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天外有天。他心里很清楚,如果韩百航拥有和他数量相当的兵力,那么输的一定会是自己。这是他入伍以来第一次主动感觉到失败,但是正是这种失败的感觉也让他变得更加成熟。
张学良看着眼前的韩百航,他要是自己的将领那该有多好啊!听着韩百航铿锵有力的话语,张学良笑了笑道:“我张学良也不是矫情的人,要是韩兄你兵力跟我相当的话,那我早就不知道输了几回了,我张学良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让
韩兄加入我们奉军,当然,职位不会比韩兄现在的职位低,不知韩兄意下如何?”张学良说完,静静的看着韩百航,期待着他的回答。韩百航没想到张学良竟然来了这么一手,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作为一个军人,在战争的最后关头,战士沙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自己可以死,但是难道自己要自己的
这些兄弟也跟着自己一起毁灭吗?韩百航于心不忍。但是如果投降的话,自己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堂堂一个军人,竟然为了活着而苟且偷生,投降向来是军人最大的耻辱,韩百航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但是中国自古以
来的观念还是紧紧地束缚着他。看到韩百航犹豫不决,高洪义给石头使了一个眼色,石头意会,连忙上前道:“师长,我跟高团长还有虎子虽然说已经投降了张少帅,但是我们是有过君子协定的,要是师
长你不愿意投降,那兄弟们自然跟着你,就算是上路,大家也好有个伴不是!”石头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匕首,噌的一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道:“师长,你发话,要是您不愿意,咱们百人小队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用不着他们动手,我们自
己就抹了自己,一点也不给您丢人!”
高洪义见到石头这般,也噌的一声拔出刺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声道:“兄弟们,我们跟着师长,上路了!”
百人小队成员听到高洪义的声音,一个个毫不犹豫的拔出自己手中的武器,异口同声道:“跟着师长,上路!”周围的奉军包括张学良张作相统统被这感人的一幕镇住了,他们经历的战争多了,见到过无数宁死不屈的士兵,但是从来也没有见到过所有人一起跟随主帅赴死的场面,
这是一支怎样的队伍啊,真是叫人难以想象,张学良的心里想着要将这支队伍收归麾下念头愈来愈重。别说奉军,就连韩百航自己也有些震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们会来这样一手,他知道他们在给自己台阶下,他们不愿意自己背上投降的耻辱,于是他们才出此下策,这
样的话韩百航就有一万个理由为了自己的兄弟们活下去而投降,并且能够留下爱惜手下的美名。韩百航虽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些,但是他还是真正的为自己兄弟们的行为而感动,他知道自己的兄弟这是在演戏给旁人看,是在给自己一个能够投降的借口,但是同时他也
深深的知道,要是自己真的不愿意投降,那么这些兄弟也一定会毫不犹豫挥下自己手中刀,给敌人留下一地的尸体。张学良看了这个局面,虽说大概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些百人小队成员的目的,但是同时他从他们的眼睛里也能够看得出来决绝,他爱才心切,害怕真的出现一点什么意外,拿自己的良苦用心就白白付之东流了,于是赶紧上前劝道:“各位兄弟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把刀放下,你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我张学良和我的部下们都看在眼里,你
们不应该死在这里!”张学良接着向韩百航道:“韩师长,我真的很敬佩你,能够带出来这样一支决绝的部队,作为一个将领,要是能够带领这样的一支队伍,那么这辈子是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不过,韩师长,你和你的百人小队不应该死在自己的手里,也不能死在我张学良的手里,如今国家内忧外患,法国,英国,日本国在我们的国家嚣张跋扈,远的不说,就
在东北,日本人他娘的根本不把中国人当人看!”张学良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可是在堂堂华夏,今天姓张的打姓王的,明天姓赵的打姓李的,叫那些外国人看了笑话,像你我这样的青年人,总有一天,应该
把热血洒在抗击侵略者的战场上,而不是在这里,在我们中华民国内部狗咬狗,输了赢了的,又有什么意思!”
