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陛下!”
近卫兵立刻转身离开,而伦格则在丕平意外的注视下向着不远处的放在墙角的武器架子微微示意:“来,丕平,让我们看看你这个近卫军第一旗队长是不是能抵挡的住你的皇帝。”
说着他走到兵器架边抓起一根长矛,随着在手中划起一个圆圈,猛的向着丕平刺了过去。
………………
“哈!”
一声清脆的低喝,长矛的矛尖如同跳跃的蛇信闪动着寒光刺向面前的对手,而伴着同样的一声清叱,一柄长剑立刻挡住了长矛的进攻,同时随着对手另一只手中的盾牌拍打,长矛立刻被砸向一边,一时间伴随着叮当作响,院子里兵器的交击声响成一片。
不过,这场对看到的人来说颇为赏心悦目的比试并没有经过时间太久,当伊莎贝拉再一次用力向前刺出长矛,而她面前那个带着一张黑色面纱,却同样身姿婀娜的对手阻挡开了之后,一个侍从出现在了院子一角的门口。
“陛下,请原谅打扰您了,”侍从大声的说,随后他快步走到伊莎贝拉身边,用很低的声音禀报着“陛下,盖伊国王那里传来了消息。”
“盖伊?”伊莎贝拉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丝谨慎,她迅速接过侍从递过来的信件,当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轻蔑的笑容“盖伊,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长进吗?”
她讥讽的说着,在打发走侍从之后,她抬头看到对面那个默默的看着她的女人,一边把信件收进腰间的腰囊,一边冷冷的问:“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到的黎波里来?”
听到伊莎贝拉的询问,女人似乎本能的微微低头,但是接着她倔强的抬起脑袋,在缓缓的摘下脸上的面纱之后,露出了黛萝那张颇为动人的年轻容貌。
“陛下请原谅我的莽撞,不过您不用担心,虽然我是奉命来的,但是实际上……”黛萝好像想了想之后,用一种很低的声音说“这更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希望能离开君士坦丁堡。”
伊莎贝拉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之前的女骑士,在想起了那些这个女人和自己死去丈夫汉弗雷那些过去的同时,也不由想起了她在君士坦丁堡里经历过的那些可怕的事情。
“是那个凯尔让你来的?你是来监视我的,还是向我提条件的?”伊莎贝拉冷冷的问,虽然之前她已经把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情隐约告诉了伦格,但是出于某些顾忌和原因她却又不愿意把一切都说清楚。
现在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黛萝让她在略感不安的同时,又隐约有着某种冲动,因为正如同那个凯尔曾经对她说的那样,即将到来的法国国王无疑是做为鲍德温家族宗主的有力臂助,而在这个似乎伦格因为顾忌自己父母的安危而不能给予她帮助的情况下,突然来到的黎波里的黛萝,就显然成为了俨然是法王在东方的使者的凯尔的使者。
“告诉我他要干什么?”伊莎贝拉冰冷的问着,虽然对早已死去的丈夫没有丝毫爱意,但是她却依然无法原谅这个原本被她视为亲信的女骑士对自己的背叛。
“事实上,我只是来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的,而且凯尔也并不需要您做什么。”黛萝想用一种很轻松的口气回答,但是当她看到伊莎贝拉脸上的怀疑的神色时,她却又本能的避开头去。
“你也许曾经骗了我很久,而且还骗了我不止一次,但是你说谎的时候我还是能看出来,”伊莎贝拉的声音一片冰冷,她慢慢走到黛萝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轻轻挑起黛萝的下巴“告诉我你为什么到的黎波里来,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欢迎你,可是真的如你说不是凯尔让你告诉我什么,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你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听到伊莎贝拉的话不由身子微微一颤的黛萝意外的看着自己以前的女主人,当她看到伊莎贝拉充满自信的眼神后,她的嘴里不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是的陛下,我的陛下,我遇到麻烦了。”
“真的是这样。”伊莎贝拉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神色看着这个一直背叛她的女人,在想了想之后她缓慢绕着黛萝一边走着,一边点着头“我想你的麻烦一定不小,甚至连凯尔都不能帮你,或者他自己也遇到麻烦了,所以你才到的黎波里来,是吗?”
