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却没管这么多，挤进人群之后，拿起摊位上一块布料摸了起来。
很光滑，摸起来像丝绸。
很柔软，柔软度不比毛料差到哪里去。
副总又双手拿起布料，用力扯了扯，但不料丝毫不受影响。
店员还以为副总要买布，当即展开三寸不烂之舌：“这位客官，这布料质量好着呢，只要您不拿刀子割，不拿火烧，随便您怎么扯，都扯不烂的！”
“您看啊，这布料摸起来可光滑吧？”
副总指挥露出淳朴的老农笑容：“嗯，光滑！”
“摸起来很顺手吧？”
“嗯，顺手！”
“客官我可跟您说，这布料的学名叫聚酯纤维，又叫涤纶！用这布料做出来的衣服，不容易起皱，不论穿多久都跟新的一样！”
副总指挥只是嘿嘿地笑。
店员赶紧继续加把劲：“客官您看要不要来一些，扯回去给婆娘孩子做一身新衣服啊，现在日子好过起来了，只要有把子力气，在咱平安县城就不愁找不到工作，日子也不用再过得紧巴巴的了，不能亏待了自己呀。穿上这样一身衣服，走出去的时候，亲戚朋友谁不竖着大拇指给点个赞啊。”
副总指挥抬起头：“这布贵吗？”
“不贵！一米只要五毛钱。”
“五毛钱？”
“嗯呐，您要是才来平安县呢，也可以用大洋、袁大头这些去八路军的办事处兑换（暂时银行业务还没开），八路军办事还是很讲究的，不会收您的手续费，一块大洋就能换一块钱。”
副总指挥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么贵？”
一块大洋多值钱？
1917年，副师长在杂货铺当学徒，年尾拿到了三块大洋，说“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么多钱”。
不过如今过去了二十来年，大洋的购买力也在逐年下降。
店小二立刻就解释道：“客官啊，这可真不贵，现在一块大洋，也就能扯个六尺的棉布，咱这布料摸起来不比棉布差吧？而且您可以问问咱们身边的乡里乡亲，只要大家伙舍得出力气，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一天也能挣他个四五块钱，这布料是真的一点也不贵了。”
旁边有个挑布的老婆婆用力点了点头：“没错，我家老头子都五十多岁了，现在还能一天挣个四五块钱，要我说啊，还是咱八路军好啊，你看看以前鬼子来了，大家都得把家里的好东西藏起来，就算如此，也得担心鬼子动刀子杀人；晋绥军来了，跟鬼子也没多大区别，打家劫舍的，跟土匪一样，也就只有八路军一点也不骚扰百姓，而且还给咱们老百姓活干。我老太婆活了五十多年，到现在才真正像个人的样子。”
“八路军有这么好？”
副总本就是微服私访，自然想听听老百姓的意见。
但他话才刚问出口，就被一个人狠狠拍了拍肩膀。
“你！跟我走一趟！”
第81章 晋绥军的公司开到平安县
副总被人狠狠拍了肩膀，就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大声说：“你！跟我走一趟！”
副总还没来得及回话，旁边老百姓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呀！是白狗子！”
“什么白狗子，咱们平安县的是人民公安！”
“对对对，没听说过吗？有困难，找公安！”
“就是啊，上次我来县城，一不小心把儿子给丢了，当时可急死我了，多亏咱们的人民公安。”
“老哥你可以呀，连儿子都能丢。”
“嘿嘿，还不是平安县太繁华了，我都看花了眼，一个不注意，就……”
“哎！你们说，这位老哥为什么会被公安找上门？不会是特务吧？”
“呸！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竟然会是特务！”
听着老百姓的议论，副总哭笑不得。
他转过头看去，就见一名只有一条胳膊的公安，正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在这位公安的身后，是刚才副总遇到的推着推车的壮汉。
“黑娃！就是他！刚才在路上跟我问东问西的，说不定就是特务！”
“这位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韩天路今天才刚上岗没多久，就被同村的田九叔给叫住了，说是在路上遇到了个特务。
听到疑似有特务，韩天路哪敢大意，于是急急忙忙就过来了。
他在暗中已经观察了一会儿了，发现目标似乎是在打探什么，于是就在事情闹大之前，赶紧过来揭穿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我不是特务！”
副总哭笑不得，为了不引起骚动，只好跟着韩天路离开了人群。
因为平安县城加强安保工作的命令，还是他亲自下达的。
平安县城刚开始扩建的时候，因为急于招收工人，就有鬼子和军统的特务混了进来。
当时差点闹出大问题，是副总亲自下达指令，要求平安县各部门加大对特务的打击力度。
