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这种举动无疑立刻引起了对面罗马守军的不安,远远的那些罗马士兵走下了大路,在道路两边的田野里分成紧密的两队,向着他们缓缓靠来。
虽然看上队形颇为涣散,甚至有些拖沓,但是伦格还是渐渐看出,对面这些罗马士兵却并不简单,看得出来,他们在前进的时候一直在试图相互贴在一起,同时他们手中的盾牌始终抵在前面人的背后,而另一手的长武器则尽量保持整齐的搭抵向前方,形成了两片不住向前移动的锋利树林。
“罗马人的小方阵。真是罕见。”伦格嘴里发出低声自语。
自从和罗马人接触甚至直到成为了罗马的皇帝,他却都始终没有见到过应该早已经销声匿迹的著名的罗马方阵。
骑兵,弓箭和奔袭,似乎已经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作战方法,所以当看到这种典型的罗马方阵时,伦格不禁为之有些错愕,而且从那些罗马士兵的动作上他可以看出,这些罗马士兵显然已经把原来的罗马方阵做了一定的改善,至少从那种就如同一层层鳞片般相互抵背的动作上,伦格看到了显然是在刻意做着要抵御骑兵冲击的迹象,这当然与以前的罗马方阵有着显著的不同,不过即便如此,那些士兵脚步的稀松和并不整齐的队形,却说明着这支队伍虽然有一个似乎颇为精明的指挥官,但是却显然并不是真正的正规罗马军队。
“以罗马皇帝的名义,前面的人报上你们的姓名!”
对面一个骑在马上的罗马军人大声喊着,他手里握着的一柄弯刀闪动着刺眼的亮光,同时他不住的用力拉动着胯下似乎并不很听话的战马,一时间道路上的气氛显得颇为紧张。
“以罗马皇帝的名义,”一个近卫兵催动战马向前奔去,当他看到那个军官面前时。他向着那人大声宣布着“我是伦格皇帝陛下的近卫军士兵,是跟随布罗涅大人一起返回君士坦丁堡的,跟随我们一起的是从北方行省返回的罗斯人,他们将做为士兵和我们一起参加战斗。”
听到近卫兵的话,罗马军官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他身后的队伍,但是这个军官显然十分警惕,他一边命令分布在道路两侧田地里的步兵方阵继续先前,一边缓缓的跟随在那个近卫兵的身后向着对面那些看起来就透着一股野蛮气息的罗斯人靠去。
让这个军官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带领这支奇怪的队伍的那位“布罗涅大人”是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希腊人,这让罗马人不禁露出了一阵欣喜,虽然对于皇帝近卫军的勇敢和虔诚颇为敬仰,但是做为一个骄傲的罗马人,他还是很愿意看到领队的是一个罗马而不是一个法兰克人。
当看到显然是只有皇帝身边的重臣才会拥有的,一袭红色黑十字披风和这位大人随身携带的大十字徽章时,这个看上去颇为壮实的罗马军官终于相信了这位大人的身份。
在同意带领“布罗涅大人”进城的同时,他急切的询问着皇帝陛下什么时候能够返回君士坦丁堡。
“上帝,全城的人都在为皇后陛下祈祷,甚至在科克波塔门外都能听到那种祈祷声,”军官夸张的形容着,同时他伸手在胸口上画个十字“愿上帝保佑皇后陛下,愿圣奥古斯特保佑我们的皇后,今天的公开弥撒对所有人来说都太重要了,这是在为皇后和未来的帝国继承人祈福呀。”
军官兴奋的唠叨着,当他看到“布罗涅大人”有些不解的神色时,他立刻开口问着“大人,难道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哦,我刚跟随皇帝返回,不过皇帝应该还在海上,而我们是从陆上回来的。”伦格随口解释着,然后他关切的问“难道要举行公开弥撒吗,那么在哪?”
