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林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齐国豪是自己的铁杆心腹,连他都被人收买了,难怪自己会输得这么彻底,怒声道:“齐国豪这个狗娘养的,老子非活剐了他不可。”
“好好休息,明早就去民团报到吧。”韩百航摆了摆手,让人把薛林带走,临了吩咐士兵一句:“记得帮他涂药。”
……
夜深了,徐家书房里还亮着灯,屋内的气氛迥然紧张,徐望堂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不时看着堂下端坐着面无表情的丁清瑶,无可奈何地叹道:“清瑶,你要谅解为父,我对薛林动武,实在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他这个人你是了解的,蛮横不讲理,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他还有个怕,现在你父亲故去了,他简直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纵兵进县衙把县长夫人扒光了衣服用刑,这种事可是要掉脑袋的,我要是不站出来,再让他闹大下去,不止要连累丁家,徐家也得被他害了,因此我只能大义灭亲了。”
丁清瑶咬着嘴唇,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很清楚这件事远不像公爹说的这般冠冕堂皇,薛林做出的事固然令她也不齿,但毕竟事出有因,刺杀父亲的凶手至今成谜,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县长梅昌元和红枪会,薛林这么做于私也是为了报仇,但徐家作为亲家,在这件事里不仅没有出力,而且还从背后阴了一刀,实在令她心寒,她隐约能感觉到公爹对丁家的虎视眈眈,一面是娘家,一面是夫家,这让她十分不安。
徐望堂阅人无数,不难看出丁清瑶眼中的不信任,他心念一转,脸上露出些许惭愧道:“清瑶,我也不瞒你了,现在的丁家就像一块无主肥肉,人人都想从中分一杯羹,我也不能免俗,我想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便宜了我,至少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不会亏待丁家。”
徐望堂到底精于世故,知道这时候说谎只会让丁清瑶更加反感,干脆以进为退,把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并摆明了利害关系,如此就轮为丁清瑶为难了,因为她清楚徐望堂说的不假。在官面上丁家和县长梅昌元已成水火,梅昌元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而在私底下,这些年丁家得罪不少人,这些人也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有太多的人想把丁家吃光不吐骨头,丁家很难躲过这一劫。
丁清瑶很想哀求徐望堂站到丁家一边,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理智告诉她这番话说讲出来也无济于事,徐望堂绝不可能放弃眼前的利益,最后百般愁结只能苦涩道:“我个女人家,爹要做的事情我不懂,只是娘家里还有我的母亲和两个弟弟……”她没有把话说完,徐望堂便赶快接话道:“这点你放心,我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那媳妇就退下了,爹你早点休息。”丁清瑶神色黯然的起身告辞。
目送丁清瑶走后,徐望堂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他静坐了一会,耳朵听到后堂传来细微动静,端起茶杯道:“出来吧。”
门帘一挑,闪出了一个粗鲁汉子,正是逃到二郎山的前民团团长罗胡子,他屁颠来到徐望堂面前打了个千道:“老爷吉祥,我瞧着您今个气色不错啊。”
“甭拍马屁。”
徐望堂用茶盖拨弄着了几下茶水,瞥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罗胡子坐到一旁,毕恭毕敬道:“清早就到了,怕让人认出来就一直没敢进城,晚些时候进的城。”
徐望堂把茶杯放下,淡淡道:“今后你不用东躲西藏了,我给你谋了一份差事。”
“这鸟日子我早就过够了!”罗胡子忍不住跳了起来,激动问道:“老爷给我找了份什么差事?”
“商团团长这个位置怎么样?”徐望堂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罗胡子愣了一下,永城中商团武装与民团并立,虽然不如民团有油水,但也是个肥差,他赶紧跪倒在地,感激涕零道:“谢老爷提拔,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老爷恩情。”
徐望堂摆手道:“做牛做马就不必了,我让你做商团团长,不是让你享清福去了,你要把部队带好,今后就由你替我打前锋了。”
罗胡子咚咚的拍着胸口道:“老爷放心,谁敢跟你刺毛我就跟谁拼命。”
徐望堂满意点头道:“时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管家会给你安排的。”
“是!”罗胡子打了个军礼,笑呵呵的跟着管家出门而去。
第二百零四章 猫腻
第二百零四章 猫腻
后半夜,天边一阵惊雷炸响,疾风席卷着豆大的雨点啪啪的打了下来,刚经历了一场战火的永城笼罩在雨雾中,被暴雨洗刷着斑斑血迹,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雨幕中,一支首尾不相望的军队冒雨行进在泥泞的道路上,几千人踏在泥水里的脚步声咔咔作响,大兵们都戴着斗笠,只管埋头赶路,不住有骑兵奔驰在队列两旁,大声监督催促行军。
一棵树冠茂盛如伞的柳树下,一队人马在此歇脚,卫弁们冒雨从马背上搬下了一把太师椅和伞具,随即往地下一撑遮雨,便有一位少将军官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歇脚,有卫弁从挎包取出了长杆烟枪给他上烟,抽了半杆烟的时间,忽然从后方传来一阵战马的疾驰声,一个骑兵疾奔到少将军官面前,倏地腾身下马报告道:“旅长,开封急电。”
少将军官嘴里吧嗒了一口烟枪,闷声道:“念!”
