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军需处长知道轻重了,如数调来武器弹药,足足装了十几大车的弹药辎重,随后韩百航又和军需处长要了全套的新军装,等连队装备齐全,焕然一新后,他赶往司令部向周栋良道谢并告辞。
周栋良亲自送他出了南苑,他率军赶往了丰台火车站,登上京汉铁路的军列南下河南。
……
在军列的闷罐车厢待了一日夜,列车经停在郑州,在这里韩百航拿着调令前往开封道报道,他所部被划分到豫军第一师第一旅三团四营三连,师长为张锡元,旅长为成慎。
匆匆报道划归后,韩百航再次登车,一路南下到信阳,到这里下车,开始步行向永城进发,刚走了没十几里路,就听后卫排报告说有上百人的商队紧随在部队后面,意图不明。
韩百航大吃一惊,都说豫东土匪横行,难不成有土匪敢盯上官兵,他不敢大意,忙下令部队进入警戒,让后卫排继续慢走吊着,他则另率两个排左右迂回,一口气把这些商队包了饺子,等把商队的头头抓到面前,一问才知道搞了乌龙,原来这些商队都是去往商丘贩卖货物的,由于沿途土匪猖獗,商队都是结成几十人、上百人才敢上路,正巧韩百航的部队也是去往商丘,商人就打着庇护官兵的心思跟着,却不料被误会了。
韩百航悻悻然的让部队释放了商队,正要继续赶路,商队的领头的求见于他,希望官兵能一路护送他们,并开出了两百块大洋的保护费。
韩百航略作犹豫,就答应了商队的请求,他倒不是贪图这两百块大洋,而是另有深意,一是借商队了解永城的情况,二是想看看匪患是否真有那么严重,和土匪过过手,看看本事,三是和商队打通关系,毕竟剿匪不是一日之功,靠上面的军饷不足以养兵致胜,倒是可以用军队的便利条件经商,为部队充血,同时充实他的腰包。
部队再上路,韩百航没有傻到分兵左右把商队护在中间,只是打出官兵的旗号,放慢行军速度,与商队首尾相接,慢悠悠的走了三天,终于赶到了商丘。
这一路上竟然平安的不得了,土匪就像是绝迹了一般,倒让韩百航很是失望,最失望的莫过于商队了,感觉白付了两百大洋的保护费。
进了商丘城,这里同样驻扎着一个连的官兵,与三连一样同属于豫军第一师,连长名叫徐菊生,是河南开封人,很是好客喜酒,硬拉着韩百航喝了一宿的酒,韩百航推搪不过,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次日,韩百航酒后却突然一病不起了,原来他伤势本就没好彻底,这一路跋涉下来身心疲惫,未经休息又饮了一宿的酒,伤情顿时恶劣起来。徐菊生未料韩百航负伤和他喝酒竟然病倒了,知道闯了大祸,赶忙派人将韩百航送入了商丘最好的圣保罗教会医院。
在医院里养了五日,韩百航的伤情得到了控制,他本欲再养一段时日彻底好了伤,却未料从永城传回不好的消息,永城县新上任没一个月的县长梅昌元的姨太太竟然被土匪明火执仗的掳走了,还将县衙烧了把大火,扬言要梅昌元拿一万大洋赎人,以三天为期,不然就把姨太太做压寨夫人。
梅昌元上任县长没几天,就算现搜刮也凑不齐一万大洋,谁都知道花票过夜极有可能被土匪糟蹋了,他既凑不出钱,只能愤然把火撒在驻军官兵身上,尤其是韩百航在商丘停留了五日,他一纸状纸告到了洛阳,督军赵倜亲自过问了此事,责令韩百航即刻剿匪,将姨太太完好救出来。
“妈了个巴子的!找死!”
韩百航大怒,土匪也太猖狂了,欺负寻常百姓人家也就罢了,竟然把手爪伸向县长,这还得了,他倒是没埋怨告状的县长,毕竟姨太太都被土匪抓走了,说没怨气是不可能的,他原本打算徐图行事,现在看来只能雷厉风行了。
军令如山,又事关县长的颜面,韩百航顾不得疗伤了,拖着病体匆忙赶回永城。
第一百零三章 永城二三事(一)
第一百零三章 永城二三事(一)
韩百航深知救兵如救火的道理,商丘距永城两百余里,快走下来也得一日夜的时间,而土匪给赎人的期限只有三天,因此时间紧迫的很,他给部队下了十五个小时赶到永城的死命令,好在一路上地形平坦,并无山地需要翻越,这个行军速度勉力能够达到。
部队急行军在路上,韩百航因伤势未愈不能骑马,就仰靠在一辆马车上,忍受着颠簸的同时,心里快速的思索着剿匪良策,这毕竟是他驻军永城后的第一次亮相,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土匪的情况他在出发前与商丘驻军的徐连长打听过,绑走县长姨太太的这股土匪出没于芒砀山,匪首名叫朱春子,又叫朱六指,手底下五六百号土匪,有两百多条枪,算是永城诸多土匪中实力居中的一股,平日里纵横于河南永城县、江苏砀山县和萧山县,恶名远扬。
干的最阴毒的一件事是绑了萧县一富户未出阁的闺女,按绿林的规矩,这种未出阁的大闺女叫做快票,一般上午绑人,下午就放人,强调当天拿到赎金,图的就是个快字,为的就是保证姑娘家的清白。被绑票的姑娘家境殷实,当天下午就有本家的一位叔父带着赎银上山赎人,可就当付了赎金打算把人带走时,谁料朱春子却兽心发作,当着叔父的面就把那位姑娘糟蹋了,事后虽如约放了人,可姑娘在回去半路跳崖自尽了,这件事在永城引起了轩然大波,民怨沸腾,官府不得不发兵围剿,可这个朱春子本事不小,竟然把进剿的官兵打败了,死伤了几十号人,如此一来朱春子的匪名更响了,使得官府投鼠忌器,坐视他为祸地方。
“我要拿朱春子祭旗!”
