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伦格在干什么呢?”她心中不由这样问着,一阵海风从远处吹来,在略微打了个寒战之后,伊莎贝拉的鼻子里忽然发出一声充满恼怒的“哼”声。
她沿着向下的坡地一路走下去,当跳上早已给她准备好的战马之后,伊莎贝拉回头对身后的随从们发出命令:“去召集所有忠于的骑士,去告诉他们我需要他们的勇敢和忠诚。”
“可是陛下……”身后的侍从首领不解的看着女主人,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些话当中的含义。
“不要犹豫,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只要去找他们,问他们是否会承认我是他们唯一的女王。”
伊莎贝拉发出命令之后,拉动马缰沿着大路向着码头的方向疾驶而去,同时她的心中不住的对自己的说:“也许我不能靠自己的力量进入耶路撒冷,但是至少我能让自己得到应有的帮助。”
………………
当盖伊带领着他的军队开始向安条克城发起了进攻的时候,在提尔城里,西比拉正在为丈夫祈祷。
虽然几年前她曾经与人私通,但是西比拉自认还是爱着丈夫的。
做为两个女儿的父亲,盖伊做的显然要比很多贵族好的多,他总是尽量陪伴她们,而且并不象其他父亲那样显得过于严厉。
不过让西比拉最为留恋的,还是在刚刚到达耶路撒冷时盖伊对她献出的温柔和爱意。
虽然后来她很快明白,盖伊对她的爱里未尝没有包含着功利和市侩,但是她却还是沉浸在他的温柔体贴和翩翩风度之中。
“上帝保佑我的丈夫吧……”
西比拉低声祈祷着,她抬起头看到了略显暗淡的小教堂祭坛上,笼罩在窗外夕阳下圣母慈祥的面庞,这让她不由相信这是一个好兆头。
她虔诚的跪下去,把嘴唇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轻轻亲吻着地上雕刻着的十字架,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她站起来,揽着两个女儿缓缓的走出小教堂。
这里是提尔城东南角上一座相对独立的小堡垒,由于地势的原因,这座堡垒几乎是半嵌在一片斜坡的中央,当两扇很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关上之后,这里就完全和外面隔绝了开来。
许多年前,当提尔还在罗马人手里的时候,阿拉伯帝国的入侵者包围了这座城市,在经过了将近两年的围攻之后,最后一批罗马守军退守到了这座小堡垒之中。
之后就又是一阵漫长的围攻,直到守军因为断粮而最终被攻破。
屠杀在这个堡垒里进行了整整一天,尸体到处都是,以至当阿拉伯人的将军进来时,他的士兵不得不用了很长时间才清理出一条道路。
然后,在几百年之后,这样的命运也降临到了萨拉森人的头上,来自西方的十字军同样血洗了提尔,然后用更加残忍的方法杀戮光了所有守卫这座堡垒的萨拉森人。
随后法兰克人不但加固了这座城市,也加固了这座堡垒,而现在这里成为了西比拉和她两个女儿的行宫,而且也成为了另外一对老夫妻的监狱。
“陛下,那个希腊老女人不肯吃东西,”一个侍女走到西比拉面前低声禀报着,当看到女王不满的神色时,她有些畏惧的低下头:“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对他们十分尊重,甚至我们允许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祈祷,但是那个老女人只是不停的念叨着要见她儿子。”
“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思念。”西比拉声音恍惚的说着,一时间她不由想起了自己那早夭的儿子,同时心头一个隐约的伤口不由被深深触痛。
西比拉忘记不了自己的儿子鲍德温,却又不敢去想他。
她有些懊恼的瞪了一样挑起了自己心事的女仆,然后牵着两个女儿向着一幢颇为结实的房子走去。
那是一座后背完全和山坡溶为一体的石头房子,一个开的很高的窗户可以照射到足够的阳光,而两扇颇为牢固的木门前,站着两个手持武器的士兵。
西比拉让人打开木门走了进去,当她看到似乎气鼓鼓的坐在房子角落的玛丽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颇为优雅的向着面前这个希腊女人微微鞠躬,同时她松开拉着孩子的手,示意孩子们去和看着她们露出了笑容的玛丽坐到一起。
“公爵夫人,我想您一定不希望看到我的孩子因为您不肯吃东西而伤心。”西比拉的声音很柔和,尽管在心底里她同自己的女仆一样看不起这对来自农村乡下的希腊夫妻,但是她却不能不承认,这对夫妻却是影响着她和他丈夫未来的关键人物。
西比拉知道他们的儿子和自己同父异母妹妹之间那令她鄙视的关系,但时她却又不能不承认,那个曾经在圣地从她的手中拿走了耶路撒冷印玺的人,正是自己夫妻最为忌讳,甚至是最为惧怕的人。
如果说一个圣子还只是让他们忌讳,那么一个罗马皇帝就绝对会是惧怕了。
而伊莎贝拉和那位皇帝关系,就如同和那个海盗一样,西比拉相信即便是在欧洲最遥远的宫廷里也应该早有耳闻。
这就让他们不得不为之担忧,现在贡布雷的父母就在自己的手中,而自己的丈夫只要攻下安条克,那么无论是声望和实力就都绝对不会是伊莎贝拉再能比拟的了。
到了那时,眼前这对夫妻就不会再有任何用处,因为除非那个贡布雷真的发了疯派出罗马军队公然帮助他的情人,否则伊莎贝拉就不可能再和自己夫妻相比。
而贡布雷会那么做吗?
