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李四维浑身一震,拳头停在了空中,狠狠地瞪了老三一眼,见他抱着头缩成一团,浑身痉挛,只得忿忿地收了手……杀人不是他的本意。
赵天宝已经好了些,连滚带爬地扑向了老三,“大勇……大勇……”
“嘭……”
李四维又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狗日的,打死你们都不冤!”
赵天宝被踹翻在地,索性瘫开四肢,望着夜空,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掉,“啊……啊……”
那嚎声撕心裂肺,“狗日的天老爷……狗日的世道……狗日的……狗日的……”
“天宝……天宝啊……”
门外,翠儿跌坐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军爷啊,俺们就想挺直了腰杆活着啊……俺们就想活得像个人呐……咋就这么难啊?咋就这么难啊?”
众皆默然。
“让她进来,”李四维闭上了眼,无力地摆了摆手,“都给老子站起来!”
其他几个匪首连忙涌了上来,要扶赵天宝和老三。
赵天宝被扶了起来,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老三却挣扎着跪了下去,眼巴巴地望着李四维,“长官,俺……该死,可是,你能不能饶了天宝,都是俺的错,都是俺一个人的错啊……”
“天宝……”翠儿也冲了进来,直奔赵天宝。
赵天宝只是回头望了她一眼,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望着李四维哀求,“长官,我是带头的,甘愿受死,只求……只求长官能饶了兄弟们一命……”
“天宝……”翠儿也冲了过来,冲着李四维就跪了下去,拼命磕头,“嘭嘭嘭……”触地有声,“军爷啊,饶了他们,饶了他们吧……都是俺的错,都是俺的错啊……俺该好好伺候钱老爷,俺……俺不该跑……可是……哇……呜呜……”
廖黑牛一把拉住了还要磕头的翠儿,眼眶通红,“莫磕了,快莫磕了……”
翠儿被廖黑牛拉住,满脸哀求地只是望着李四维,任由额头上的鲜血潺潺而流。
“翠儿……”
赵天宝和老三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又同时闭上了嘴,两人对视一眼,神情复杂,可那眼中都有愧疚之色!
赵天宝知道老三也爱着翠儿,但是他不能让!
老三也知道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可是,他控制不了!
“龟儿的!”李四维不耐地摆了摆手,扭过头去,“让若兰给她包扎一下!”
“是,”两个兄弟架着翠儿就要走。
翠儿却在挣扎,只是哀求,“军爷,饶了他们,饶了他们吧,俺……俺给他们抵命……”
“先去治伤!”李四维声音冰冷,却有一丝颤抖,“他们的事,慢慢说!”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翠儿听出了李四维的动摇,连忙又要磕头,两个兄弟死死地拉着她的胳膊,满脸无奈。
“快去治伤,”廖黑牛连忙劝着翠儿,“要是惹恼了团长,他又要打人了!”
“呃……”翠儿一怔,慌忙爬了起来,“俺这就去,俺这就去……”
翠儿走了,李四维缓缓走到椅子边,走了下来,望着赵天宝和老三,“咋回事?”
两人愣了愣,老三默默地垂下了头,赵天宝犹豫了一下,“长官,俺们都是西沟村的,翠儿本是……俺们是一起长大的,可是,五年前,村里的钱老爷把翠儿买回了家,俺……俺拿不出五十个大洋,所以,俺也莫得话说,可是,那个钱老爷是个畜生,动不动就打,动不动就打……俺听着翠儿的哭声,俺……俺心里就想刀在割啊……俺就拼命干活儿……拼命干活儿……俺想存够了钱就把她赎回来……可是,五十个大洋啊……俺怕一辈子也挣不够啊……那天,俺看到翠儿从钱老爷家跑了出来,可是,才跑到路上就被抓了回去……抓回去他们就打……打了一个下午啊,晚上……晚上继续打……翠儿的哭声整个村子都听得到……俺真的忍不住了,真地忍不住了啊……”
众人默然。
廖黑牛忿忿地骂了一句,“狗日的该死!”
他廖黑牛虽然在江湖上混过,女人也是好几个,但是,他从不打女人,女人是拿来疼的!
赵天宝一愣,还要继续说,李四维却摆了摆手,依然面无表情,“那为啥抢军粮?”
赵天宝浑身一震,脸色苍白,“长官,俺该死!”
“长官,”老三连忙辩解,“都是俺带人抢的,俺不想让兄弟们饿肚皮……你杀俺!杀俺……饶了他们吧!”
“狗日的,”李四维一扭头,死死地瞪着他,声音阴森,“为啥欺负平头百姓?”
“俺……”老三一滞,满脸羞愧,“俺……俺们是匪啊……俺就想,既然当了匪,就要……就要活得畅快……”
“狗日的,”李四维杀意森森,“你倒是畅快了,那老百姓呢?你和那钱老爷有啥区别?简直比他还可恨!”
“是!”老三羞愧地垂下了头,“俺……错了……俺该死……俺……罪孽深重……”
“好了,”李四维焦躁地摆了摆手,“你们该不该死,老子管不了!”
说完,他望向了廖黑牛,“把俘虏甄别一下,分开,伤员交给若兰,手上沾血的和这几个让黄化给老子看牢了,其他人交给石猛!”
“是!”廖黑牛答应一声,一摆手,让兄弟们押了几个匪首,拉了出去。
众人散去,大堂里只剩下李四维和苗振华。
李四维坐在椅子上,神色阴沉,苗振华有些担忧,“团长,俺明白了……因为有人欺压百姓,所以就有了匪!”
李四维一愣,抬头看了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些人才是罪魁祸首啊!再纯朴的百姓也能让他们逼得穷凶极恶……唉!”
“团长,”苗振华犹豫了一下,“你……咋处置他们?交出去……他们怕是活不成!”
李四维烦躁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老子出去走走!”
外面一片喧嚣,廖黑牛正带了几个匪首在甄别俘虏,其中有些人上山早一些,干的事多一些,有些人心狠手辣一些,罪孽深一些。
李四维犹豫了一下,绕了过去,“去看看受伤的兄弟吧!”
“好,”苗振华连忙带路,往伤兵营去了。
伤兵营设在右边的小院里,院中燃了两堆篝火,受伤的兄弟和受伤的匪徒分开,自有全副武装的兄弟紧紧地看着。
正中的间房里灯火通明,不时有给伍若兰打下手的新兵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