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广林沉吟不语,摆手道:“此事再议,请军师草拟英雄帖,派人分发吧。”
“敢不从命。”
张之江起身拱手,他脸上挂着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自己这个大当家的可不是满口江湖道义的善类,否则也不会把黑风寨经营到如此规模,朱春子肯定是吃定了。
……
永城。
韩百航进城之初就遇到了两难的选择,县长梅昌元和商会会长丁作鹏同时派人送来请帖迎接,都说在府上摆好了接风宴,请韩排长大驾光临云云。
梅昌元是他的顶头上司,肯定不能得罪,可丁作鹏更加得罪不起,他曾听商丘驻军连长徐菊生说起过丁作鹏,说丁作鹏有个外号叫丁半城,意为全永城有一半的铺面作坊都是丁家的,家资巨富。而且此人不仅有钱,在省城也有说上话的人,人们暗地里都叫他永城的土皇帝,太上皇,县长能不能在永城干下去,都得看他的心情。
这种厉害人物,韩百航初来乍到自然不敢得罪,但他更知道此时无论去了谁的府上,必定得罪另一方,这种糊涂事他是绝不肯做的,他现在就是要做墙头草,在摇摆中牟利。
韩百航将梅昌元和丁作鹏的请帖都收下,诚恳地说道:“梅县长和丁会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韩某一路劳顿,部下还没有安置妥当,今日实在无暇赴宴,实在抱歉。为表歉意,还望两位回去后向梅县长、丁会长解释一二,莫要以为韩某人不识好歹。”
县长幕僚和丁府管家本欲再劝韩百航,可韩百航说话时不禁流露出指挥千军的霸气,让两人感到一阵心悸,愣是没敢开口。
稍后丁府管家先行离去了,留下县长幕僚何瑞良为韩百航指引驻地,驻地在城东的北关,等韩百航率军到了,不禁大跌眼镜,这里哪里是什么驻地,竟然是一所残破无人的孤儿教养院,只有两进院落,隔壁是范氏义庄,那义庄倒是修的极好,门口楹联挂着“救灾周济、恤孤矜寡”牌匾,此时里面正传出书声琅琅。
第一百零七章 永城二三事(五)
第一百零七章 永城二三事(五)
“这就是驻军营地?”
韩百航举着马鞭指着年久失修,残垣断壁的孤儿教养院,强忍着怒气向何瑞良发问。
何瑞良点点头:“是这里没错。”
韩百航大怒道:“胡说八道,先前驻军有一个团,难不成都挤在这么小的地?”
何瑞良躬身而立,不慌不忙道:“韩连长息怒,上任官兵营地确实不在这,而是在城南。”
韩百航不等他说完,便命令道:“那就带我去城南营地。”
何瑞良脸色露出怪异的笑容,道:“不是在下不愿带韩排长去,只是原本驻地已经被丁会长买下,他要在哪新修一条街的铺子,去了也是白去。”
韩百航顿时冷静下来,他没有去问好好的营地为何会被丁作鹏修了铺子,脸色迅速恢复了常色,笑道:“原来是这样,既然营地是丁会长看上了,岂有不让之理,我看孤儿教养院这块地也不错,待我官兵整修一下便能入驻。”说罢他立即下达命令:“传我的命令,二排打扫卫生,三排休憩房屋,机枪排采购物资,天黑前必须入驻这里。”
何瑞良故意说出那番话就是想看韩百航的反应,却见他非但不见喜怒,竟好似没事人一般,不禁啧啧称奇,暗道眼前这个韩连长不简单。
韩百航对何瑞良说道:“劳烦何先生带我来此地,你请回去吧。”
何瑞良拱手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他脚下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迟疑了片刻做了个请的手势,低声道:“韩连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韩百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勤务兵走到了路旁一颗大树的林荫下,解开了风纪扣纳凉,淡淡道:“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何瑞良正色道:“韩连长,我就不饶圈子了,县长受困于永城的土豪劣绅,不能顺利开展工作,现在你率官兵到了,县长希望你能支持他……”
韩百航故作惊讶道:“何先生,此话怎么讲,什么土豪劣绅能困惑县长大人,我这就发兵拿了他。”
何瑞良忙道:“韩连长,具体是什么人你日后会知道了,县长现在只需你表态,能不能在日后支持他。”
韩百航一语双关地说道:“我驻军官兵自然受县长节制,不过我的任务是剿匪守护地方,涉及到地方政务,我就爱莫能助了。”
他仍记得进城时那一幕,县长梅昌元和丁作鹏的不合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了,而且梅昌元肯定是落入绝对下风,不然何瑞良不会冒失的要自己现在表态,得亏自己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不然搁一般人,知道丁作鹏的厉害后,是绝不敢亲近梅昌元的。
联弱抗强还是联强打弱,韩百航自然知道该怎么选,但是他并不急于此刻表态,或者说只有到了使他利益最大化的时候,他才会表露真实意图,在此之前,他只做骑墙派,既不让丁作鹏彻底压过梅昌元,也不会让梅昌元和丁作鹏斗个旗鼓相当。
没有听到韩百航的表态,何瑞良有些失望,但他随即想到这件事本就不是轻易能促成的,非得以利相诱不可,想到这里,他凑近韩百航,低声道:“韩连长,现在有意收税,可遭到了丁会长的阻扰,你若能支持县长收税,税收后将有两成用作军费。”
韩百航眉头一扬,看来梅昌元要和丁作鹏争夺税捐征收权,永城商贸繁华,收上的税赋可是笔大数目,这让他有些心动,他本是胆大包天的人,到了地方想的就是干一番大事,自然乐得分一杯羹,不过两成的税赋还不值得他得罪丁作鹏,他淡淡一笑,张开了五指:“我要五成。”
何瑞良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道:“韩连长,最多三七,不能再多了。”
韩百航没闲心思和他讨价还加,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何先生,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何瑞良铁青着脸道:“我做不了主,需要和县长商议再给你答复。”
韩百航微笑道:“不急,我恭候佳音。”
何瑞良急匆匆的拱手道:“告辞了。”
“且慢!”
韩百航叫住了他,脸色严肃道:“差点忘了一件事!何先生,我想知道为何土匪进城偏生绑走了梅县长的姨太太,难不成梅县长得罪过朱春子?”
何瑞良摇头道:“没有,县长赴任日短,没有得罪过朱春子的地方。”
韩百航皱眉道:“那就奇怪了,既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朱春子要说图财,绑走城中任何一个富户,都比绑走县长姨太太好,难道他不知道官军不会善罢甘休。”
何瑞良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个细微神色被韩百航察觉到,沉声问道:“何先生,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事关县长姨太太的安危,请你把知道的每一件事都告诉我,我也好分析得出营救办法。”
何瑞良叹了口气道:“要说得罪人,县长只得罪过一人。”
韩百航眼睛闪过一道精光:“谁?”
“前民团团长,罗胡子。”何瑞良道出了一个名字。
韩百航心中猜到了原因,问道:“怎么个得罪法?”
何瑞良道:“县长到任何后免除了他的职务,有可能他怀恨在心,勾结土匪报复。”
韩百航暗道梅昌元行事太鲁莽了,初来乍到就拿民团团长开刀,这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即便想要换自己人,也得徐徐图之吧。
“此人现在何处?”韩百航暗想或许从他身上能找到线索。
何瑞良摇头道:“我也曾派人找过此人,可人已经了无音讯。”
韩百航道:“看来此人的嫌疑很大,能做到民团团长的人,背景想必不俗,他是谁的人?”
何瑞良道:“听说罗胡子曾做过丁家的护院头子。”
“道听途说的事,就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