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不等皇后派出的平乱军队越过海峡,就迫不及待的向总督提出了镇压骚乱的要求。
而且隐约中,君士坦丁堡里传出了令地主们为之兴奋的消息,他们相信即便是在那些大贵族中,显然也有着他们的同情者。这让地主们在喜悦之余,不禁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科马吉尼总督立刻做出了对马察尔人进行围剿的决定,在他看来,不论是刚刚生下女儿,正在受到皇帝宠爱的埃罗帕西娅,还是其他虽然观望,却和他面临着同样的来自地主集团压力的总督们,也都正在盼望着这样的一种变革,最终不会因为触犯到他们自身的利益而令他们陷入困境。
可是,对于马察尔暴民的镇压,却最终变成了一场对无辜者的屠杀。
“好像总是有人期盼着用阴谋诡计达成他们的目的。”
说这句话的,正是以耍弄阴谋诡计著称的帝国监察大臣赫克托尔,就在他大言不惭的如此评价他人时,他正站在他自己制造的惨案发生的地方,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大放厥词”。
地上已经坚硬的尸体是那个小官和他的随从的,他们身上血肉模糊,被锄头和连枷砸烂的身体上到处都是乌黑青紫的可怕伤痕。
至于他们身上那些被锋利的兵器砍杀的痕迹,这时早已经被破坏的无法查询,而在这些人不愿处的田地里,十几具当地村民的尸体散乱的横倒在那里。
“那些暴民杀害了行省的官员,这是我们所有人都看到的了,”赫克托尔面无表情的向面前的士兵们说。
这些士兵,是他从带领的近卫军士兵中挑选出来的,和他的主人一样,赫克托尔并不很喜欢带领大队人马招摇过市,所以他从他们当中挑选出最精锐和他认为最“合适”的人选跟随自己走在最前面。
至少在他看来,这样的安排有时候很适合让他做些不那么光明的事情。
看着还在不住喘息的那些脸。在稍微沉默之后,赫克托尔淡淡的说:“我知道你们为自己所做的感到疑惑,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为了皇帝陛下。你们曾经发誓向皇帝效忠,那么现在我就要你们在这里起誓,对于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即便是对你们最好的伙伴。”
“遵命大人。”士兵们低声回答,他们不知道赫克托尔究竟是在干什么,但是他们知道在皇帝离开之前,曾经对他们下令,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听从“掌旗官”的命令。
当听到皇帝这样称呼赫克托尔时,老近卫军士兵们都知道,可能即将发生的事显然是颇为重要的,在他们的印象中,每当皇帝把赫克托尔叫成“掌旗官”时,总是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赫克托尔慢慢的在崎岖的田间走着,他迈过一具具的尸体,看着那些倒在地上被他残杀的人,他的心里如同他脸上的无情一样。没有丝毫歉疚,当他看到一具依然十分年轻,甚至还不算是个大人的少年的尸体时,赫克托尔停了下来。
他歪着头仔细看着那张濒死前因为恐惧变得扭曲的脸,看着那双和他一样好无比表情的眼睛,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把它合在一起。
“一切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化病人站起来用冰冷的双眸看着正逐渐暗淡先来的远方的地平线,在那里可以看到一片隐约出现的起伏影子,那里是科马吉尼首府伊布鲁特的方向。
在凝视一阵之后,赫克托尔忽然发出一声低低淡笑,随后他回头向围拢在身后的士兵们淡然的说:
“也许皇帝对我们做的事大发脾气,不过也许他会奖赏你们每个人,这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说完,他翻身上马,在围绕着那些村民的尸体转了一圈之后,赫克托尔举起马鞭,向着西方用力一挥:“伊布鲁特!”
