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好有个远房表侄子在部队当兵!”
“他手下管着几百号人呐!”
班主再次伸出大拇指,朝着老人用力示意:
“跟你讲...”
“战斗英雄!”
“抗美援朝!”
“戴着大红花回来的!”
“老骄傲了!”
老人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不住盈盈:
“好!好!”
班主却又话语一转,看着老人笑着解释道:
“但就是上了战场,这脸上留了三道伤疤。”
“老哥,是否介意?”
老人听此,赶忙唏嘘感叹道:
“哎!”
“那都是小事!”
“那些疤啊,才是荣耀啊!”
“我老头子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事!”
班主听着,再笑呵呵地伸出两个食指相碰比划,接话说道:
“那好。”
“回头啊,我带他来见见你。”
“顺便,让他们两个小年轻见一面。”
“万一这个事弄成了,好事啊!”
“对不对呀?”
老人不停点头:
“好好好!”
“好啊,好啊!”
待班主走后。
怎知,那看着文文雅雅的郑霜雪却是翻了翻大白眼,打着手里的衣裳执拗说道:
“爹!”
“我才不要去见那个谁!”
“都什么年代了!”
“现在讲的是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老人听这话语,也是无奈地说道:
“见一面嘛,又不碍事。”
“万一人家是个优秀青年呢?”
“那可是战斗英雄!”
可是郑霜雪哗啦一抖手里的衣裳,将衣裳水花飘荡在那夏末阳光里,摇着双马尾的长辫子,嘟囔着回道:
“什么战斗英雄...”
“你没听说了?”
“他还是个脸上有三道疤的糙汉子呢!”
“哼!”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郑霜雪再次弯腰捡起一件衣裳,轻轻埋怨:
“再说了...”
“当兵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像哥一样去了不回来...”
“我跟了他,我以后咋办,你以后咋办?”
这话语稚气置气,却也让老人愣住。
老人稳稳端起桌面的烧刀子,一口辛辣一口悠长:
“应该...”
“不会再打仗了吧...”
“咱们这都打了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该过过安稳日子了...”
郑霜雪抓起木盆哗啦啦将水肆意倒开,腮帮子鼓鼓:
“反正我宁可找头猪,也不要找当兵的!”
“给我推了!推了!”
水花在在夏日中飘远。
风吹过那柳枝,飘荡得如同初见。
画面骤然。
来到村镇之外,四十军120师警卫营营地。
营地喧嚣。
一身军装的李长明抱着一个小小的缸子,呆呆愣愣地走在忙碌之中。
缸子里的,是他的妹妹李长清。
至于哥哥李长顺...
连一个缸子都没有。
有些战士永远留在那开满金达莱花的地方...
也不知...
何时能迎他归来。
李长明的身侧,二营长看着李长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叹着气说道:
“长明同志!”
“看你,看你!”
“打起仗来像个人,抱个坛子像个猴似的?”
“你得正规点知道吗?!”
“不然你这样抱着回村,待会村里人看到了,说你!”
李长明收回恍惚,没有关心其中,上下打量着二营长反而问道:
“你呢?”
“不是发新军装了吗?”
“怎么还穿这身旧的?”
二营长下意识拉了拉自己身上几分破旧的军衣,绷着脸回道:
“警卫营刚重建!”
“新兵老兵混着来!”
“我就是想让大伙知道...”
“咱们的魂永远都在!”
二营长怒目一声,却又嘀嘀咕咕地说道:
“穿着旧军装...”
“我心里踏实...”
这话语让李长明愣住,没能接话。
而二营长伸手拍了拍李长明的肩膀:
“你就踏实回去,找个媳妇!”
“这儿有我呢!”
“师长都给你特批了!”
“不找着媳妇,别回来!”
李长明无语看向二营长:
“扯淡...”
“这还能特批...”
二营长搭着李长明的肩膀,与李长明走出那警戒哨口,笑着继续说道:
“真的特批了!”
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容又收了起来:
“你老李家...”
“不就剩你一个了...”
说到这里。
二营长又想起了什么。
他掏向自己的腰侧,取出一条赤红绸布:
“对了!”
“包上,包上!”
原本的坛子,包成一团红艳艳。
抱着这红艳艳的坛子,李长明离开了部队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