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至翻译给温特斯。
二人撮着鼻子，嗅着空气。
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道和弹药，硝烟，烟火的味道，二人分辨不出赵富贵所说的存放尸体的煞气。
“存放战死士兵尸体的地方，多数都是在各方阵地上，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一般炮弹很难落到，为的就是防止尸体被炸成碎块。
所以，存放己方士兵尸体的地方，往往也是战场指挥部所在的位置。
所以我判断，这里离德国鬼子的师部应该不远。”
赵富贵说着，用手掌搓了几下鼻子，然后撅着嘴，上嘴唇不断地碰撞鼻尖，震动着把细微的空气吸进鼻腔里。
“那～～”赵富贵朝一百米开外一栋影影绰绰的楼房指去，“如果我判断的不错，那里就集中停放着德国鬼子的尸体。咱们过去看看。”
迈克o温特斯少尉有点不懂，这赵富贵为什么要去看看德国鬼子停放尸体的地方。
温特斯虽然胆大心细，但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夜里，让他到德国人停放尸体的地方去，他还是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这些战死的德国鬼子，要么肢体被子弹炮弹轰的残缺不全，要么就是死相难看，夜里到这么个地方去，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颜至知道，赵福贵既然要去，肯定有他的用意，于是低声对温特斯说道：“咱们过去看一看？”
温特斯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颜至听，他认为，既然能够判断出此处有德国鬼子的停尸处，就应该去寻找离停尸处很近的德军的师部，而不是浪费时间到停尸处去，那里血腥气太重。
温特斯承认，在这样漆黑惊悚的夜里去德国人停尸房，让他头皮有些发麻。
颜至也觉得，既然赵富贵能够判断出德军停尸房就在附近，那他们当务之急的确是应该去寻找德军的师部在的位置。
去停德军的停尸房颜至并不害怕，他担心的是，两个连队的士兵现在还在河岸边，一旦被德国人发现，他们将进退两难，攻也攻不进，退也退不回去。
如果现在能够快速找出德国人的师部，就能回去把士兵们带过来。
赵富贵看出了颜长官的疑虑，他低声说道：“长官，如果咱们找到了敌军的师部所在位置，回去把兄弟们带过来，你想把兄弟们隐藏在什么地方？”
颜至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
赵富贵眼神犀利，来回游走在前方几栋房子的四周：“现在离天亮还远，兄弟们一旦隐藏不好，将会遭到敌军的围攻。就算天亮了，我们也不可能仅凭这一百多号人，就去硬进攻，拥有重兵、重武器防守的敌军师部。”
颜至眼睛一亮：“你是说……”
“对！”赵富贵点头，“找到鬼子的停尸场所，我们两个连队就藏在鬼子的停尸房里。
德国鬼子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就藏在他们停放尸体的房间里。
等到天亮以后，盟军正面开始进攻，我们就从停尸房里悄然出去，给敌军的师部来一个突然袭击。”
颜至大喜：“果然带你老东西出来，能派上大用处。”
颜至把赵富贵的用意说给温特斯听。
温特斯听后连连点头，朝赵富贵竖着大拇指。
“走！”颜至说道，“咱们过去看看。”
赵老抠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猫着腰，顺着小楼的阴影向一百多米外那栋楼房溜去，他行走间的确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狗，不发出一点声响，颜至跟在他身后五米处，竟然听不到一丝脚步声。
河对岸两边的枪声不断传来，听着枪声，他们离河岸两边至少也有四、五百米的距离，这里有可能是敌军的师指挥部。
远远的，颜至他们就闻到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儿，来自前方的那几栋小楼。
