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手上的伤,韩百航置若罔闻,他继续跟高洪义说道:“高大哥,咱们不能再呆在上海了,不管陆路还是海路我要尽快离开上海去南京!”
“是!”
“对了石头,你快去通知孙传芳原定于明天的仙霞岭突袭暂停,等我号令。”
“是!”
“嗯,快去吧。”韩百航就这么端着一条胳膊,坐在床边昏黄的灯光下一道命令接着一道命令的传达。
小姑娘傻傻的看着他的侧脸,深沉伟岸。
高洪义给韩百航的手涂完药之后,扯开一卷纱布,娴熟的给缠了几层。
“高大哥这手艺当团长可惜了,应该去战地医院当个院长嘛!”韩百航难得开了个玩笑。高洪义都瞪了眼了,老子好好的团长当着,怎么就成了个什么狗屁的院长。
韩百航看出高洪义的神情,只管肚子里笑。
“师长,前线军报!”虎子快步上前,却紧紧抓着电报不撒手。
“念吧,不就是败报么!”韩百航冷笑了一声,云淡风轻的说道。平静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无穷的怒火。
“电报就一句话……张锴变节,和陈乐山共一万人击破陈调元北上南京……”虎子一边说一边偷看韩百航的脸色。
韩百航闭上了眼睛,“虎子,把我的配枪拿来……”
“百航,胜败乃兵家……”高洪义一着急把私底下对韩百航的称呼都说出来了。
“少说屁话,老子还是你们师长,这就不听我的号令了?”韩百航声音不高,可是将军的气势却展露无疑。
“师,师长……”石头一把扑倒办公桌前,将枪捂在怀里捂得紧紧的,生怕韩百航真的干出什么事来。
韩百航踱到他的面前一伸手,到:“给我!”
石头也犯了倔脾气,一歪头,道:“不给!”
韩百航转头看了看高洪义和虎子,只有刘晓雅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韩百航到:“怎么?”说着话,他踱着步子,到:“你们都以为我想吞枪子?你们这群王八羔子都没死,老子凭什么去见阎王!齐燮元他不行了,该看咱们兄弟的了,江南之战系我北京政府之安危存亡,断断不容有失,高洪义,去想办法弄几张船票,能弄几张就弄几张,我们沿着长江一路北上,直驱南京,齐燮元若是再不配合,我管他是不是北洋上讲,管他是不是江苏督办,老子一枪毙了他!”韩百航说罢,
从石头怀里扯过配枪别好,蹬蹬下楼去了,小姑娘刘晓雅也跟着他出去了。“咳咳……”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高洪义,他沉声道:“情况紧急,孙传芳的人毕竟不是自己人,石头你贴身保护师长,咱们得穿越敌占区,时局艰难不得不防,虎子,你将电台收好,文件全部销毁,再有就
是我一会会去想办法弄几张洋鬼子的船票。”
“是!”虎子,石头俩人赶紧立正称是。
“大哥,我收拾好了。”小姑娘原本也没有什么行李,就是到了上海之后,韩百航给她买的几身新衣服。
韩百航看了看面前的小人儿,冲她招了招手,到:“来,过来,大哥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小姑娘哦了一声,乖巧的蹦跳着过来,到:“大哥,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小雅,大哥这一去,前途难测,更何况兵荒马乱的,大哥连自己的性命都保证不了……所以……”
“所以,你是想抛下我了是吗……”小姑娘低下了头,一双手死死地揪着床单,绞在手指头上。
“不是抛下,是留下。”韩百航耐心的解释道:“你呀,就先留在这上海,等大哥攻进了上海,第一件事儿便是过来看你,你说好不好?”
小姑娘一仰下巴,直视着韩百航道:“不好!”
