带周月如去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