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他们才又想起了奥利库尼老头,于是在一通苦苦哀求和忍痛答应让他再多占上法兰克亚银行百分之一的股份之后,奥利库尼老头才慢吞吞的在卫戍军士兵的押送下来到了圣宫。
一场奇特的谈判开始了,在双方几乎就是拥有着相同目的,而且利益的方向也近乎奇妙的一致下,伦格同意了之前由那些商人所提出来的条件,而奥利库尼老头则在伦格只是沉默不语的威胁下,无奈的同意了皇帝要把借贷还利的时间向后推延一年的要求。
当拿到双方盖上了各自印鉴的协议之后,奥利库尼用一种无奈的苦笑面对着伦格,在颇为有理的拒绝了皇帝邀请他和自己夫妻共进晚餐之后,奥利库尼谨慎的说:“陛下,我想私人请教您一个问题。”
看到伦格点头允许,奥利库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难道您不认为借这个机会以我们违反协议而彻底推翻我们之间的条约,不是对您更有利吗?”
商人一边低低的问着,一边小心的注意着伦格的神色,当他看到伦格脸上露出的笑容时,他弯着的腰立刻用力向上直了直,仔细等待着皇帝的回答。
“如果我只是贡布雷,也许我的确会这么干,”伦格轻笑着对站在自己面前看上去毕恭毕敬的威尼斯商人说“但是我是罗马的皇帝,所以我是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伦格的回答让奥利库尼老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诧,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皇帝,他当然知道这个年轻人如此回答的真正原因。
如果他只是一个教团的领袖,那么他完全可以用这种方式不但让自己避免以后沉重的还贷负担,甚至可以彻底吞掉之前的所有已经借到的钱。
但是做为一个皇帝,他却不能这样做,因为对他来说,他在乎的是罗马以后更加长远的信誉和威望,甚至他这个时候已经在想着该如何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一个足以能让别人尊重和信任的罗马。
奥利库尼不能不承认这个还不到二十岁,出身卑微的年轻人所拥有的比那些大贵族更加深远的验工,同时他的心中也不由对这个年轻人感到了一阵莫名畏惧。
“他知道这次建议提出这些要求的是那个叫奥托的人吗?”奥利库尼在心中不住的想着“他肯定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奥托呢?”老头暗暗琢磨,可接着他有开始揣测“可是现在德意志使者已经到了罗马,他会不会和德国人达成什么协议?”
奥利库尼的心中不停的寻思,但是这时伦格已经再次对他说:“我想阿历克斯应该已经和你们在这里的很多人熟悉了,既然这样那么他也应该可以和你一起旅行了。”
“陛下您要我把您的近卫军统帅引介给威尼斯还有热那亚人?”奥利库尼努力显得谦卑一些,不过他也知道这些谦卑显然并不能完全迷惑住这个有些可怕的年轻人,所以他继续说“我知道一些地位崇高的人,能直接和枢机主教们见面,所以您的近卫军统帅可以很快的把您的致意传达到教皇陛下面前。”
奥利库尼的话让伦格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笑容,他一边示意奥利库尼陪着自己想宫殿外走去,一边很随意的纠正着老商人的话:“不,给予教皇致意的是君士坦丁堡大主教,而我,只会给他我的谕令。”
说完,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奥利库尼,转身向内宫里走去,在那里他的妻子正等待着他。
不过让伦格微微有些意外的是,当他来到专门为玛蒂娜养病而重新装饰过的暖宫之后,他受到的却是玛蒂娜的女侍官近乎冷漠的待遇。
这个仗着自己的皇后主人在宫里几乎无人敢惹的女侍官,用一种如同看着仇人,般的眼神盯着伦格,当他为这一切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女侍却有冷漠的从挡着的门口向一边让开。
“陛下,皇后正在里面,不过我劝您最好小心点,不要招惹她。”女侍在伦格进入房间前终于忍不住的叮嘱了一句。
当伦格有些困惑的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没有反应,然后就打来房门走进去的一刹那,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猛然照着他的头上砸了过来!
