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略一沉默,郭参谋长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寿山呐,望原你们是守不住的,你们应当带着部队绕到敌后,在同蒲线上作战。”
“参谋长,”赵军长轻轻地叹了口气,满脸苦笑,“战区司令部的指示固然更加合理,可是,茅津渡关系重大,茅津渡要是丢了,我部将士数年坚守将毁于一旦,日寇也会趁机举兵渡过黄河……”
“寿山呐,”郭参谋连忙打断了赵军长,声引凝重,“万一,你们要是守不住又改怎么办?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参谋长!”赵军长神色一肃,掷地有声,“请你转告卫长官,如果守不住,就砍下我照寿山的头扔进黄河里!”
“你……”郭参谋长一滞,只得叹息一声,“罢了!”
“参谋长请宽心,”赵军长劝了一句,“兄弟们士气正旺,定能再次挫败日寇的围剿!”
自第四集团军入驻中条山以来,日寇屡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赵军长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挂掉了郭参谋长的电话,赵军长又拨通了司令部的电话。
赵军长的电话却很快就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响起了孙司令的笑声,“寿山,电话打到你那里去了?”
“司令,”赵军长苦笑不已,“你可以不接电话,职下却不敢不接啊!”
“难为你了,”孙司令叹了口气,“上面的人太谨慎了,要真按照他们说的来,兄弟们怕是要寒心呐!”
“职下明白,”赵军长连忙点头,神色轻松起来,“郭参谋应该是同意让我们放手一搏了!”
“好!”孙司令精神一振,“你这就过来,我们尽快作战计划指定出来。”
这些事,李四维自然不可能知道,只是遵照陈师长的命令让各部加紧备战。
过了两天,李四维再次接到开会的命令,去了师部。
会上,陈师长精神抖擞地布置了任务,“一团、二团和预备团严守原防区,三团、四团即刻集结,向东运动。”
一团、二团驻守芮城一线,以防备永济之敌,预备团即六十六团驻守岳家岭一线,扼住了陌南北面的咽喉,以拒盐池之敌,即使已经判明日寇的主攻防线在中部地区,这两个方向的防备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命令既下,各部迅速行动起来,中条山中部战云密布,风雨欲来。
四月十七日,日寇对中条山发动了第十一次“围剿”,只是,日寇的来势却不如预料中的凶猛,只有第三十七师团主力参战。
四月十七日,战斗在太臣打响,第四集团军主力按照预定计划有意识地边打边退,退出了太臣,退出了平陆县城,一直把日军主力诱至望原。
四月十九日清晨,一股巨大的寒流突然降临在了中条山地区,望原一带雨雪交加,狂风怒号,碗口粗的大树被连根拔起,担任右翼防御的赵军长趁风雪之夜调动前线各部兵力,分四路猛攻紧随而至的日寇,在望原和淹底两个山头之间的狭长帝带上将紧随而至的日寇打得狼狈逃窜,鲜血染峡谷里的洗耳河。
六十六团驻地,风雪交加,团部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李四维坐在桌边,静听屋外风雪呼啸,心中大定,“这一仗打不了多久了!”
“是啊,”郑三羊心情也不错,调侃着,“小鬼子出门怕是忘了看黄历!”
看黄历怕是也看不出这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
“可惜了,”李四维掏出一支烟点上,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场倒春寒过后,地里的庄稼怕是要遭殃……”
“庄稼?”郑三羊一怔,呵呵而笑,“种庄稼不就是为了打胜仗吗?等打完仗,再补上就好了嘛!”
小鬼子的“围剿”败得很快,很彻底,正似这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
四月二十一日,日寇从望原以北的张店据点扑向了望原高地,妄图拼死一搏扭转败局,却没能突破第三十八军第十七师所部的防线,最终于二十五日陷入包围。
一时间,战马嘶鸣,刀光闪烁,杀得昏天暗地,日寇半数以上被击毙,是为望原大捷。
捷报传来,六十六团士气大振,又精神抖擞地开始补种庄稼了。
将士们并无失落,毕竟,胜利从来都是用鲜血和生命堆砌起来的,真正的军人明白其中的血腥。
友军大捷,六十六团将士唯有满心欢喜!
倒春寒后,阳光明媚,李四维抱着千生在驻地转悠着,笑容满面,悠闲的样子好似一个含饴弄孙的农家翁。
天气暖了,娃也该出来晒晒太阳,安安是不敢带出来的,千生却好诓得多。
时间飞逝,千生已经要满五个月了,虽然依旧是个小小人儿,眼神却灵动了许多,被李四维抱在怀里,不时地挣扎着,四下张望,满眼的好奇。
“杀!杀!杀……”
李四维抱着千生走进了村口的营地,营地里正在训练,喊杀声震天,士气如虹。
“砸……砸……”
突然,千生的小嘴张合着,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喊声,听得李四维一怔,连忙低头望去,却见千生的小嘴依旧在张合,一双清澈的眸子清得发亮,“砸……”
“龟儿的,”李四维望着千生,一声赞叹,“不愧是军人的种!”
听到李四维的话,千生昂起小脑袋,盯着李四维,小脸上露出一丝急切的神色,依旧在卖力地张合着小嘴,“砸……”
“千生会说话了?”
跟在身后的李三光也发现了异样,凑了上来,见状满脸惊叹,“老四,这娃不寻常啊!这才五个多月就能说话了……”
“嘿嘿,”
李四维瞥了李三光一眼,满脸得意,“我的种还能差了?”
“呃……”李三光一滞,鄙夷地笑了,“老四,听娘说你一岁多才学会说话的……”
李四维一滞,讪讪地笑了笑,低头望着怀里的千生,缓缓地张了张嘴,那样子好像想要让千生看清他的嘴型一般,“杀……”
李四维不懂小孩,但是,他总觉得小孩子牙牙学语有很大一部分是靠看口型。
“杀……”
果然,千生又张了张嘴,这一次能听得真切了。
“老四,”李三光责备地瞪了李四维一眼,“哪有你这般教娃说话的?”
哪个教娃说话不是教“爸妈爹娘”之类的?
李四维却满不在乎地一笑,“我的儿子就该这么教……”
“龟儿的,”李三光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怕把千生教得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