“还能在哪?当然是圣索菲亚大教堂!”军官骄傲的向君士坦丁堡城里一指“我想您应该立刻到大教堂去,也许那样还能赶上最后的仪式。”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伦格向着军官略微点头“不过如果你能给我带路,那就更好了,对这里我不是很熟悉。”
“大人,您不熟悉这很正常,没有多少人喜欢来贝伊奥鲁区,”军官带动战马走在前面,同时随着他的手势,那些罗马士兵掉头沿着道路两边的农田向着城镇里走去“这里是君士坦丁堡最糟糕的地方,不过罗马缺少不了这些地方。”
听着这个罗马军人不住的唠叨,随着他们逐渐走进城镇,街道上变得越来越热闹,而出人意料的,这些罗马士兵显然对君士坦丁堡的这片外围城区颇为熟悉,伴随着一路上不住又人向他们打着招呼,罗马士兵们带领着这些颇为显眼的罗斯人向着远处的城墙走去。
“你很熟悉这里吗?”伦格问着那个军官。
“哦大人,我就是贝伊奥鲁区人,我们所有人都是,要知道我们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的每条街道和小巷我们都十分熟悉。”
听到这个军官的话。伦格不禁微微有所沉思,他回头看了看那些跟随着的罗马士兵,再次问着:“告诉我,你们在镇子外面的那种方阵是谁教给你们的?”
“大人,看来您真的不熟悉罗马啊,请原谅,虽然您是个罗马人不过我想您一定是和皇帝一起才来到君士坦丁堡的,要知道我们可是著名的罗马荣誉军团的后裔,是真正的罗马军人的后代。”
说着,这个军官抬手手臂向着后面的士兵用力一摇,伴着这些士兵嘴里先是发出的一阵沉闷的“噢!”的呐喊。罗马士兵们发出了充满骄傲的欢呼:“荣誉军团万岁!”
突如其来的呐喊让跟在后面的罗斯人不禁一阵紧张,他们错愕的望着四周,直到看到前面的伦格没有做出其他的反应。
奇利夫有些奇怪的低声问着附近的一个近卫兵,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在他的心目中,这时的皇帝正是应该向那些看起来颇为傲慢的罗马人展示他崇高身份的时候,不过按照之前的命令,他和他的伙伴们只能默默的跟在这位“布罗涅大人”的身后,穿过一片片让他们为之惊叹不已的建筑,向着做为君士坦丁堡外城的狄奥多西城下的科克波塔城门走去。
做为在狄奥多西皇帝时期建立起来的防御城墙,君士坦丁堡的外城整整沿着当初建立这座新罗马城时修建起来的君士坦丁堡城墙向外延伸了几千米,而科克波塔城门则是这片城墙上最靠近金角湾的一座。
在这座并不很高大,甚至还有些狭窄的城门下,一条小路直通城外延伸向远处的贝伊奥鲁区的大片城镇。
在这片最终逐渐的远处的巴尔干山脉融为一体,从而成为了一座结构复杂的防御城墙下,曾经有无数试图征服君士坦丁堡的敌人黯然退却,迄今为止这座这片坚固的城墙还没有被任何来自外部的敌人征服过。
当伦格带领着他的队伍来到科克波塔门下时,他也看到了如同那个军官所说的,正在纷纷涌向城里的民众,同时他也听到了民众中不住发出的大声为皇后祈祷的祝福声。
这让伦格原本有些莫名不安的情绪稍微有所平静,尽管他还是恨不得立刻赶到索菲亚大教堂,但是他还是让自己尽量放松,同时他向旁边的侍从暗示,为了能尽快赶到索菲亚大教堂,在进入城门之后就宣布自己的身份。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就在城门已经近在眼前,而伦格也在暗暗为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多虑的想法感到好笑时,一阵歇斯底里的声浪忽然从远处君士坦丁堡城里如潮涌来!
