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样?”
一旁啃着饼干的余从戎瞪眼看着李长明。
头顶米军钢盔的李长明擦了擦手中焦油,看着余从戎回道:
“这车皮薄,炸废了。”
余从戎听此,不由得气得一拍M8装甲车车身。
“废物!”
“咣!”
M8灰狗装甲车发出一声委屈娇叹。
李长明对这被炸毁的轻型装甲车没有办法。
这M8灰狗相当于未成年坦克,装甲轻装,一炸便是嘤嘤怪,救不回来了。
满身焦油的他坐在M8灰狗装甲车车前,看向伍千里问道:
“雷公怎么样?”
伍千里接过余从戎递来的饼干,摇摇头面容严肃地说道:
“好得很。”
“好在他们的炮也打不响,否则伤亡还要加一倍。”
李长明听此,无奈地抬头看了眼苍茫冬日天色。
这里冷啊。
面对这般恶寒气候环境,个人能力的作用着实渺小。
原本志愿军装备就差。
再天一冷,志愿军两大重火力--马克沁机枪打不响,六零迫击炮闹别扭,这仗不好打啊。
天空,大地缕缕硝烟不绝飘荡。
焦土狼藉的大地中。
一只手在满地杂物中快速翻着。
指导员梅生喘着气,从地上捡起了半张照片。
透过照片剩下的另一半,还能看到衣裳朴素可爱的小女孩。
“呼呼呼..”
指导员梅生擦了擦这半张照片,顿感心痛不已。
这是他七岁女儿的照片。
又或许,这是他在这片冰封战场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
重新捡回照片,指导员梅生整个人终是心安地坐在了焦黑沙土地上。
另外一边。
神枪手平河靠坐在一辆威利斯车上,用尖锐的石块在弹壳上细细刻下又一个‘平’字。
他的半张脸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大块疤痕。
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出丝丝缕缕的痛楚。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战斗胜利了。
神枪手平河细细摸着手里刻满‘平’字的子弹壳,仰望冬日茫茫的天空,神情怔怔地说道:
“希望下一代..”
“活在一个没有硝烟的年代..”
木屋一角。
头顶打着血红包扎的雷公皱着眉摸着手里的60毫米迫击炮炮管,怎么也想不通如何解决迫击炮炸不响这个问题。
总不能每次炮击之前都滋尿吧?
敢情每一次进攻都得憋个尿才行?
雷公的身边,不服气的伍万里挪了挪屁股,看向雷公问道:
“不是..”
“神枪手了不得喔?”
雷公听此一愣,侧头看向伍万里问道:
“你开张了吗?”
开张了吗?
伍万里面容纠结,嘟囔着回到:
“我没赶上!”
没赶上?
雷公没好气地瞪眼呵斥道:
“叫你别逞能,你逞啥能?”
“你是炮排的兵,你跑前面去干啥子?”
“知不知道服从命令?”
“不服从命令是要死人的!”
伍万里根本听不进雷公的话语。
他抱着捡来的M1加兰德步枪,双目直勾勾地飘向远处的李长明。
伍万里看李长明很不爽快。
关键要突出一个不服气,不服输。
这时,伍千里迈着步子朝着屋内走来。
他看到弟弟伍万里那直勾勾的执拗气,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要不然一线连队不喜欢带新兵苗子呢。
这就是原因。
像王栓子、像伍万里..
新兵虽然拥有无限可能,但也存在太多不稳定性。
在生死一瞬间的战场,不稳定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不过连长伍千里没有谩骂,而是递出一块饼干。
“饿了吧?”
伍万里吞了吞口水,心虚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伍千里,随即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接过饼干往嘴里塞。
伍千里坐在伍万里身侧,看着伍万里话语轻轻地问道:
“为什么自己跑进村子了?”
伍万里啃着饼干,干瘪瘪地说道:“我就想来找你..”
伍千里目光深深地看着伍千里,话语沉沉地说道:
“在部队,要遵守命令。”
“擅自行动,会连累你的战友为你送命的。”
“那时候如果不是长明..”
“你说,咋办?”
咋办?
伍万里吞着饼干,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没有发生的问题。
而伍千里则是咧着一张满是伤痕的脸,看着伍万里严肃地说道:
“长明他..”
“也是新兵,第一批入朝,才一个月..”
这话语一出,伍万里顿时僵硬。
他瞪眼看向伍千里,喷着饼干渣子叫到:
“不可能!”
头顶猩红绷带的雷公摸索着手里的迫击炮炮管,沧桑地皱眉说道:
“我觉得也不可能..”
“这哪像新兵呀。”
“平河都说了,他枪法肯定没有那小伙好。”
“没有经常打,哪来的枪法?”
“不可能是新兵。”
雷公几人齐齐转头看向坐在M8灰狗装甲车上的李长明。
只见李长明座靠在炮塔上,不知从何掏出一个小巧的口琴。
迎着那冬日暖阳,口琴歌声悠悠飘荡:
“一送(里格)红军 ,(介支个)下了山...”
“秋雨(里格) 缠绵绵,(介支个)秋风寒..”
“树树(里格)梧桐..”
“叶落尽...”
【注:歌名《十送红军》。】
歌声绵绵,轻轻飘荡向蓝天白云间。
就在这曲调悠扬的时刻。
老脸拧巴的余从戎一把抢过李长明手里的口琴。
他咬着饼干打量着手里的口琴,喷着唾沫星子叫到:
“啥玩意?咋能出声呢?让我也吹吹。”
李长明顿时脸色大变,朝着余从戎大叫:
“余从戎!快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