骑兵急声叫道:“开封急电:永城之围已解,龙山集匪军转移至柘城洗劫,赵督军令我旅火速赶赴柘城剿匪,不得有误。”
少将军官腾地站起身,把烟枪往卫弁怀里一丢,冷声道:“传我的令,全军停止前进,后军变前军,目标柘城急速前进。”
随即有传令兵飞马高传军令,部队迅速的转身变阵,又急速向柘城方向奔去。
……
韩百航尚在睡梦中,就听城内吵杂一片,他猛地翻身坐起,顺手从枕头底下抽出勃朗宁手枪,向屋外急喝问道:“出了什么事?”这时窗外仍黑漆一片,但估摸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卫兵推门进来,敬礼道:“连长,豫东镇守使率兵进城了。”
韩百航反眉一皱:“进城就进城,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卫兵答道:“外面雨大,二师的人闯进了百姓家躲雨。”
韩百航暗骂一声,剿匪的时候不见踪影,土匪走了倒来的快,还尽干扰民的事,他快速披衣下了地,问道:“镇守使现在何处?”
卫兵道:“进了城直接去了徐府。”
韩百航一愣,不由得去猜想徐望堂与宝德全的关系,又问道:“镇守使有传唤我吗?”
“没有!”卫兵摇头道。
“备马,去徐府。”韩百航忙去穿军服,上官进了城,他这个做职下的怎么着也得拜见一下。
随后出门上马直奔去徐府,却见徐府外面的整条街已经戒严,二师的大兵端着枪把路拦住,喝问道:“什么人?”
“永城驻军连长韩百航,前来拜见镇守使大人。”韩百航勒马回道。
从大兵中走出一个打着伞的少校军官,抬眼扫了韩百航一眼,冷冷道:“下马候着吧,镇守使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韩百航利索的翻身下马,向少校军官立正敬礼道:“是,长官。”
少校军官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回去。
“长官且慢。”韩百航忙叫了一声,回头向卫士讨要了一个东西,陪笑着把东西塞到了少校军官的手里,低声下气道:“长官辛苦了,烦劳通禀镇守使一声,就说韩百航求见,都是自家兄弟,帮帮忙。”
少校军官被韩百航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瞪眼呵斥,可看清手里的东西是一封银元,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不动声色把银元收到袖筒里,呵呵一笑道:“那我就帮帮你。”随即回头下命令道:“去通禀一下吧。”
一个大兵挎着枪跑去了徐府,韩百航见状忙道谢道:“谢长官。”
少校军官摆了摆手,走回了原处。
在雨中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通禀的大兵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叫道:“镇守使让韩连长进去。”
大兵们让开路,韩百航让卫兵在外等候,他随一个兵进了徐府,向内走几个院子,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大院内,只听里面正传来说笑声,韩百航听出其中有徐望堂的声音,不由得一皱眉,自己正想和徐望堂斗法呢,就有镇守使住在他宅子里,事情怕是不妙。
又经通禀了一次,韩百航这才被允许进屋内,他在门前脱去雨衣,又把马靴上的雨水跺了几脚,挺胸直腰的走进了屋内,眼前豁然开朗,正见到一个少将军衔,身材粗胖的中年人坐在堂上大声说笑着,不用说这就是豫东镇守使宝德全了,而在旁陪笑的就是徐望堂,但看他神情从容,并没有低下讨好的样子,这让韩百航心中警觉,提起了十二分小心对待。
“卑职韩百航,见过镇守使大人。”韩百航靠脚立正行了个端正的军礼,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