“您猜对了,所以请不要赶走我,我不会在这里呆很久的,”黛萝低声说“而且我可以告诉您一些您所不知道的,我用这些消息换取在您这里得到庇护的机会。”
“哦,那你能告诉我什么?”伊莎贝拉不由有些感兴趣了,虽然她不知道黛萝是否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希望得到庇护,但是她却也不想失去这个能探听到更多秘密的机会。
“陛下,我相信您一定希望知道法国国王会如何对待东方的法兰克贵族,也一定希望知道他最终会支持谁成为耶路撒冷国王。”这时黛萝的神色已经变得沉稳了许多,看着听到这个之后脸上迅速闪过一抹迟疑的伊莎贝拉,她不禁暗暗感到一丝得意。
如同伊莎贝拉对她的性格颇为熟悉一样,黛萝也对自己这位原来的女主人清楚无比。
她知道在这个异常年轻的寡居**的心底,有着一颗属于鲍德温家族的权力之心,就如同她的那些祖先和她的兄妹一样,鲍德温家族渴望统治的热情总是激荡在她的心里,为了这个她那个天纵之才的哥哥曾经以抱病之身与萨拉丁抗衡多年,同样为了这个,伊莎贝拉不止一次的在君士坦丁堡忍受无尽的羞辱,只是为了等待一个能让她重新获得王国的机会。
想到这些的黛萝不禁为自己感到庆幸,她知道自己从君士坦丁堡一路来到的黎波里的确有些过于莽撞,但是一想到自己不得不来的原因,她却又觉得即便是更远的地方,只要能躲避开她为之畏惧的东西,也是值得的。
黛萝这样想着,同时看着眼前的伊莎贝拉,就在她要再次开口时,一抹雪亮的刀光忽然从伊莎贝拉抬起的另一只手中闪过,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隐约刺痛,锋利的匕首已经顶在了她的咽喉下!
“告诉我实话,黛萝,你为什么来?!”伊莎贝拉忽然用冷酷的声调问着,同时她的眼中也闪现出可怕残忍的光芒,那样子让十分熟悉她的黛萝相信,这位性格残忍的女王,完全会随时割断她柔软的喉咙。
“我只是想离开君士坦丁堡,真的只是这样!”黛萝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尽量,同时她暗暗喘息着,提醒自己不要被女王的声势吓到。
“你在怕什么?在躲着谁?是凯尔还是别人?”伊莎贝拉急声追问着“如果不是凯尔让你来的,难道你会自己到你的‘情敌’这里来吗?”伊莎贝拉用讥讽的声调说到情敌时,看到了黛萝眼中难掩的愤怒“而且你居然肯告诉我关于法国国王的那些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对你们来说能够得到国王的信任是多么重要,而你连这些东西都肯告诉我,那只能说明你是真的急于要在我这里得到庇护了。告诉我,你怕什么?”
