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能随便相信一伙外乡人,就因为他们会打仗?如果他们把我们出卖给军队呢,要知道毕竟杀死收税官的不是他们,等到卫戍军来了,我们就都会死了。他们也没有必要为了我们送命,他们怎么就不会因为这个出卖我们?”
安东尼的话让人们的眼中不禁慢慢浮现出了怀疑,事实上其他人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些,但是看着堡垒外时不时进攻骚扰的军队,他们不知道除了相信这些外乡人。还能怎么为自己争取那点可怜的时间,所以他们不停的一厢情愿的相信,这些人是上帝派遣来帮助他们的。
但是,当有人彻底揭开这些掩饰时,马察尔人终于发现,自己的确是在面临着一个可怕的局面。
人们怀疑的看着伦格,然后他们把这种怀疑的眼神移向丕平和其他的士兵,他们开始暗暗犹豫,低声议论,不知道自己当初做出要这些人加入进来,甚至还让他们指挥自己抵抗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你要干什么。安东尼?”阿莱丽一步冲到安东尼面前“你没看到他们和我们一起抵抗军队吗,他们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勇敢,他们甚至烧了那辆撞门车,如果没有他们,现在我们可能早就被杀光了。”
“你当然会替他们说话,特别是替他!”安东尼再次指向伦格,他的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丕平和他手下士兵们的愤怒,他们立刻围拢过来。
看着安东尼,丕平的手微微按在剑柄上,他紧盯安东尼,只要这个下溅的农夫再敢把他的脏手指向皇帝,他就会立刻砍下他的整条手臂!
“看来你对我的怨恨很深,”伦格瞥了一眼安东尼,不过就在所有人认为可能就会上演一幕情敌之间的决斗好戏时,他出人意料的转身向着城墙上走去,同时他头也不回的对安东尼说:“如果你要和人决斗,我建议你去找丕平,不过最好是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不想你在这个时候把性命浪费在愚蠢的嫉妒上。”
伦格的话让正鼓足勇气准备挑战的安东尼目瞪口呆,他本能的用怀疑的眼光向旁边的丕平看了看,当他看到这个年轻人脸上茫然的表情时,他立刻明白自己的受了愚弄的向前冲去。
但是丕平立刻挡在了他的面前,就在安东尼仗着自己健壮的身体要硬撞开比自己矮小的丕平时,他的眼前忽然一晃,随着丕平向旁边一闪,他一直抓着剑柄的右手突然握剑向安东尼的胸口砸去,随着剑柄上沉重的圆头狠狠撞在胸口,安东尼的身子立刻如遭雷击般的向前栽了下去。
重重摔倒的安东尼疼得嘴里发出一阵低叫,他挣扎想要站起来,但是在人们意外的注视下,丕平转身抓起旁边一个水井台上的木桶,伴着“哗!”的水声,冰凉的井水霎时泼在了试图爬起来的安东尼身上。
安东尼再次栽倒,他在泥泞冰冷的水泽里挣扎,直到被丕平同样抓着领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听着,我们也不想到这儿来,”丕平不耐烦的对安东尼低声吼着“我们有更多的事要做。和那些事比起来,你们这里发生的根本微不足道,所以别再烦我们了,更别去烦那个人。否则我就把你从城墙上扔下去,我想外面的军队一定很高兴认识你。”
丕平说着猛的一推,看着再次摔倒在地,被人扶起来的安东尼和那些望着他,脸上露出疑惑畏惧的村民们,他象征似的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你们应该感到幸运,因为你们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帮助你们,你们把上帝给你们的恩赐当成泥巴一样不知道珍惜,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说着,他向同伴们微微挥手,带着他们再也不理那些村民,向着城墙上望着外面的伦格走去。
当他走上城墙时,他看到了伦格望着外面脸上露出的一丝疑惑,这不由引起了他的注意。
说起来连续几天来,堡垒外的那个带领行省军队的罗马武官的确是让人大感意外,丕平忘记不了,就在头一天,这个人居然在白天的两次强攻都失利后,意外的在夜里进行了偷袭。
如果不是近卫军由于常年征战养成的警惕,马察尔堡垒也许在昨天夜里就已经被攻陷了。
虽然在被发现之后,那个罗马军官立刻招回了他的人,但是这已经足以让丕平警惕起来。
说起来,丕平虽然不如阿历克斯那样,已经逐渐从一个单纯的骑士向着一位将军变化,但是他至少知道,虽然这里是在罗马领土上,但是伴随着局势的变化,任何人也不敢保证,不会有某个彻底疯狂了的罗马人,在绝望的时候,产生加害皇帝的可怕念头。
“大人,您给了我一个很麻烦的任务,我想现在那个阿莱丽的母亲一定在逼问着女儿,我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了。”丕平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着城墙下,当他看到远处树林里隐约露出的军队营地帐篷的顶子时,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伦格,然后试探着低声问:“陛下,您认为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伦格淡淡的问。
“现在?”丕平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向城墙下面正在忙碌的人们,然后有些恍然的望向堡外。
“现在应该正是吃饭的时间,可是他们……”丕平仔细的看着树林里的营地“可他们营地里的烟少得多,至少比昨天要少很多,他们的人到哪去了?”