第248章 探尸
雾越来越大，东一簇西一簇地飘荡着。
在前方不远处的几栋楼的四周，有几盏如鬼火一样的荧光一闪一闪后而逝，看的颜至，温特斯，李大嘴心里直泛冷气。
“那些都是狗眼睛。”赵富贵似乎看出长官三人都有点发怵，低声说道，“狼的眼睛夜里发绿，狗的眼睛夜里发莹光。
很多人在夜里经过坟堆时，看见狗的眼睛，都会误认为是鬼火，其实这是狗在坟堆里寻找吃的东西。
有的时候是墓地里刚埋死过人，坟墓边有祭品，会招来野狗，
也有的是因为死尸被埋的有点浅，而且棺材板薄，盖不住气儿，野狗闻到死尸的味道，就会找过来，
还有的是很多婴儿死后被抛弃在坟墓堆里，野狗、家狗……”
颜至抬起一脚轻踹在赵老抠的腿上：“你老东西能不能说几句好听的人话，大半夜竟说这些瘆人瘆得慌的。”
赵富贵得意：“没想到，也有长官怕的事儿！”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赵富贵在离前面几栋房子，还有大概四五十米远的一栋小楼的阴影里蹲下，“前面那一栋小楼边上，有四、五条饿狗在游荡，说明那里八成就是德国鬼子的停尸房。
尸体的气味，把被白天炮火吓得躲在灌木丛里的饿狗们招了过来。
楼边有狗游荡，就说明这栋楼的附近没有德国鬼子埋伏，咱们过去看看。”
“呜呜呜～～～”
赵富贵突然咧着嘴，呲着牙，学起了公狗的咆哮声。
于是，颜至他们听见，在前方传来几声叫的没有章法的狗吠声，然后就是几条狗向四周逃窜的声音。
“行！”
“真特么行！”
颜至和李大嘴几乎同时骂道。
赵富贵非常得意，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很多狗都绕着他走。说他杀狗吃狗多，其实也不算多嘛，只不过杀了一、二百只狗而已，小意思。
前方河岸两边依然不时有双方狙击手，在互相试探着，互射冷枪骚扰。
不时传出士兵的几声惨叫，即使隔着里把路，也能听得到，而且效果更加瘆人。
在四人前面约五十多米处，有一栋三层楼房，这栋楼比四周的小楼都大，看着有点鹤立鸡群的样子，楼前面是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四周是低矮的围墙，墙上还有带着尖头的铁栏杆。
远远看去，院子的大门是关着的，雾蒙蒙的看不清门是否被上锁，门口黑乎乎的，隐约停着一辆农场工人用来拉庄稼的牛车，车上没有牛，车把上飘荡着一件破损的军装，荡着一股异样的气氛。
雾气是冷的，一团一团，一簇一簇地飘荡在四人的身边，让李大醉不由得想起了鬼魂之说，于是李大嘴缩了缩脖子，轻轻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李大嘴以前听老人说过，如果在深夜里感到自己的后脊背发凉，那可能就是有鬼魂站在自己的身后，这时候应该吐口唾沫液，唾沫里的阳气能把鬼魂赶走。
可是李大嘴吐吐了口唾沫以后，却感觉自己的后背更加阴冷了，冷风顺着脖子往他的后背里钻去，湿湿的，在脊梁凹里，向下移动着，就像是有人的嘴巴伸进他的衣领里，顺着脊梁骨儿，朝他的腰眼儿里吹着气儿……
血腥味越来越浓，闻得人心里直犯恶心，想要呕吐，似乎那些尸体发出的气味被吸进肺里，被肺叶过滤后留在身体里，怎么喘也喘不出来。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人有转身离开此地的冲动。
李大嘴本来是拖后后卫，他此时觉得气氛异样，连忙快上几步，跟在了颜至的身边。
四个人隐藏在阴影里，紧贴着每栋小楼的墙边，朝那个大院子谨慎地摸去。
虽然几只野狗离去说明院子四周没有德国人的暗哨，但谁也不知道，在停尸房里，还有没有德国鬼子。
不过，换位思考，这个时候阴森恐惧的停尸房里，不应该有活人。
俗话说人吓人都能吓死人，死人更把活人给吓傻掉。
特别是自己身边天天活蹦乱跳的战友，突然瞪大眼睛、缺胳膊少腿的死在自己面前，这更会加深心里面的恐惧。
此时能在停尸房里呆着，看着一大堆尸体的人，他的心理素质得有多强横。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多份谨慎，就等于是给自己多加条命。
