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厕所里的东西，他葛兰行都嫌脏，连下脚都小心翼翼，更别提让他拿手去摸了。
犹豫再三，葛兰行想起了自己腰间挂着的钥匙扣。
于是葛兰行摸出一把已经没什么用的钥匙，在那六个字下面，歪歪扭扭地又刻了六个字——“打鬼子，投八路。”
为了不让人认出是自己的字迹，葛兰行可是故意把字刻得丑死了。
刻完之后，葛兰行拍了拍手，眼珠子微微一转，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换上了一副震惊中夹杂着愤怒、愤怒中带着三分惊恐的表情。
在美刀的刺激下，葛兰行是把演技发挥到了极致。
“混蛋！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葛兰行表演着独角戏，愤怒地冲出了厕所。
正在进行训练的飞行学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是谁惹恼了葛主任。
“我问你们，厕所墙上的字是谁刻的？”
听到葛主任的问话，众人心中更惊了。
厕所墙上有人刻了字？
好吧，其实大家伙基本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没说。
平时葛主任也从来不进学员们使用的公共厕所，哪知道今天正巧碰上他肚子不舒服，就让他看到了墙上刻的字。
“报告主任，字不是我们刻的。”
一名飞行员大着胆子站了出来。
葛兰行上下打量着他，心里却是在思考着。
这种时候还敢跳出来说话，难道是军统的人？
“哼！不是你们刻的，难道还是我刻的？”
葛兰行指着自己的鼻子，用一种十分复杂的语气怒吼道：“还什么有困难，找八办，打鬼子，投八路。”
“怎么？党国花费了无数金钱、物力，把你们这些飞行员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让你们报效国家，保卫我们的天空，可你们呢？你们这是想要背叛党国吗？”
葛兰行跳着脚，大声指责着，那模样说多愤怒，就有多愤怒。
飞行员们全都低着头。
有的是真心虚，有的却是不屑一顾。
都现在这个时间点了，随着李金水一人干掉鬼子一个飞行中队的消息被确定，飞行学员们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一些原本还不知道厕所墙上刻了什么字的家伙，仿佛黑夜之中被某种光明所点燃。
对啊，想要打鬼子，为什么非得窝在兰州飞行基地这种地方混吃等死？
去参加八路不好吗？
至少人家八路是真心打鬼子！
反而是兰州飞行基地内，自从上次中统来搞了一次审查之后，真是人心惶惶的。
而有的飞行员内心却是惊讶极了。
明明厕所墙上只有六个字，怎么又多了六个？
打鬼子，投八路？
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在厕所写上这样的标语？
一时间心里有鬼的飞行员，看身边的人的时候，总觉得身边人似乎也有鬼了。
葛兰行骂了一阵，突然感觉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急忙捂住肚子：“你们！就是你们这些人！你们想要背叛党国？好！好得很！今天一天，你们谁也别想吃饭！”
说罢，葛兰行捂着肚子，夹着屁股快步冲向了办公室，路上接连放了好几个响屁，把脸都丢尽了。
待葛兰行一走，飞行员们顿时一哄而散。
一群人急匆匆地奔向臭烘烘的厕所，果然便看到了墙上刻着的十二个大字，其中下面的六个字还很新，一看就知道是才刻上去不久。
马自华心中翻江倒海一般。
原来早就有人跟自己产生了一样的心思。
现在被葛主任这么一闹，只怕消息也瞒不住了，最近特务盯得又紧，看样子得赶紧离开兰州飞行基地了，不然说不定又要被严刑拷打。
明明身为飞行员，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特务的严刑拷打之下，马自华可不想这么憋屈。
当天夜间，马自华把自己之前储备的一些零食分给了大家，顺便暗中联络了几个愿意跟他一起投八路的飞行员，半夜到马自华的宿舍碰头。
午夜时分，马自华的宿舍人头攒动，竟是足足有二十来人！
“马队长，咱们赶紧走吧，厕所里头的刻字这一闹，只怕特务又要来搞审查了。”
“可是葛主任那边……”
“呸，那老家伙活该，他吃坏了肚子，拉了一整天，已经请假啦！”
第133章 是人是鬼都在秀
兰州飞行基地，马自华的宿舍内人头攒动，有心投靠八路军，真心想要去打鬼子的飞行员不在少数。
以前大家伙没这个心思，那是因为知道八路军没飞机，就算去了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只能老老实实在飞行基地混吃等死。
可现在八路军有了飞机，大家伙也就有了选择。
既然你国府上级不想让我们飞行员出动，那我们就自己找愿意打鬼子的队伍去。
马自华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不决。
人多得有点超出他的预料，如果大家伙一窝蜂的都去投靠八路，八路能不能接受他们？会不会被军统的特务追杀？
作为战斗机小组的组长，马自华得为大家伙的生命安全负责。
“马队长，你还犹豫什么啊？难道真要看着大家伙死在军统的屠刀之下吗？”