同时,一声充满愤怒和委屈的哭喊响彻整个房间:“不要进来!去找你的密涅瓦吧!”
………………
阿历克斯脸色铁青的站在一队骑兵的面前,他的嘴唇微微发抖,肩膀不住的起伏,当他伸手指着面前的几个人时,他甚至气的已经说不话来。
“你们……你们这些愚蠢的废物、白痴、蠢猪!”阿历克斯用近乎走了调的声音咒骂着,这位堪称骑士典范的年轻新贵这时已经完全没有了那股慢慢开始磨练出来的气质,有的只是一个恨不得把眼前这些人彻底撕烂的农夫的暴躁“你们居然到处胡说,难道忘了我之前怎么告诉你们的了?!”
“可是陛下不是已经回来了吗?”站在前排的罗斯士兵略显委屈的为自己分辨着“我们以为陛下回来了,那埃罗帕西娅小姐的事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了,要知道小姐可是为皇帝怀了孩子的,这在我们那里是很光荣的事……”
“那是在你们那儿!”阿历克斯近乎要哭了的盯着眼前的罗斯人,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罗斯人的领子,但是最后却只是用一声绝望似的大叫结束了自己的发言“上帝呀!我怎么遇到这么一群傻蛋!”
“大人,这个事,不是很要紧吧……”看着阿历克斯暴躁的表情,罗斯人小心的试探着。
“不要紧,的确不要紧,”已经变得有气无力的阿历克斯无奈的挥着手臂,然后他忽然抓起脚下的一根马鞭,如果疯了似的向着那些士兵劈头盖脸的抽打了过去“因为你们,皇后现在已经搬进索菲亚大教堂去了!你们这些该遭天罚的!滚!都给我滚!”
就在近卫军统帅为自己手下闯的大祸大发雷霆的时候,他的主人正站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唉声叹气。
如果他面前的是一扇坚固的城门,他会毫不犹豫的命令人把它彻底撞烂,如果他面对的是一只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他会立刻派遣大军把它们碾为齑粉。
但是当他面前的是索菲亚大教堂祈祷室的小木门,而门后又是他不停哭泣的妻子时,罗马的皇帝也只能盼着用不停流逝的时间来平息妻子的愤怒了。
谁也没有想到,那些跟随着阿历克斯一起返回君士坦丁堡,这段时间里一直守口如瓶的罗斯人,居然会在伦格回来之后开始大肆宣扬了起来。
他们一边和旁人一起看着经过的近卫军欢呼着“皇帝万岁”,一边向那些和自己已经混得颇为熟悉的罗马人骄傲的说,皇帝不但是罗马的皇帝,同时还是“我们的埃罗帕西娅小姐孩子的父亲”之类的话。
这原本就足以能够引起巨大轰动的消息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而在君士坦丁堡这座原本就没有秘密可言的城市里,这样一个涉及到皇帝和某位贵族小姐的话题,更是如同长了翅膀的天使般一路高奏凯歌的向着全城呼啸而去!
