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远远地,李四维兴奋的声音便传进了两女的耳朵,“欢迎你们回家!你们晓得不,老子有好想你们啊?兄弟们有好想你们啊?”
“呵呵……”欢乐的笑声四起,“我(俺)们也想六十六团,也想团长和兄弟们呢!做梦都想回来呢!”
或许是那笑声给了伍若兰勇气,她突然加快了脚步,拉着宁柔就朝灯火昏暗的校场跑去,直奔那笑声的源头。
“黄化!”
李四维已经开始点名了,那一个个名字一直在他脑海里翻腾,此刻,终于可以把那名字大声地喊出来了。
“到……”
“孙大力!”
“到……”
“富察莫尔根!”
“到……”
“伍天佑!”
“到……”
刚刚挤进人群的伍若兰连忙循声望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泪水瞬间便模糊了视线,“三哥……”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听得众人心中一酸,整个校场刹那间鸦雀无声。
“三哥……”
一声悲呼,伍若兰径直冲了过去,扑到伍天佑怀里,放声痛苦,“呜呜呜……你吓死俺了……呜呜呜……”
伍天佑怔立当场,良久,轻轻地抬起手拍打着宁柔的后背,笑得温和,“小丫头,都是当娘的人了,咋还兴哭鼻子?”
“呜呜呜……”伍若兰却哭得更加伤心了,“呜呜呜……”
伍天佑有些窘迫,只得继续安慰着,“乖,三哥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说着,伍天佑求助似地望向了李四维,却见李四维正在抹眼泪。
第三六四章军校生活
四川古称“巴蜀”,境内江河密布、沃野千里,因而又有“天府之国的美誉。”
巴蜀四周有云贵高原、青藏高原和秦岭为凭,相较于战乱频繁的中原地区,颇有一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的闲适,太白一句“尔来四万八千年,不与秦塞通人烟”便可“窥一斑而知全豹”。
但是,随着水路交通的发展,昔日的“天府之国”渐渐也被卷入了朝代更迭的漩涡之中。
蜀人安于闲适,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纵观历史,没有一个统一的王朝是蜀人建立的。
蜀人安于闲适,敢于和任何想毁掉他们闲适生活的入侵者战斗到底,强横如蒙古铁骑也曾折戟钓鱼城下。
以致于明末的欧阳直公发出了“天线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的感慨。
三七年七月七日,日寇发动了“卢沟桥事变”。
七月十日,四川省刘主席通电请缨。
七月十三日再次通电,主张全国总动员,与日寇拼死一决。
八月七日,刘主席在南京出席了国防会议,慷慨陈词近两小时:“……抗战,四川可出兵三十万,供给壮丁五百万,供给粮食若干万石!”
八月二十六日,刘主席发表《告川康军民书》,号召四川军民为抗战作巨大牺牲:“……全国抗战已经发动时期,四川人民所应负担之责任,较其他各省尤为重大!”
川军各将领纷纷请缨抗战,四川百姓踊跃参军、劳军,一支支川军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征程……也就是在那时,李四维随着队伍从成都出发,徒步走过贵州的崇山峻岭,走进了湖南,坐上了开赴淞沪战场的列车。
淞沪的战斗是残酷的,昔日的袍泽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一个个被戏称为“吊儿郎当双枪将”的川军将士永远地倒在了淞沪战场上,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诠释着川人的血性。
淞沪会战打到十月底,败局已难以挽回,淞沪危急!南京危急!
十月二十九日,委员长在国防最高会议上宣布:“为坚持长期抗战,国民政府将迁都重庆,以四川为抗敌大后方。”
十一月十二日,上海沦陷,委员长对外宣布:“国民政府兹为适应战况、统筹全局、长期抗战起见,本日移驻重庆。”
宣言一出,四川东面水路要道上的重庆自此便成为了中国的战时首都,昔日的天府之国自此成为了抗战大后方。
阔别将近四年,李四维再一次踏上了故乡的土地,可是,抗战还没有胜利,那些一同出川的袍泽大多都永远回不来了,他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川。
纵马穿过川东北的崇山峻岭古道雄关,驰入了辽阔的川中平原,此行的目的地已经遥遥在望,可是李四维牙关紧咬、目光坚毅――抗战未胜,绝不苟安!
七月的蜀中酷暑难当,但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已经隐约可以闻到丰收的气息了――玉米已枯了须,稻子已抽了穗,绿油油的菜园子瓜果菜蔬正结得多……农人顶着草帽冒着烈日正在田地里忙碌,听到大道上的动静也会抬头望过来,投以艳羡的目光和善意的微笑。
大后方的乡村景象让一干面容疲惫的将士也露出了笑容……只要后方能得一份安宁,在前线的血就没有白流,倒在前线的兄弟们就没有白死!
抵达目的地之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昔日的蜀中古都已经残破不堪,但一幅幅标语却依然能看出川人的血性――“少吃几顿饭,也要支援前线”,“川人不死绝,就要把小鬼子赶出国”……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前进的方向都是那一幅幅标语下的募捐箱,打扮时髦的富家太太去了,衣衫褴褛的乞丐也去了,须发皆白的老者去了,稚气未脱的半大小子也去了……富太太扒下了身上的首饰,乞丐倒出了碗里的零钱,老者掏出了层层包裹的手帕,把大小子放下了还没有握热乎的零花钱。
训练团并没有停留,李四维也只在路过城门口时,浮光掠影地瞥到了这么一幕场景,他们的目地地在御河隍城之北的北较场。
早在三五年十月一日,国民政府便在成都设立了军校,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成都分校,三六年四月十五日正式开学,三八年一月改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三分校。
三七年南京沦陷前夕,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经三峡夔门关入川,在铜梁整训将近一年,于一九三九年进入成都,与成都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三分校合并,本部驻地就在北较场。
北较场很大,营墙巍峨,布局整齐,校舍区房屋俨然,校场上器械齐全。
当然,相较于李四维前生就读的大学,这里就显得简陋了许多。
进了学校自有人接待,安排好住宿,众将便被领进了一间教室。
三十多个团长纷纷入座,都是带兵打仗的人,虽然平日里和手下的兄弟们说说笑笑十分随意,但此时却是个个坐姿端庄,神色肃然,就连一向大咧咧的廖黑牛此时也挺直了腰板绷紧了脸。
“啪嗒……啪嗒……”
不多时,铿锵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将军官便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径直走上了前面的讲台。
军官在讲台上站定,站得笔挺,目光炯炯地一扫众将,轻轻地将腋下的文件夹放在了桌上,紧接着,“啪”地一个敬礼。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