“四周，就数前面这栋楼里面发出的煞气最重，气味也最血腥。”赵富贵低声说道，“这里八成就是鬼子停放尸体的地方。你们在此处先不要乱动，我先到屋子里看一看。”
李大嘴连忙点头，他求之不得赵老抠自告奋勇的先到停尸房去看一看。
赵富贵缩着身体，顺着小楼墙边的阴影里，慢慢向停有鬼子尸体的楼房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非常像老狗，这个时候如果远处有人朝他看过来，一定认为他是一条年迈，走路略带蹒跚的老狗。
赵富贵蹲在那栋楼房前面的路上，低头，检测出路面上的颜色和别处不一样，就像是刚刚在此处下过雨一般。
赵富贵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发冷，他舔了舔舌头，从怀里摸出小酒瓶，用双手捂住不让瓶身泛光，喝了两大口酒壮壮胆，这个漂亮的钢酒壶，也是他在德国死鬼身上搜来的战利品。
赵富贵觉得自个儿就特么有点逞能，刚才应该让李大嘴跟着一起过来的。
远远地看这种栋尸楼房，他还不没觉得什么，毕竟自个儿也是在死尸堆里打过很多滚儿的老油子，可看到地面上这密密麻麻的血迹点儿，赵富贵心里有点发怵了，这么多的血点滴满路面，楼里该有多少死尸？！！
人的胆儿，在很多时候是被逼出来的，赵富贵此时就是这样，自己逞能，要求单独过来，这自己装开头的逼，再怎么着，也得给装完。
“呱……”
赵富贵学了一声乌鸦的叫声，顿时自个的头皮也发麻起来，心里暗想，我特么的不是没事找事做嘛，这种鬼地方，为嘛要学黑衣乌鸦的叫声？
操！
赵富贵这一声乌鸦啼叫，学的太像了，把颜至他们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老狗ri的想干嘛，还嫌此处不够吓人吗，非要学乌鸦的叫声？！！
其实赵富贵学乌鸦叫声，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果，此时小楼院子里的暗处，或者停放尸体的房间里面有人，听到这乌鸦瘆人的啼叫，一定会吓得蹦了出来。
第249章 停尸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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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富贵停顿了七八秒之后，顺着那栋小楼的围墙边，如幽灵一样晃到了大门口。
大门没有锁。
赵富贵蹲在门边，稍微用力推门的底部，大铁门发出几不可闻“嘎吱”的一声轻响，被他推开一条缝隙。
这一会，河两岸的枪声停止，四周静的可怕，虽然大铁门发出的声音极微，但在赵富贵自己听来，依然刺耳。
赵富贵蹲在原处不动，屏住呼吸斜着头听四周是否有异响。
又过了十几秒，河对岸传来一声枪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对峙双方，太静了反而会让人觉得有异。
赵富贵反应奇快，就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把铁门推出一条可以进入的缝隙。
进了院子，赵富贵闪身蹲到了一口水井的石台边上，仔细观察这个院子。
石台上有点湿，而且黏糊糊，赵富贵抬起手，
闻，
血腥味。
石台是黑色的，上面全部都是血迹，虽然已经凝固，但是被雾水浸泡的还是沾了赵富贵一手。
对于手上的血迹赵富贵也无所谓，战场上双手沾满敌人鲜血的都是强者。
只有弱者的血，才会沾在对手的手上。
伸出双手，在自个儿的裤腿上抹了几下，擦干手上的血迹。
有血迹的手，握枪不稳。
放眼望去，院子里到处都是白色的绷带，绷带上已经变了的颜色的血迹在雾里，显得触目惊心，和白绷带形成鲜明对比。
在大门通向屋里的这条院内铺道上，有一条两米多宽的黑色痕迹，把四周的路面映衬的有些发亮。
这是血迹堆出来的一条黑色痕迹，血迹已经变成紫色，在夜晚看来，就是黑乎乎的一条小路。
一条由死尸身上滴下来的血，汇聚成的血色小路，这在黑漆漆的夜里，就是恐惧的来源。
这里确定是鬼子的停尸房，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