西比拉不相信那个人会愚蠢到那个地步,所以当她听到玛丽不肯吃饭之后,就立刻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来到这对夫妻的房间。
她知道玛丽显然十分喜欢自己的两个女儿,而西比拉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情,至少当这对老夫妻被释放之后,他们会因为对自己女儿的喜爱而在贡布雷的面前不会说的那么难听。
和担忧贡布雷会派兵帮助他的情人相比,西比拉觉得现在更需要在释放他的父母之前,尽早想出办法来平息罗马皇帝随后的愤怒。
“公爵夫人,我想您真的应该多吃一点,而且您的丈夫也不应该对我们抱着那么大的敌意。”西比拉尽量让自己说的清楚些,她知道这对老夫妻不但不识字,而且十分粗鄙,这曾经一直让她感到奇怪,不知道这样的一对男女怎么会生出那样的一个儿子。
“我丈夫只是不愿意被人关着,”玛丽一边抱着西比拉的小女儿不住向上托举,一边回头看看通向里间的房门“我们是在地里长大的,我们所有人都不习惯这样被关起来,我们只是想回到安达契去,然后我们也只是想到君士坦丁堡去,我们的儿子在那儿?”
说到这里,玛丽的脸上露出了自豪,她甚至用一种故意做出来的傲慢看着西比拉。
自己的儿子是罗马皇帝!
这样的自豪让玛丽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晕倒,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在丈夫不停的大声呼喊中才喘过一口气来。
然后她就发出了一声高亢的,甚至让来迎接他们的使者不由要抬手捂住耳朵的尖叫。
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儿子成为了皇帝更能让一个母亲感到自豪的呢?她不停的大声叫着“我的小雏鸟”“我的小宝贝”之类让使者只能转过身去装聋作哑的昵称,然后慌慌张张的要丈夫收拾东西,她要立刻看到儿子戴着皇冠坐在宝座里的样子。
但是,她的这个愿望却并没有能立刻实现,就在他们赶往海边,一路上甚至连遇到的萨拉森人都以颇为隆重的礼仪表示对罗马皇帝父母的尊敬时,他们却忽然落在了同为基督徒的盖伊手中。
对于这个之前已经把自己夫妻做为人质要挟儿子的国王,老贡布雷夫妻从心底里鄙视他。
虽然不是很懂儿子和这位国王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老贡布雷却以一种罕见的倔强应对了盖伊还算客气的召见。
“你怕我的儿子,就是这样。你因为怕我的儿子所以才把我们抓起来,你不是个好国王!”
这就是一个偏远的叫安达契的村子里的老农兵对耶路撒冷国王的评价,这个老农兵既不认识希腊文,也不认识法文,更不用说是拉丁文,他的前半生从没离开过村子附近,而且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打算。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用充满倔强和鄙视的口气斥责一位国王,原因只有一个,这个人的儿子,是罗马帝国的皇帝!
一声很尖利的笑声惊扰了陷入沉思的西比拉,她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似乎很兴奋的拉着玛丽的手不住的笑着,同时她不停的催促这个胖胖的一直很喜欢她的老婆婆发誓。
“你发誓,玛丽,你发誓!”小女孩不住喊着,长大的嘴里不时露出脱落了一颗牙齿的缝隙“快发誓,你答应我一定要带我去君士坦丁堡!”
“我发誓,向上帝发誓,”玛丽笑呵呵拍着小姑娘的手,同时不停的唠叨着“看呀,多漂亮的小女孩,如果我的小伦格没有娶媳妇,我就会让你当我们家的媳妇了。”
“你的小伦格?”才几岁的女孩好奇的问着“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