“就是！既然上峰不让咱们打鬼子，那咱们就去愿意打鬼子的队伍。”
“趁着现在葛主任生病不在，咱们赶紧去找八办。”
刻在厕所墙上的标语起了作用，大家伙虽然尽量压制着音量，七嘴八舌一起说话，动静还是不免稍微大了一点。
“咱们就这么直接过去投奔，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没看到李金水写的信上面说了吗，他们那边现在特别缺飞行员，有好多先进的飞机都停在那当摆设，多可惜啊。”
“对啊，就李金水那水平，都能当民族英雄了，我过去怎么着也不会比他差吧。”
“就是听说八路军的条件艰苦，怕是养不起多少飞行员。”
“屁！我可听说现在八路军可阔气了，李金水寄过来的照片大家伙也看了，他也在信里说了，现在八路军只不过是住宿条件稍微差了一点，其他训练和饮食上可没亏待飞行员半点。”
“那大家伙这就去收拾东西，咱们先去八办躲起来，我就不信军统敢冲进八办拿人。”
人一多，马自华的威信就有点压不住了。
大家伙各有各的想法。
眼看真要继续这样下去，就得出乱子，马自华只得一咬牙。
“这样，大家伙再坚持一天，明天我偷偷摸出去，问问八办那边，看他们还收不收飞行员。”
“为什么要等明天？不如咱们现在就偷偷摸出去。”
“是啊，说不定明天军统就上门了。”
大家伙七嘴八舌争论着，突然听到咚咚两声，有人敲门。
只一瞬间，宿舍里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大家在黑暗中你看我，我看你，不安的情绪开始涌现。
“老马，就我一个人，开下门。”
马自华听出来了，是好友翟曲飞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抱着万一的想法，还是打开了门。
看到宿舍里蹲着二十来号人，翟曲飞露出一丝笑意：“哟，大家伙半夜睡不着，都来找老马聊天来了？”
“哈哈，是啊是啊。”
“老翟懂我们。”
翟曲飞哪能看不出大家伙的慌乱，不紧不慢地把门掩上。
“你们刚才的讨论，我在外头已经听到了。”
“大家伙不用慌张，其实这烂基地，我也早就待不下去了，今天中午我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出去，找了八办的朋友。”
听翟曲飞这么说，大家伙放心了下来。
“八办怎么说？”
“他们那边欢迎我们这些飞行员的加入，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去八办，他们会马上安排人送我们离开兰州。”
得到翟曲飞肯定的答复，这下子大家再也控制不住音量。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出发吧。”
“对对对，军统的特务随时可能来，咱们早点走，也免得平白受人折辱。”
马自华激动地一把抓住了翟曲飞的手，低声道：“老翟，昨天你拒绝我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怪你，怀疑你是军统，现在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翟曲飞心里一突。
因为他的确是军统。
只不过飞行员比较特殊，需要有相当的文化水平才能考进中央航校。
翟曲飞是在进入中央航校之后，才被拉拢加入军统，纯粹是因为军统许诺给他不少的财富。
为了不引起怀疑，翟曲飞甚至都没有受过军统的专门培训。
昨天马自华向他吐露心声，说是想要投靠八路，翟曲飞敏感地察觉到，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之前上级就已经传下了命令，让军统人员加大力度调查八路军武器装备的来源，并许诺调查清楚之后会有高官厚禄。
翟曲飞认为，一般的人员即便潜伏到八路之中，也很难调查到真正的机密，更何况八路军把他们的武器装备来源隐藏得很好。
但如果作为飞行员加入八路军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八路军可急缺飞行员，趁着现在加入，就是八路军草创的飞行大队的老骨干了，到时候可以接触到的机密就更多了。
于是翟曲飞在跟马自华分别之后，立刻联系了上级，并把自己的分析报告了上去。
军统的反应很快，很显然是对八路军的武器装备来源十分重视，立刻就同意了翟曲飞的计划，命翟曲飞加入到叛逃的飞行员之中投靠八路军，伺机调查清楚八路的武器装备来源。
翟曲飞丝毫不敢表现出异样，用力拍了拍马自华的肩膀：“老马，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加入航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守护咱们的天空吗，既然国府不愿意给咱们飞机，那咱们就去有飞机的地方。”
有了翟曲飞的加入，加上马自华作为领头人，二十多兰州飞行基地成员很快就拟定了逃跑计划。
趁着训导主任葛兰行生病的机会，大家准备在明天酝酿一场“群架”，然后借着看伤的机会伺机逃跑。
如果不幸没能逃脱的同伴，就老老实实在基地等待下一次出逃的机会。
商量好了策略之后，大家各自回宿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