充满混乱的呐喊几乎是在瞬间猛然袭击的科克波塔城门!就在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一个让城门下所有人都为之大吃一惊的消息已经席卷了城里城外的惊慌失措的人们——皇后陛下赶往索菲亚大教堂的车队遭受到了袭击!
一时间,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人们先都是不禁一愣,接着充满恐慌的喊叫霎时从四面八方响起!
民众的大声喊叫,守城的军队在慌乱中的兵器碰撞和立刻在城墙上响起的封锁城门的号角声立刻乱成一片。
就在所有人一片混乱的时候,一匹黑色的战马发出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嘶鸣立刻压下了四周所有声响。
伴着黑色的影子近乎疯狂的冲到城门下,马上的骑士不顾警惕的戒备的罗马士兵,向挡在城门前的罗马士兵们发出了大声呐喊:“我是伦格皇帝,赶快让开道路!”
“哦。这个人在说什么!”紧紧守在城门口的罗马士兵警惕的看着对面的黑色骑士,他们手里的武器高高举起,同时伴着一声声的呐喊,城墙上的士兵也立刻搭起弓箭对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刚才他说什么?!”那个领路的罗马军官愕然的看着冲在前面的伦格,就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始终紧跟在后面的近卫军已经飞快的冲到了伦格身边,同时高高举起了事先卷起的红色黑十字旗!
“上帝那是皇帝的旗帜!”守城的士兵发出大喊,就在同时一个充满愕然的更大的呐喊从城墙上响了起来:“我的上帝,真的是皇帝!”
伴着这声喊叫的,是一个罗马军官接着发出的声嘶力竭的大喊“让开道路!给皇帝让出道路!”
听到这个命令立刻驱赶着已经在城门口一片混乱的民众的罗马士兵奋力向两边推搡着已经不知所措的民众们。
但是这时显然已经惊慌了的民众却在城门口死死的阻塞住了原本就不宽阔的城门,看着这混乱的局面,脸上已经露出了愤怒的伦格回头向着身后的罗斯人发出了大声的命令:“给我开路,但是不要伤害到罗马人!”
“听到皇帝的命令了吗?!”奇利夫的嘴里迸发出一阵暴躁的喊叫,随着他的一声呐喊,紧跟在后面的罗斯人立刻挥舞着他们硕大的拳头向着已经一片混乱的城门前猛冲过去。
一时间喊叫声和暴躁的咒骂在城门口响起,但是城门下的道路却终于清开,随着伦格带着他的近卫军冲进城门,守城军官已经在道路边焦急的等待着他。
“陛下,我叫曼切利,曾经参加过攻打圣宫的战斗!”军官大声喊着“陛下我带您尽快赶到大教堂去!”
“不曼切利!”已经头上一片汗水的伦格大声制止了守城军官“你要留在这里守住科克波塔门,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这座城门发生意外!给我派一个人带路!”
“陛下,我愿意为您带路!”
之前的那个罗马军官神色激动的向伦格喊着“陛下,我是贝伊奥鲁区人,我认识所有道路!”
“那就跟上来!”随着伦格用力挥出的一个手势,紧跟在他后面的近卫兵和罗斯人就如同一群疯狂的旋风般在那个罗马军官的带领下,冲过已经一片混乱的街道向着沿金角湾通向君士坦丁堡城区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这时的君士坦丁堡里已经变得一片混乱,当可怕的噩耗突然传出时,民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首先是在大教堂上的民众,接着如瘟疫般传向四周的噩耗令民众们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人们疯狂的相互询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听说皇后的车队遭遇到了可怕的袭击时,几乎彻底失控的君士坦丁堡人立时从四面八方向着据说皇后遇袭的地方扑去。
那是一处只要再先前走出一段路就能进入梅塞大道正路的岔道,当人们看到一辆倒在路边的马车和从车子残骸当中露出的几片破碎的衣角时,君士坦丁堡人终于爆发出了一片痛苦的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