张学良说完,静静的看着韩百航,等待着他的答复。韩百航哪里能够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从张学良的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些感慨,是啊,中国的哪一个军阀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们一边勾结外国人,一边进行着内战
,为了权利,制国家危难于不顾,真是为人不齿,韩百航想了想,或许,东北的未来,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真的会有些不一样吧。那么自己呢,韩百航想着,自己来到民国就是为了自己人打自己人吗?这是自己的初衷吗,恐怕不是吧。韩百航知道,自己的生命确实应该留在抗击侵略者的战场,而不
是中国人自己的战场上,或许,投降真的是一个好的办法。韩百航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张学良,他是那样的坚定,又是那样的热血,跟着他,寻找中国未来的出路吧。
第九百四十七章 条件
张学良看着韩百航答应了投降,心中的欣喜自是难以言表,这可是直军的主力第三师啊,只不过以前吴佩孚不懂得好好珍惜,而今在自己的麾下,张学良一定会让他发挥
出令人瞩目的威力。
韩百航虽然是答应了投降张学良投降奉军,但是他还是有几个要求的,而且这几个要求对他来说都很重要,这关系道自己和自己兄弟以后有没有话语权的问题。韩百航知道,要想在这样的乱世办一点为国为民的好事真的是难上加难,首先得一步步勾心斗角掌握了权利,登上一定的位置,才有办好事的权利。韩百航知道,纵使张学良对于自己这么礼贤下士,如果自己投降了奉系却没有自己的武装实力的话,就算张学良依旧对自己看重,那么别人呢?东北王张作霖呢,姜登选呢,还有郭松龄杨宇
霆呢?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种龙凤,哪个不是虎视眈眈,战争年代,切不可太过天真啊!
韩百航知道自己现在是败军之将,但是他依然对张学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韩百航看着张学良半响道:“张少帅,要我跟我的兄弟归降奉系也可以,但是我还有几个条件,虽说败军之将,但是这条件我还是要提的!”张学良只要韩百航能够归顺自然已经是欣喜不已,一点小小的条件自然是不放在心上,再说,哪一个优秀的将领没有一点骨气,即使韩百航战败了,但是他威武不能屈,
依然保持着高级将领的风采,这一点就足够让张学良赞叹,他也看着韩百航道:“韩师长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的,自然是不遗余力!”韩百航道:“张少帅,我有三个条件,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这第一就是,我归顺奉系以后,我要求作为一支独立的武装,直接接受张少帅的调遣,除此之外,不受任何管制,不对其他人负责。第二,我的百人小队依旧跟着我,我的队伍由我自己招募组建,规模不能小于一个师!第三,我不在接受任何对于直系吴佩孚极其手下的作战任务
。我就这三个条件,我韩百航也不是矫情的人,少帅要是能答应,我韩百航没有二话,要是不能答应,那么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
张学良听了韩百航的这三个条件,心里暗自思忖。这第一条对于奉系来说就很严苛,只接受张学良的调令,也就是说除此之外不受任何管辖,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不论是投降张作霖还是投降张学良,或者说投降张作相
,反正都是投了奉军了,都是奉系的武装,但是加上第二条就情况大不一样了。自己招募组建武装,这听起来在哪里都是合理的,但是加上第一条,既不听从管辖又可以自己组建武装,这样的话很容易就会让他滋生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势力,这样的势
力如果在控制之下倒还好说,要是这匹野马栓不在奉系这根拴马桩上,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学良知道,冯玉祥的案例就在眼前,而且自己就是利用了这个倒戈将军取胜的,这样的的事情不可不防啊。但是话又说回来,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冯玉祥能够用金钱收买,可是他看得出来,对于韩百航,就算给再多的金钱,只要他不愿意,也是不可能收买的。但是这始终是一
步险棋啊。
张作相对于这样的条件也很有意见,看到正在思考的张学良,他早就冷哼了几声,不知道是在表示自己的态度,还是在提醒张学良。