效果其实也还不错，虽然鬼子和军统的特务不可能全抓完，但至少现在平安县的氛围还是不错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我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了，反正你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副总使了个眼色，警卫员急忙过来，把证件递给韩天路。
看到对方的证件，韩天路再看了看副总，不由急得满头大汗，急忙敬了个礼：“对不起首长，是我太冲动了。”
“没事，你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职责，应该夸奖才是。”
副总笑着宽慰了韩天路，随口问道：“平安县现在特务还是很多吗？”
“多是肯定很多的，鬼子的特务、军统的特务，什么样的人都有，咱们平安县现在就像个大工地，到处都要用人，周围不少乡亲都拖家带口来平安县找工作，这就导致平安县现在鱼龙混杂，别说军统和鬼子的特务，就连晋绥军都有呢。”
“啥？晋绥军？”
副总惊讶道：“特务什么的倒是正常，晋绥军来平安县干什么？”
“找工作啊。”
韩天路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理所当然。
“首长您看那边。”
副总顺着韩天路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街边的一家店铺，门帘上边挂着的，是“聚源小百货”的牌子。
“难道那是晋绥军开的百货商店？”
韩天路点头。
“对啊，人家还专门来我们公安局报备了的，说是晋绥军553团的百货商店，他们部队里多余的粮食布料甚至是枪支弹药什么的，都能在这家百货商店买到。”
副总无奈地摇了摇头。
553团团长黄德勋死要钱的德性，就连他都有所耳闻，甚至还亲自接见过。
“枪支弹药都能买像什么话！”
“是啊，所以只让他们卖些日用品，不过这家店还做……做……”
副总立刻想到了一个新词：“劳务派遣？”
“对对对，就是劳务派遣，人家主要搞建筑行业工程承包，据说就是553团的那位黄老板在介绍其他晋绥军来咱们平安县干活。”
副总更加哭笑不得。
黄德勋倒是做得好生意。
好兵训练出来卖给八路军，老兵油子就让他们来八路军的地盘干活挣外快！
“553团啊，他们的大名我也是听说过的。”
“可不止呢！”
韩天路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首长您不知道，这边是商业街，做的都是些实体买卖的生意，那边的经开区，晋绥军更多！”
“还有？”
“有啊！像是209旅，212旅，暂38师，都有在那边开公司。”
“开……开公司？”
饶是见多识广的副总，也被韩天路爆出来的消息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好好的军队，跑到“敌人”的地盘开公司，也算是旷古未有之事了吧？
“嗯，因为这些晋绥军军官都不懂技术，但手底下就是人多，因此多半都是开的建筑公司，有哪里的工地需要工人，这些晋绥军的军官往往就会倾巢出动，报价工程款项，花费最少的就能拿下工程，只要验收合格，就能从咱们手里头拿到工钱。”
副总再次瞠目结舌！
好家伙！
还搞起了同行竞拍？
为什么傻儿子以前没跟自己提过这事？
“这……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情吧？主要是咱们这边实在是太缺人手，晋绥军虽然军纪差了点，但再怎么说，当兵的也比普通老百姓组织度更高，上级估计就是考虑到这方面的原因，才让晋绥军来咱们平安县开工程公司的吧。”
副总心中暗道，这哪是考虑到用工方面的原因！分明是咱家傻儿子用的阳谋啊！
如今老西因为几次大败，还在跟鬼子勾勾搭搭的，加上八路军的实力越发强大，晋绥军里头已经有不少明眼人，在给自己谋后路了。
“呵！没想到晋绥军的军心已经涣散到了这种程度！”
韩天路用力点头：“是啊，我以前当兵的时候，还跟晋绥军打生打死呢，不过现在都是他们自己打自己了。”
“哦？他们还打架？”
“那可不，为了抢工程，这些晋绥军可没少约架！”
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快来看啊，打起来了，晋绥军又打起来了！”
第82章 擂台见
“呃……首长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碰上晋绥军又约架了，要不咱去看看？”
副总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是军官，当然看不惯军队军纪涣散，更何况还是同僚之间互相打斗。
不过这个热闹，他今天还必须得凑一凑，因为这关系到八路军的未来策略。
“好，那我就去看看。”
韩天路带着副总，很快就找到了事发地点。
就见两帮人剑拔弩张，正隔街对骂。
“呸！你们38师的孬种，有本事去打鬼子啊，在自己人头上耍什么横！”
“屁！老子这是公平竞争，是你自己压不下价格，拿不到工程，你他娘的还好意思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