………………
科马吉尼行省首府伊布鲁特远郊出现了暴民的消息,随着近卫军的到来,瞬间传遍了这座并不很大的城市。
在这座绝大多数还是由泥土建造的房子的小城市里,到处都是臭气熏天的粪便和垃圾。
早年间由罗马人在城里挖出的排水沟,早已经荡然无存,和其他地方相比,伊布鲁特显然并不让人感到愉快。
不过更加不愉快的,是听到这个意外消息的总督。
突然出现的帝国监察大臣,让科马吉尼总督感到异常紧张,虽然君士坦丁堡传出来的消息让他相信自己所做的,的确是那些大贵族希望自己办到的,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如果被人发现做为总督的自己。不但没有尽量压制暴*,甚至还在刻意挑拨时,他相信那个时候也不会有人肯站出来为他说话。
一想到那位据说残忍到了极点的卫戍总督,科马吉尼总督已经感到了畏惧,不过当他听说监察大臣居然会突然出现在伊布鲁特时,他甚至觉得或许自己等不到皇帝雷霆,就已经可能去见上帝了。
“监察大臣是带着近卫军来的吗?”总督脸色不安的问着面前的随从,当看到同样惊慌不安的随从不住点头时,他的心不由不住的向下沉去。
“也许他知道,对,他一定知道了!他知道了我派人杀了那些马察尔人,所以皇帝派他来抓我了。”
总督不住的来回走动,当停下来时,他脸色不住变化。
“你去迎接他们,然后请赫克托尔大人到城堡里来,告诉他我会在城堡里期待他的光临。”总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阴沉,但是当他说完最后一句时,他有双手紧握不住揉动“上帝,一定是皇帝派他来的,所以他还带来了近卫军,难道要我把他们都……”
总督懊恼的喃喃自语,然后他忽然抬头向还等着的随从命令:“立刻派人去马察尔把佳尔兰叫回来,也许还不太糟糕。不过如果真的不妙,我们就要指望上他了。”
随从立刻匆匆向外跑去,看着随从离开的身影,科马吉尼用力咬了咬牙:“上帝保佑,一切总会有个结果的。”
当赫克托尔的队伍出现在伊布鲁特的街头时,伊布鲁特的城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居民们畏惧而疑惑的看着这位突然光临的大人物。
对于普通罗马人来说,罗马监察大臣赫克托尔是什么人,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不过在这种时候他的出现,却不能不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卫戍军还没有到来,却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位来自君士坦丁堡的官员,这让伊布鲁特人感觉到了不安的情绪。而且更让他们意外的是,就是这些人,带来了在伊布鲁特远郊出现暴民的消息。
总督忐忑不安的看着由远及近的那支队伍,虽然那些人的人数不多,但是他却知道,这支队伍手里举着的旗帜,是皇帝本人的象征,而走在前面的那个令人瞩目的白化病人,则是罗马帝国中最具有权势,也是最可怕的人之一。
“尊敬的赫克托尔大人,很荣幸您光临科马吉尼,”总督向着跳下战马走到面前的赫克托尔说着,做为一位总督,他这样的举动和言辞虽然稍显有些谄媚大,但是在皇帝的大十字旗下,倒也并不显得过于讨好“不过我想您给我带来的,可不是个好消息。”
“的确不是好消息,”赫克托尔淡然的说,他的眼睛在总督脸上稍一巡视,随后垂了下去,好像是有意无意,他向总督面前微微踏了一步“总督大人,您大概没有想到在您的首府附近居然也会出现暴民,这让我不能不理解了您为什么要对他们采取最严厉的措施了。”
总督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在他原本以为会受到监察大臣呵斥的心底里,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见面,这位大人就会对他表示出如此的善意。
一时间科马吉尼总督不禁为这个人究竟站在谁的一边,感到疑惑起来。
“我相信您一定很奇怪,不过我要告诉您,我这是在帮助您。”赫克托尔一边说着,一边如同主人般的头前向城堡里走去。
他似乎不顾身后脸上表情古怪的总督,就好像是这座城堡的真正主人,沿着从门口直通大厅的木头长廊上走着。
当走进略显简陋的城堡主厅时,赫克托尔微微皱着双眉打量了一下那些粗糙的桌椅,和墙壁上肮脏的彩绘图案。
“总督大人,科马吉尼现在发生的一切对于您自己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坐在桌子后和对面的总督对峙的赫克托尔平静而冷酷的声调里有着明显的讥讽。他并不很注意总督阴晴不定的神色。相反,当一个颇为年轻的女仆给他端上一杯大麦酒时,却引起了他的浓厚兴趣,他不住的打量着那个有些畏惧的女仆,不过他说出的话,却透着残忍:“或者您正盼着君士坦丁有人帮助您,不过在那之前,做为因为平暴惹下**烦的您,肯定会是最好的替罪羊。”
“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原本只是听着的总督,忽然变得强硬起来,他的脸上燃烧起一丝怒火,似乎在为自己受到的危险感到愤懑“不过请您不要忘了,您是在威胁一位罗马帝国的总督。”
“不,我是在帮您,”赫克托尔不为所动的回答着,他举起面前的大麦酒,在仔细看了看那带着金黄色的酒水一回后,他把酒杯慢慢举向嘴边,同时好像才想起来似的随口说:“总督大人,如果君士坦丁堡知道您对马察尔的举动,带来的是在科马吉尼的首府也出现了暴民,即便您让一些人感到满意,可是您认为还有谁会为了您去触怒皇帝吗?或者您真的认为皇帝拥有的只是仁慈?”
赫克托尔的话让总督脸上的神色霎时一变,他没有想到这个可怕的白化病人,居然会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了这些人们往往诲忌如深的话。
同时他不得不承认,恰恰就是这个人,触到了他最为畏惧的地方。
“大人!”看着已经把酒杯送到嘴边的赫克托尔,总督终于开口阻止。
他伸出手,但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在他张着嘴巴发愣时,赫克托尔缓慢的把酒杯从嘴唇边移开,望着脸色不住变化的总督,他平静的说:“我想我大概没有机会喝这杯酒了,不过这对我们我们大家都是好事,而且我想您完全可以向您的一些朋友转告,皇帝陛下并不希望看到巴西尔时代的再显,而且陛下本人也不会成为巴西尔,所以你可以告诉你的那些朋友,他们完全不必为担心,而且他们还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也许科马吉尼人,会最早享受到新法变革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