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需要有人站出来对这一切发出怒吼时,很多罗马人却萎缩了,甚至是一些因为与敌人常年战斗而深悉农兵制度弊端的将军们,也只是用沉默来对待眼前的危机。
多年来的颓败已经让罗马的贵族们渐渐失去锐气,有人惧怕变革,即使他们知道变革能给罗马带来新的希望。
但是罗马人骨子里隐藏的激情却总是难以摆脱的,当皇帝决定改变兵制的消息传出来后,整个君士坦丁堡立时陷入了一片出人意料的兴奋之中。
做为令东罗马帝国一直延续下来,同时支撑着这个庞大而略显分散的帝国身躯的塞姆制,终于面临着新的彻底的变革!
而首先面对这一变革的,正是罗马帝国动荡不安的的北方军区。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一百零七章 八八年(上)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一百零七章 八八年(上)
一一八八年的秋天是很奇特的一个季节。
在这个往年更多的是庆祝收成。等待着来自各地的秋税堆满仓库的季节里,君士坦丁堡的人们,关注更多的是皇帝又下达了什么样的新法令。
如同突然出现了一个颇为新奇的“法兰克亚”银行一样,一所由罗马人自己开设的银行也随着一条条的新法令建立了起来,不过这一次的名字,却是让罗马人一看就十分明白的“帝国银行”。
和法兰克人的银行不同,罗马的“帝国银行”却是以一种让罗马人颇为奇怪的方式让他们见识了皇帝层出不穷的新想法。
随着一张文件的签署,很多罗马人得到了一份让他们还觉得十分陌生的契约书,而伴着契约书上所写的东西,他们被告知自己已经成为了帝国的债权拥有人。
“帝国以政府的名义向所有的国民借贷,而他们得到的将是一份各自不同的有偿抵押,”伦格是这样对财政大臣康尼努斯说的“也许让你们看来那些法兰克人的黄金也许只是在罗马的土地上不同的流过,而我们要付给他们的利息却足以让罗马为之窒息,对吗?”
听到皇帝这样的质问,财政大臣只能以沉默来表示默认。
实际上,在君士坦丁堡的街头人们也在不停的议论着这个颇为让人担忧的话题。
打量黄金的涌入让罗马人在兴奋的同时,也为这笔钱要花在什么地方而忧心忡忡,他们知道现在的帝国正承担着一笔笔庞大的利息,而做为与法兰克商人交换的帝国税赋,则让他们感到了越来越紧迫的压力。
财政大臣的沉默正是因为这种想法而来,虽然他看到皇帝虽然知道这些却依然那么沉稳。而让他觉得显然皇帝已经有了足以解决这一切的方法,但是他还是不能不为罗马的经济感到担忧。
“我们的银行也将很快会建立起来,”这是在‘法兰克亚银行’刚刚‘挂牌营业’的当天下午伦格对康尼努斯说的话,而随后他在私下里对瑞恩希安说的则是:“现在那些威尼斯人的钱是我们的了。”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局面下,罗马的‘帝国银行’终于在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里正是建立,而随着第一张由皇帝亲笔署名的国家债单的签署,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因为以个人名义购买一万金苏德勒斯的债券,而成为了罗马帝国历史上的第一债权人。
而随后人们就被告知,他们所用金钱换取来的那张债单,将让他们做为罗马的债权人而得到丰厚的回报,当时看着那些在大臣贵族们的带领下走向银行的君士坦丁堡人的身影,伦格对他身边的阿历克斯激动的说样:“这样,所有罗马人就真正成为了罗马的主人,罗马人的命运也因此联系在了一起。”
阿历克斯可以发誓,皇帝说这句话时的那种隐约透着激动的神态,即便是在耶路撒冷的城头上也不曾出现过,而让宫廷总督感到异样的是,皇帝似乎好颇为这种事情感到高兴和振奋。
显然很多罗马人还不知道自己用手里的金钱换来的那张签名的契约究竟意味着什么,当他们更多的是因为对皇帝盲目的依从和旁人的喧嚣而被动的买下那些债券时,他们并不知道,正如伦格所说的那样,从那个时候起,罗马人的命运开始联系在了一起。
一些家中巨富的商人所购买的债券让他们成为了当地的名人,之前只是因为富有而受到尊敬的人,这时已经因为对帝国的贡献而让他们受到了更大的尊重,同时伴随着另一个与帝国银行发行债券几乎前后连贯的法令的颁布,这些富有的平民和一些在当地拥有名望的人一起。被人们簇拥着送进了各地宣布为重新被建立起来的“特里布斯议团”的所在地。
用偿买债券在飞速的积攒蕴藏在民间的巨大财富的同时,伦格也在罗马帝国的境内,开始了他真正的变革。
当民众第一次听到关于帝国将进行军制变革时,在兴奋和好奇的同时,一些对过去历史颇为熟悉的罗马人,也不由发出阵阵叹息。
在过去,在那些并不愚蠢甚至有很多还堪称良才的皇帝之中,并不是没有人曾经试图改变塞姆制那臃肿且已经显得落后的军事制度。
但是一想到在罗马这种常年征战,同时地域辽阔的国家设置一支数量庞大,同时又要拥有精良战备的军队,那些曾经雄心勃勃的皇帝就在那些让他们想想都觉得头痛的庞大费用数字前踌躇不前,最终卷旗息鼓了。
另外,他们也不会忘记早期罗马帝国时代那些靠丰厚的军饷战斗的近卫军对罗马帝国造成的巨大的伤害,一想到罗马甚至最后也是灭亡在被视为雇佣军的蛮族手中,那些希冀变革军制的皇帝们也就只能用保持现状艰难的维持着罗马的现状。
令更加重要的,就是随着多少年来塞姆制的根深蒂固,已经形成的强大的军区制让那些总督们成为了各自军区的最高统治者。
即便这些总督最终依然要听从皇帝的命令,但是每当他们听到任何一位皇帝要改变这种能让他们拥有巨大权力的制度时,各种阻力就足以让那些皇帝望而却步!