张学良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毅然答应了韩百航的条件。
韩百航并没有什么惊奇,他实在是太了解张学良了,他就算赌一把,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收编自己的机会,而这个机会,真是自己用实力创造的。至于韩百航的第三个条件,张学良想都没有多想,直奉大战已经接近尾声,何必再需要韩百航出战,再说了韩百航本来就是直系,如果面对直系将领,反而面子上挂不住
,这就当对直系最后的一点祭奠了吧。
一切尘埃落定,两个在同一场战争中都伤了左手的年轻将领互相伸出右手握了握,或许只有他们才能够了解对方,从此中华民国两位年轻的将领便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张学良的第三兵团在这次与韩百航的战斗中真是损失不小,第三军团的士兵们有的拖着残肢断臂有的抬着自己战友的尸体,即使战况再恶劣,他们从来不会丢下任何一个
战友,这是张学良兵团的规矩。而韩百航的第三师早已经化为灰烬,他的士兵们除了百人小队的大部分人员,其余的士兵都牺牲在了这次战斗中,看着自己与张学良握手言和,韩百航的心痛一阵难受,
都是中国人,早知道今日,何必当初呢,要是没有这场仗,两方怎么会两败俱伤?可是自己应该怪谁呢?怪张学良吗,他也是执行军令,怪自己吗,自己也是身不由己。韩百航更不能怪自己的士兵们,怪就只能怪这个混乱的年代,混乱的政府,混乱的
局势。韩百航能够体会到中国的那句古话“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深刻的含义与隐藏在后面的无奈与悲痛。这一场战争,多少母亲失去了儿子,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多少孩子
失去了父亲,而他们其中有些人就是被自己送上战场,有些人就是死在自己的手下,何其悲哀啊,中国认什么时候才能不打中国人!几乎每次一战争过会,韩百航都是有这样的感觉,这并不是他太过敏感或者矫情,没有一个人看着满地的尸体不会悲痛,没有人看着伤痕累累的士兵们不会心疼,他们当兵打仗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可是战争却让他们丧失了生命,况且这并不是抗击侵略者的战场,而是中国人自相残杀的坟墓啊!
第九百四十八章 收编
张学良整理了军队,韩百航也重新集结了百人小队,几小时前的对手现在走在了一起,两方的将士们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张学良的军队一路穿过了深山老林,向着九门口进发,他要去那里接收俘虏和他们的武器装备,这可是一件美事,张学良部队的行军速度极快,韩百航的百人小队紧随其
后。
前往九门口的路上,一片战争过后的残败景象,路上不时有逃走的败军,张学良懒得理会这些胆小鬼,直直的向九门口去了。九门口的直系守军早已经溃败,现在已经在奉军的监视下等在着张学良到来接受他们的投降,他们一个个军服破烂,毫无士气,一个个可怜巴巴的蹲在奉军的枪口之下,
像一只只有待屠宰的羔羊。
但是如果仔细看去,并非每个俘虏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张学良韩百航来到了这里,奉军正在监视俘虏的士兵们见到少帅到来,立即整齐划一的打了一个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张学良骑在马上,举起没有受伤的胳膊也向着他们回了一个礼。张学良被旁边的警卫掺下马来,向着蹲在地上的俘虏喊道:“你们的最高长官是谁,出来跟我说话!”张学良话音落下,沉寂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军服上并没有军衔标志,也没有佩戴任何明显精良的武器,头发向后梳着,上面落满了灰土,衣服经
过这场战争也变得破烂不堪,鞋子也有好几处破损。
他站起来,朝着张学良道:“我就是他们的长官,我的名字叫韩东林,长官们跑的跑了,战死的战死了,我现在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听着韩东林不卑不亢的回答,张学良和韩百航都不禁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他的脸部肌肉分明有力,眼神平静而决绝,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手。
张学良有些好奇,接着问道:“你的长官们都跑了,你为什么不跑,还有,你是什么军衔?”
韩东林接着道:“跑,往哪里跑?我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再说了,当兵打了败仗就跑的比谁都快,那还是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