韩百航听了此事一腔怒火,暗下了决心,可他毕竟心思缜密,知道朱春子作恶多端却能横行数年,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普通的武力进剿很难解决掉他,只有智取才能一举剿灭。
“周青。”
韩百航猛地挺直身子喊道。
“在。”
周青飞奔而来,与马车并驾齐驱的跑着。
“上车!”韩百航一甩头。
周青攀上车辕,稍一用力就跃上了马车,问道:“连长,您有什么吩咐?”
韩百航在周青耳畔低语了一句,周青用力点头,翻身跳下马车站稳,一挥盒子炮大声喊道:“一排、侦查班、特务班跟我走。”
……
赶到永城时已经是次日晌午了,这个时间正是城中最繁华的时候,但令韩百航诧异的是,整座永城四面城门紧闭,不见行人进出,气氛诡异。
“喂,城上的人快开门,韩连长带兵驻军永城来了!”早有士兵走上前敞开嗓子向城头喊话。
城头上垛口后面畏缩的探出了几个人头,竟然喊道:“你说你们是驻军官兵,有何凭证。”
韩百航顿时被气笑了,未等他发话,喊话的士兵已经大骂了:“瞎了你的狗眼了,看看老子的这身打扮。”
城上的人缩回了头,喊道:“对不住了,土匪就是伪装官兵诈开的城门,不得不防,奉梅县长的命令,没有凭证任何人不得进城。”
韩百航心中一凛,心头的一点疑惑现在解开了,他原本怀疑城中有内鬼放土匪进的城,现在看来是土匪太诡计多端了,敢冒充官兵的土匪,还真不多见。他令人把调令送到城下,城楼上的人用竹筐把调令拿来一看,他们自然是看不出这个调令的真假,派人送去县衙请县长过目一辩真伪。
县衙里,梅昌元靠在太师椅上,神情疲乏,不住的唉声叹气,心里直后悔来永城这个是非之地做县长,屁股还没坐稳呢,最宠爱的姨太太竟然被土匪掳走了,漂亮女人落在土匪手里哪还有个好了,直悔的他捶胸顿足,一连三顿饭都没胃口吃。
“县长,我回来了。”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人气喘吁吁的走进来。
“怎么样,城里的大户都认捐吗?”
梅昌元精神一振,急声问道。
土匪要一万大洋的赎金,他掏尽腰包也只凑了不到五百块大洋,县衙账目上更是一穷二白,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另立税名,向全城征税,负责征税的是他的远房表弟,也是他的幕僚,名叫何瑞良,曾在省政府做过几个月的科员。
何瑞良摇头叹道:“跑遍全城也只收了一千块大洋,各家大户好像商量好一般,都说您立的税名不合法律,没有一户愿意认捐。”
梅昌元大怒:“岂有此理,本县长收税就是法律,谁敢不认捐,就抓起来以通匪罪论处。”
何瑞良苦笑道:“县长,县里的警察局和民团都是各家大户的人,就算您要我去抓人,我也调不动啊。”
梅昌元冷静下来,颇有些沮丧,他这个县长毫无实权可言,行事都得看城中土豪商绅的眼色,他刚上任的时候没认清现状,就大刀阔斧的把警察局长和民团团总替换成了自己人,谁料没几天就出了大事,土匪竟然进了城,没去抢富户一粒米,反倒把县衙翻了个底朝天,还把姨太太掳走了,这件事发生后,他算是认清现实了,在永城他这个县长只是挂着名头的傀儡,真正主事的人是那些商绅大户,可惜这个认识有些迟了,现在的关键是,要是不能把姨太太从土匪手里救回来,他这个县长非但没有脸面继续留在永城,前途也彻底没了。
“报,城外来了一支人马,称是永城驻军,有调令为证,请县长大人过目。”一个警察飞奔而来,双手呈上了调令。
梅昌元接过调令一看,便知道调令是真的,忙道:“是驻军到了,快请进城来。”
警察跑出门外,梅昌元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兴奋道:“太好了,官兵到了,剿匪的事情就有办法了。”
何瑞良却没他那么高兴,摇头道:“县长,官兵到了,剿匪仍是难题一件啊。”
梅昌元皱眉道:“此话怎讲?”
何瑞良道:“县长可知以往永城驻军有一个团,一个团尚且拿土匪没办法,现在官兵只来了一个连,兵力不足昔日十分之一,又初来乍到,对地方情况不熟,让他们冒然剿匪,先不说人家答不答应,就算答应了也难保成功与否,就怕到时匪没剿成,反倒害了姨太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