而如今,让军区将军们感到意外的是,新帝显然也如他的一些前任一样。有着要废除塞姆制的想法,这就让那些早已享受惯了权力的将军们感到不安的同时,立刻在君士坦丁堡中开始到处游说,他们希望那些首都贵族能为自己说上一句好话,虽然他们知道在当初皇帝登基的时候,他们那种抛开贵族们向皇帝效忠的举动,的确得罪了那些心高气傲的君士坦丁堡人,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权力会被剥夺,他们还是立刻到处活动起来。
一时间整个君士坦丁堡里一片各种人等纷至沓来,热闹非凡。
而让那些军区将军们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在一次元老院的会议之后,那些首都贵族对于他们的建议立刻变得毫无兴趣,而且甚至一些人还用颇为愤怒的口气说这是在刻意向他们炫耀。
就在那些将军感到意外的时候,随即一个由元老院发布的命令终于让他们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按照帝国元老院新颁布的法令,凡是著名在册的罗马农兵,只要肯付出一笔相当数量的免役税,就可以免除其做为农兵的义务,而只作为注册在案的后备兵,而其所交付的免役税,将按照三比一的比例分别归帝国国库与军区府库所有。”
当那些将军们听到这个法令时,他们甚至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少年来,皇帝们都在一边利用着把整个帝国变成一个巨大兵营的军区制保护着罗马,一边竭尽全力的用各种手法遏制着军区总督们的权力。
而用强力的手段狠狠的掐住军区的经济命脉就是最为有效而可怕的方法,在这种方法之下,君士坦丁堡如一个无底洞般吸食着整个罗马的财富,而各地则只能被动的延续这个多年来让罗马内陆变得越来越贫瘠的现实。
但是现在皇帝却先是以一个法令让那些怀揣着金币的法兰克商人踏入了那些城市,然后又是以这种和地方军区分成的方式来划分那笔想来都颇为让人心动的新税,而更加重要的是,那些缴税之后的农兵将可以全身心的投入他们的土地。
而一旦真正的大规模战争爆发。做为后备军的他们,将依然会成为足以使用的军队走上战场!
想到这些,那些将军当中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这些消息是否真实,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如此大方的给予他们这样的特权,而更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同样在这次由瑞恩希安到席的元老院会议上,俨然通过了一项增加外省元老份额的诱人法令。
罗马将军们显然被这一连串的好处搞得莫名其妙,而就在他们不知道皇帝究竟要干什么的时候,对很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只是对某个人来说未免是个灾难的命令从圣宫里传达给了这些将军们。
已经起草好的新的常备兵制将在狄奥多的北方军区首先开始实行,而做为这第一个实行的军区,为了确保这一关系到帝国未来的大政得以顺利进行,伦格皇帝将会亲临北方军区,予以监督实行。
这个让其他军区将军立刻幸灾乐祸,而让狄奥多不由为之懊恼万分的决定,让这位在少年时就已经在军营中渡过的总督为之愤懑不已。
虽然皇帝的命令不能违抗,但是这却不能阻止他在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几乎暴跳如雷!
狄奥多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片片选中了自己的北方行省,虽然他自认自己还不是一个过于贪恋那片地方的权位,而且说起来那种偏僻的地方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但是因为长期和罗斯人的战斗,狄奥多已经开始觉得那些跟随自己的农兵已经完全可以堪称得上是令他满意的军人了,这让他觉得所谓的常备兵制甚至是多余而毫无意义的。
“皇帝难道以为我只依靠那不到四千人的罗马防军就能在整个北方行省为他守住那么庞大的土地?”气愤的将军不住的在自己的院子里兜着圈子,他伸手用力揉着发痛的额头。同时向多年来跟随自己的副官抱怨着“如果没有行省里将近一万五千多人的农兵,罗斯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可以随意在黑海岸边洗他们的脚了。”
听到自己的将军用罗斯人的谚语来形容北方的局势,副官不由发出一声低笑,不过在看到将军不满的眼神之后,他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大人,您可以把这一切向皇帝陛下说明,好在陛下将会亲自监督我们那里新兵制的实行,我想当陛下看到我们的那些农兵时,会知道他们对我们来说是多么重要的。”
“但愿如此吧,我的朋友,不过我现在担心的不是皇帝会到北方去。恰恰相反,我怕这所谓的亲自监督不过是一个漂亮的说辞,如果不能让皇帝亲眼看到黑海边的一切,那对我们来说就太糟糕了。”
“的确如此大人,”副官深以为然的点着头“我也难以想象罗马没有了农兵会是什么样子,要知道迄今为止整个帝国只有不到七万人的常备军,这么少的军队是不可能会守卫住整个帝国疆界的。”
“所以我才担忧呀……”狄奥多烦恼的再次揉起了额头“我都难以想象罗马需要多少军队才能抵御外来的敌人,科尼亚人,埃及人,罗斯人,还有可能会出现的法兰克人,我的上帝的呀……”
一想到这些不由感到阵阵头痛的狄奥多无奈的摇着头,当他看到站在旁边的副官一脸疑惑的表情时,他的鼻子里不由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副官一定在心中责怪他为什么要想得那么多,做为一个军区总督将军,他现在只需要想到该如何对付日益强大的罗斯人的骚扰就足以让他在皇帝面前得到褒奖了。
而他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想象整个罗马如果面对那些敌人时,又该如何应对,这曾经让他的副官不无抱怨的责问究竟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