“这正是我担心的,”伦格低声说“要知道马察尔堡垒发生的一切也许有很多人会感到高兴,但是我却不相信他们敢彻底的放任这里的暴动。要知道民众是最容易被煽动起来的,所以那些人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但是却绝对不敢随意撤走围攻的军队,否则下达命令的人,无疑会罗落到一个很惨的结局。”
“所以,他们应该不是撤走了,对吗大人?”丕平疑惑的仔细观察,当他沿着城墙向两侧看去时,他发出“呵呵”的笑声“大人,那个罗马人如果以为可以偷袭,那就大错特错了,马察尔是我见过的最不可能被攻陷的堡垒之一。否则这些农民等不到我们到来,应该就已经被杀光了。”
听着丕平充满自信的话,伦格微微摇头,他没有说什么,但是比丕平丰富得多的经验和见识让他明白,往往“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恰恰就会在鼓吹者的眼前突然发生。
“告诉所有人警惕起来,也许那个人正在计划着一个阴谋,”说到这里,伦格微微后退,仔细看着四周险要的地势“或者他现在已经在进行他的阴谋了。”
………………
佳尔兰奋力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为了能够方便,他下令所有人都脱掉外甲,即便是他也只是穿着一件无袖的短衫,手里不住的挥舞着一柄满是缺口的马刀。
手臂和肩膀被尖利的枯枝划得到处都是伤痕,冷风吹在伤口上一阵阵的发痛,但是佳尔兰却始终坚持走在最前面。
他用手里的马刀奋力劈砍着挡在面前的枯枝开辟着道路,身后队伍里不时传来士兵被*硬锋利的枝尖划伤身体的低低叫声,但是佳尔兰却看也不看,他的眼睛只是盯着前面根本没有道路的陡峭山坡。
“大人,也许我们应该回去,这地方看上去根本就没有能攀上去的路,”一个亲兵不住抱怨着“而且总督大人不是吩咐您……”
“总督吩咐过我什么?”佳尔兰回头看着亲兵“他告诉,不让我攻下马察尔,也许他有他的道路,可是现在对我来说,这关系到我的荣誉。”
佳尔兰愤怒的说,他手里的马刀用力砍向阻挡在面前的树枝:“我可以不攻下马察尔,不过那必须是那座城堡就在我手里的时候,可是现在那里有一个人正在嘲笑我。他们甚至戏弄我,然后当着我面烧掉了我的撞门车……”
说到这儿,佳尔兰回身一把抓住还要开口说什么的亲信的肩膀,语气重重的说:“听着,这和平息马察尔的暴*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我和那个人之间的事,是私人恩怨。”
说完,佳尔兰回身用足全力向着山顶的方向走去,在他的身后,一群士兵一边低声抱怨一边无奈的跟在身后。
“从来没有被人攻陷过的马察尔堡垒,”一边奋力开路,佳尔兰的心底一边暗暗自语“今天就会有人彻底打破这个奇迹了。”
在很多科马吉尼人的记忆里,马察尔堡垒除了是整个小亚细亚最早的砖石堡垒之外,最著名的,就是在几个世纪前,曾经发生过的一次著名的包围战。
在当时,伴随着破坏偶像的风暴,整个罗马都卷入了一场巨大的动乱之中,同时伴随着来自梵蒂冈的反对,和君士坦丁堡世俗和教会之间的斗争,越来越多的地方和人被卷入了这场可怕的动荡之中。
做为一个坚定的破坏偶像的支持者,当时的科马吉尼总督对那些反对者予以了最残酷的镇压。
就是在这场动乱中,那些无奈逃离的人躲进了马察尔堡,随即他们就开始遭受到旷日持久的围攻。
面对拥有充足水源和粮食的马察尔,进攻者对它束手无措,随着漫长的时间过去,当破坏偶像运动终于走向平静,随着和解的教会发布谕令,马察尔的围攻终于以失败而告终。
而从里面出来的人,不但有着当时的那些逃亡者,甚至有着他们在那座堡垒里诞生的后代。
正是从那之后,罗马的皇帝们终于彻底认识到了石头城堡所具有的令人称奇的防御力,虽然始终被窘迫的财政困扰,但是从此之后,罗马人彻底放弃了泥土和木头的堡垒,开始了他们建造当时那个时代,最为坚固的城防工事的辉煌工作。
“马察尔是不可能被攻陷的,那是一座受到信仰者保佑的堡垒,那些被封圣的先人的灵魂在保佑着它。”
一个士兵一边走着一边不住唠叨,在他们看来,佳尔兰的固执简直有些不可理喻。
“说的对,圣徒们的灵魂在保佑着马察尔,”走在前面的佳尔兰回头向抱怨的士兵们喊着“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够攻下它,因为再也没有比那些因为马察尔而神圣的人和他们的后代,更适合攻破那座堡垒了。”
说到这儿,佳尔兰摘下皮盔,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向那些士兵微微致意:“很凑巧的是,我就是那些守卫者的后代,我的祖先在被围攻的时候生下了我们家族的后代,现在该是我回去的时候了。”
说着,他奋力向前走去,在士兵们愕然意外的注视中,佳尔兰用手里的马刀疯狂的砍断挡在面前的树枝,固执的向山顶上攀登着。
当他们终于艰难的攀上山顶,面前变得一片空旷时,佳尔兰猛然张开了双臂。
“上帝,保佑您的信仰者吧。”佳尔兰高声喊着。
然后他回头向着那些士兵略带夸张的挥手示意:“你们已经到了,现在你们是站在马察尔堡垒的上面了。”
士兵们跟在佳尔兰身后登上山顶,随即他们愕然看到,就在他们所站立的山顶另一边的一大片斜坡下,马察尔堡垒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