“无论哪里,我都要跟着你的!”小姑娘执拗的喊道。
韩百航沉下了脸,没说话。
“大哥,你就带上我吧……”小姑娘声音柔了下来,拉着韩百航的袖子道:“若是,若是有了危险,你不必管我的,要不你就用我挡子弹,我心甘情愿的。”韩百航眼眶一红,这二不兮兮的傻话说软了韩百航的心。
第八百三十七章下野
“饭桶,都是饭桶!”齐燮元一把将办公桌上的东西都给掀到了地上,站了一屋子的军人,个个都是低着头不敢吭声。
齐燮元办公室的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个浑身黑灰衣衫凌乱的军官忽然打了个立正,道:“败军之将陈调元前来报道。”“陈调元,你他娘的还有脸回来?”齐燮元声音冷淡,看都没看他一眼。陈调元是在宜兴被张锴和陈乐山一顿乱炮给轰回来的,一路北逃,一步不敢休息,陈调元心中有鬼,唯恐被身后杀红了眼的张锴追上
,终于到了南京,人还没进城,便被早已经得到消息的齐燮元派人给拎到这来了。“抚帅……卑职手中无兵无将,虽然对于张锴的变节早有所觉,可是部队都掌控在他的手里,卑职无力回天,请求抚帅治罪啊……”陈调元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等他说道治罪的时候已经到了齐燮元的身前,
他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痛哭起来。“陈调元!”齐燮元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声道:“宜兴整整一路大军,数万之众,被你折损殆尽,你狗娘养的该当何罪!”齐燮元越说越怒,始终心怀侥幸的陈调元听出了齐燮元言辞中的杀机,当时便瘫在
了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抚帅,抚帅……”陈调元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声音始终在发抖,道:“抚帅饶命啊……”
齐燮元拔出腰间的配枪指向了陈调元的脑袋。
“抚帅三思啊!”
南京警署署长忽然说道:“抚帅,雪喧虽然有责,可是毕竟敌我悬殊,陈乐山乃阴诡之将,张锴更是脑生反骨,雪喧血战归来,义不投敌,只凭这番行径,难道还保不住他自己的一条性命?抚帅三思啊。”
“是啊。”又一个年逾半百,稀疏的头发已然花白的将领说道:“抚帅,阵前斩将,不祥啊!”
“砰!”一声枪响差点将陈调元吓得尿了裤子,他左手边的地板上烧焦的子弹孔上冒着黑烟。
“谢抚帅不杀之恩,谢抚帅不杀之恩……”有些吓得魔怔了的陈调元只剩下不断地磕头,磕的地板砰砰作响。众人看着也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出征前是堂堂的二路司令,意气风发,可如今跪在地上只能靠着磕头谢罪,摇尾乞怜。军人之辱不在于死,而在于败,不管你曾经何等的不可一世,
风光无限。只要败了,便什么都输光了……“把这个狗娘养的给我拖下去!等着老子灭了卢永祥,剐了张锴,再来枪毙这个混蛋!”齐燮元沉声传令,两个列兵赶紧进来拖走了瘫软在地,只会说谢抚帅不杀之恩这一句话了。众将分列左右,给陈调元
让出一条路来。
“报告!”刚刚处置了陈调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齐燮元就听见门外的声音。齐燮元将手中的左轮枪往桌子上一拍,绕回了桌子后面。
“进来吧!”齐燮元有些不耐烦的道。
“抚帅,浙军以张锴为先锋,与陈乐山分兵两路夹击溧阳,溧阳市政府向我南京求援。”传令的士兵念完这简短的电文,一个立正,满屋子的气氛似乎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眼光都汇集到了齐燮元的脸上。
“溧阳?他们都已经到溧阳了?”齐燮元瞪大了眼睛,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茫然无措。齐燮元也是知兵之人,溧阳没有重兵,就那么几千的武装警察,平日里作威作福,欺负欺负老百姓到是可以,指着他们防守城市,天方夜谭。而溧阳距南京只隔着一个句容,说起来不过一日路程。齐燮元
得到了他的结论,南京危矣,且只在旦夕之间。
“兵马,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可以调动的人马?”齐燮元转而问道,他的目光逡巡在众人脸上,希望找到一个人能够给他这个答案。
在场的都是苏军执掌中枢的众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军官说道:“抚帅,我江苏的人马都已经送到了宁沪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