于是,就在伦格集中精神的对付威尼斯商人的“叛乱”时,谣言已经在整个城市里到处散播,而当他和老狐狸奥利库尼讨价还价得不可开交时,传言已经不胫而走的传进了皇宫。
一切都让伦格措手不及,他甚至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玛蒂娜愤怒的扔过来的抱枕已经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接着那位年轻皇后根本不顾体统的开始在房间里大喊大叫,她砸碎了所有她能拿起来,又能破坏掉的东西,当她因为无法推倒一座颇为沉重的君士坦查皇帝的大理石半身像而暴跳如雷时,伦格只能一边叹息着从此世间就要少了一件无价之宝,一边顺手帮着她把那件已经经历了将近八个世纪的罗马珍宝推在了地上。
然后玛蒂娜忽然不再闹了。她愤愤的盯着伦格好一阵,就命令早已等在门外的女侍为自己收拾东西。
“我要到修道院里去,去女修道院,最好是考雷托尔附近的纽斯赫吉女修道院,塞西莉亚院长姑妈会收留我的。”玛蒂娜冷冷的说,当她看到女侍似乎犹犹豫豫的动作之后,她立刻气愤的自己收拾起来。
但是当她执意命令人给她准备马匹和食物还有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宫殿里已经变得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使唤了。
伦格对于女侍那颇为机灵的举动十分欣赏,在向她做了个稍微有损皇帝形象的感激动作之后,他立刻跟在玛蒂娜身边轻声安慰。
但是这却没有让玛蒂娜回心转意,她一边咒骂那些不听话的宫女们,一边自己顺手抓起几件衣服,然后就再也不理会伦格的坐上了马车,在一小队她自己的凯雷托尔卫队的保护下,她来到了索菲亚大教堂。
对于皇后的突然光临,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犹豫了半天,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样一件显然并不在他管辖之内的事情,而看着哭哭啼啼的年轻皇后和闻讯而来的一些君士坦丁堡人,约翰.可马特只能按照皇后的要求,打开当初圣海伦娜皇太后的那间祈祷室,再次把她送了进去。
“陛下,这个事情,这个事情急不得,急不得。”可马特小心的向站在门前的皇帝安慰着,他一边暗暗感叹即使是上帝的宠儿也要面对如此尴尬而无奈的事情,同时他的心里也在转悠着,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依然保持这种顺从的态度,还是立刻向皇帝表示真正的效忠。
成为皇帝忠实的臣下,和成为皇帝的私人朋友,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关系。
当他看到皇帝出现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些闻讯而来的皇帝近臣,但是不论是马克西米安,法尔哥尼,甚至是阿历克斯,这些人却始终只是远远的在一边等待着皇帝自己解决这个实在有些尴尬的事情。
只有一个人,当他出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了过去,他一边用近乎无理的口气抱怨着皇帝做下的蠢事,一边直接敲门要玛蒂娜出来,当里面的那个小皇后大喊大叫着不肯听话的时候,这个人只能用对皇帝的谴责来换取玛蒂娜的安静。
这个人,就是博特纳姆伯爵汉弗雷。一个用自己的忠诚,守信和坚定的友谊获取了皇帝信任的好朋友。
自己可以成为借助这次机会成为皇帝的私人朋友吗?可马特心中不住寻思着,他知道一旦自己介入了皇帝的私人生活,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彻底变化,如果说以他现在的地位,在将来一旦出现变故还能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那么当他与皇帝建立起这种私人友谊时,他就会彻底的失去了任何退路。
但是这难道不是个最好的机会吗?可马特看着紧皱双眉的伦格终于暗暗下定了决心。
“陛下,也许我可以为您做点什么,”可马特向伦格说着,在得到了皇帝同意之后,他领着这位为家事烦恼的年轻人和他的朋友走进了自己在大教堂侧面的一个十分舒适的房间。
“陛下您知道,上帝是从男人的肋骨上抽了其中的一根而造了女人,所以上帝也是在暗示世人,男人永远是女人的主人。”可马特为皇帝倒上了一杯上好的葡萄酒之后淡淡的笑着,他为自己发现这个年轻人也有做不到的事感到有趣,同时他也更加感觉到如果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帮助了皇帝,那么对自己将会有多么深远的意义“您不应该这样沮丧,更不能这么的……”他稍微犹豫一下,可还是用一种有些过分亲密的口气说“这么的低三下四。”
“上帝,您怎么会这么说呢?”汉弗雷有些意外的看着可马特“她是他的妻子,难道她受了委屈还不能为自己说话吗?”
“但是她毕竟是女人,而她的丈夫甚至还是位罗马皇帝,这难道还不够让她为自己的冲动后悔吗?要知道现在整个君士坦丁堡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这对皇帝的名声可是颇为不利的。”可马特立刻大声辩解。
“哦,皇帝的名声呀,”听到这个,汉弗雷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伦格,然后他微微摇头“这种事情总会让人知道的,与其在将来知道,还不如现在就让所有人知道罗马皇帝也喜欢漂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