伊莎贝拉的话让一直尽量保持冷静的黛萝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安,她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前女主人,多年来早已形成的对她的畏惧再次弥漫在她的心中。
她的身子微微哆嗦,在过了好久之后,黛萝终于无力的慢慢跪在了地上。
“我的陛下,我是来请求您的庇护的,我已经不知道该去哪了,没有人能帮助我凯尔也不行。甚至连他自己现在也很糟糕。”
“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伊莎贝拉皱着双眉看着跪在地上的黛萝,对她的了解让伊莎贝拉知道黛萝是不会轻易变得如此软弱的,这让她不禁在感到好奇的同时,心中又隐约感到高兴。
曾经被凯尔胁迫的羞辱从来没有从她的心底里抹去,与希望得到凯尔背后的法国国王支持同样浓烈的,是对那些冒犯了她的人的痛恨,这往往让她一想起那些人来就处于一种矛盾之中,也正是因为这种矛盾,她没有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完全告诉伦格。
“陛下,我不能告诉您我不能说的,但是我希望能在您这里得到暂时的宁静,如果您能安排我进入一间偏僻的修道院,我会终生感激您,在告诉您我可以说的一切之后,我会用一生的时间为您的幸福祈祷。”
“我的幸福……”伊莎贝拉的心头微微有些恍惚,她用手里的匕首的边刃轻轻抹过黛萝漂亮的脸颊,看着女骑士变得苍白的脸色,她发出了微微的苦笑“我的幸福早已经离我很远了,甚至能给我带来幸福的人也并不在我的身边。”
她喃喃的说着,然后忽然感到烦恼的向黛萝挥了挥手:“你要去修道院那就去吧,那里也许真的最适合你。”
“谢谢您我的陛下,”黛萝感激的说着,她小心的捧起伊莎贝拉的左手轻轻吻着,然后在稍微沉吟之后用很低的声调说“陛下,也许您的幸福并没有离您远去,甚至也许有一天您还会因为这个感激我。”
“你说什么?”伊莎贝拉略显警惕的看着黛萝,但是她得到的却是女骑士充满恭敬的亲吻。
巴里安接到伊莎贝拉的命令来到白色宫殿的时候,耶路撒冷女王正在重新看着从提尔送来的那封信出神。
自从萨拉丁占据耶路撒冷之后,这位埃及苏丹就以锐不可当的声势席卷了整个圣地。
一座座的城市和堡垒被攻占下来,最后除了几座勉强还能守护住的城市,整个东方几乎都完全成为了萨拉丁的领地。
当在塞浦路斯对阿赛琳的阴谋失败后,巴里安只能带着他的儿子约翰仓促的离开那座岛屿,当时的巴里安心中充满了沮丧,他不知道还能去哪。
从来没想过能够依靠可怜的伊布林的力量与埃及苏丹抗衡的他,甚至一度想过要离开东方到欧洲去。
但是一个令他意外的局面却不但让他留下,甚至还看到了一丝之前从没想到过的希望。
在海上,巴里安意外的遇到了带着西西里王国舰队返回东方的提尔主教,在跟随着西西里舰队一路杀回来解了被萨拉森人包围的提尔城之围后,巴里安俨然成了刚刚失去了领地主人的的黎波里的监护人。
在一边给远在欧洲的雷蒙的次子雷蒙写信要他回来继承爵位的同时,巴里安立刻利用之前自己在雷蒙身边树立起来的声望在的黎波里召集力量,他不但把一些被打散的耶路撒冷王国的骑士重新聚集起来,而且在得到盖伊已经被萨拉丁释放的消息之后,立刻大张旗鼓的宣布作为原来雷蒙一派首领的继承人,自己依然会坚持效忠耶路撒冷的伊莎贝拉女王。
虽然在那些被他召集起来的骑士当中有着曾经忠于盖伊的人,但是随着盖伊在做为国王时做出的那些蠢事,和之后在哈丁遭到的惨败,那些人中有不少也开始随着大多数人一样宣布忠于伊莎贝拉。
这当然让赶到了提尔之后的盖伊大为恼火,虽然在给巴里安写了几封越来越口气不善的信件之后终于死了招揽他的心,但是盖伊却还能和这位的黎波里监护人暂时相安无事。
但是随着伊莎贝拉的到来,盖伊开始感到不安。
他知道只要有一天自己不能重新进入耶路撒冷,伊莎贝拉就对自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同时他也知道,与之前可以与自己的这个小姨子共同拥有王位不同,现在已经失去了王国的耶路撒冷,只能有一个人享受那顶王冠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伊莎贝拉收到了来自盖伊的来信。
“陛下,我很难相信盖伊会在这个时候还去打安条克的主意,”巴里安有些迟疑的问,当他看到伊莎贝拉无声的望着他的眼神时,他接着继续说“虽然那个奈里兹是萨拉丁的敌人,但是如果安条克遭受到进攻,萨拉丁显然是不可能不理的,甚至如果这个时候他进攻防御空虚的提尔,那么我们在圣地唯一拥有的几座城市也要变得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