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身边,两位年轻的公主分别陪伴着自己的男人,这个场面让所有人不由为之兴奋。
再次响起的高呼立时响彻圣宫上空,这个时候不论是祈祷者还是罗马人,都似乎从这两个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期盼着的美好未来。
就在所有人都完全被这种狂热包裹熏染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始终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甚至到了后来,他干脆悄无声息的从一扇偏僻的小门中走了出去。
听着一墙之隔的人们发出的激烈欢呼,赫克托尔的嘴角挂起了一声似是嘲讽,又似无奈的浅笑。
不过他脸上的那个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看着在几个近卫的保护下沿着一条颇为隐秘的走廊走来的那几个人,赫克托尔立刻迎了上去。
“法兰西斯大人,能见到您真是荣幸,”赫克托尔苍白的脸上依然显得颇为冷淡,只有一双透明的眼睛,不住的在眼前的几个人脸上匆匆扫视着。
法兰西斯的出现的确让赫克托尔感到意外,尽管他早已知道始终没有出现的阿赛琳是悄悄的去与她的塞浦路斯舰队会合,但是,他却并没有任何阿赛琳能把和法兰西斯,从那个以森严可怕著称的雷克雷监狱里救出来的奢望。
但是眼前出现的一幕却完全出乎赫克托尔的意料之外,而当他看到和他们同行的伊莎贝拉时,白化病人眼中的神色不由变得阴沉了起来。
不知道是出于偏见还是有他自己的理由,掌旗官大人对耶路撒冷女王始终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这一点几乎是整个教团高层人尽皆知的事情。
尽管对伊莎贝拉从没有过任何怠慢和失礼,但是赫克托尔对她的态度,却也永远是一种恭敬中的冷漠。
就如同现在一样,在看到法兰西斯终于安然无恙的归来,而接着听说这个巨大的功劳居然属于这位耶路撒冷女王时,白化病人原本还露出的那一点点喜悦也立刻变得荡然无存,他甚至用一种有些无理的神色在法兰西斯身上不住扫视,似乎在寻找着这位为伦格在君士坦丁堡的最终成功立下汗马功劳的智者身上,是不是有着什么与之前不同的地方。
但是伊莎贝拉却似乎并不在意白化病人的如此无理,她神色平静的迎着赫克托尔奇特的眼睛回望过去,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她的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倨傲。
“请原谅我的无理,不过我必须要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难道雷克雷不是罗马最难以攻破的监狱吗?”
“当然,除非你在那座监狱里有自己的内应,”伊莎贝拉冷冷的回应着赫克托尔的质疑,同时她回头看了看似乎心神早已不在这里的阿赛琳“当然,你还要拥有一支足以让监狱里的守军胆寒的强大舰队等在外面。”
“那么请原谅我的多虑了。”赫克托尔忽然点头然后向旁边退开,当他看到阿赛琳兴奋的向大厅迈步走去时,他忽然向前一步,用很低声音轻声说:“请原谅子爵小姐,您现在出现在那里不合适。”
“为什么?”
阿赛琳歪头看着赫克托尔,她不能不承认,在伦格所有人的手下人中,这个白化病人是唯一敢于顶撞自己的。
“大人刚刚宣布埃德萨的玛蒂娜公主为他的合法妻子。”赫克托尔声音平静,同时他的眼神飞快的向法兰西斯看去,当看到法兰西斯明了般的点头时,他微微长出了一口气。
和其他人不同,当别人为眼前获得的胜利雀跃欢呼时,另外一些人却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大的难题绞尽脑汁。
随着即将到来的新的十字军浪潮,不论是考雷托尔还是埃德萨的地位都将很快成为新的尖锐矛盾的交锋中心。
同时他们也深深的知道,占领罗马并不意味着拥有罗马,在新的权力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之前,那些始终纠缠不清的过去,就会随着第三次十字军的到来而显现出来。
埃德萨的地位,玛蒂娜的正统继承权力,罗马帝国对那些之前被萨拉森人夺取,之后又为十字军所占据的领地的追究,这一切都随着伦格终于登上了罗马至尊的宝座而变成了不能不面对的问题。
所以当伦格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玛蒂娜的身份时,那些已经想到了这一切的人,不止是为一个“圣玛利亚”成为罗马皇后而欢呼,更是为了这个宣布背后那意义深远的决定而欢呼。
但是,当那些难题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的时候,赫克托尔却不能不先尽量阻止眼前可能就会出现的难题。
“子爵小姐,请您明白,大人他并不只是属于您。”赫克托尔小心的选择着措辞。
“当然,我从来没认为他属于我,”看着白化病人略显忧郁的神色,阿赛琳平静的微微一笑,她微微歪着头向旁边的伊莎贝拉看了一眼,随即轻声说“是我属于他。”
说完,她转过身弯下腰去,在旁人注视中轻轻脱掉了脚上的鞋子,赤着一双令男人看了不由遐想连篇的美丽双足,踩在圣宫中午略显炙热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步步的向着君士坦丁厅走去。
阿赛琳的身影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随着她的走动,在她脚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阴影,这让她看上去就好像是踩在一团漂浮的云朵上似的。
“这可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看着阿赛琳走远的身影的伊莎贝拉忽然发出一声嗤笑,然后她回头向着法兰西斯微微点头,缓缓的说:“法兰西斯大人,请转告贡布雷子爵……抱歉,应该说是伦格陛下:如果方便,圣墓守护者,耶路撒冷的伊莎贝拉希望能与他会面。”
伊莎贝拉那似乎过于正式的要求让法兰西斯的脸上现出了好笑的神色。他一边向着伊莎贝拉点头致意,一边微笑着说:“如您所愿陛下,我相信大人也会很愿意与您一起讨论一些你们都会有兴趣的话题。”
听到法兰西斯的回答,伊莎贝拉似乎颇为满意的稍一点头,随即以一种令人绝不敢忽视的骄傲姿态,带着她身边的侍从,转身向着一座颇为僻静的宫殿走去。
“耶路撒冷的女王?”
看着伊莎贝拉的背影,赫克托尔嘴里似乎是在向法兰西斯,却又像是在自语般的说着。
“耶路撒冷女王,”法兰西斯也颇为感慨的轻声回应,然后他回头向着君士坦丁厅的方向划了个十字“上帝的意志,这一切都在这里结束了。”
听到法兰西斯的话,赫克托尔苍白的脸颊忽然微微一颤,他回头看着这位堪称伦格身边第一谋略大师的智者,在过了好一阵之后才低声问到:“大人,您真的认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吗?”
“对我来说,一切的确已经结束了,”法兰西斯的声音里透着白化病人难以理解的安宁,他仰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然后望着赫克托尔平静的说“上帝让我在耶路撒冷遇到一个传奇。事实上对于他我始终无法理解,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就是这个人让我看到了上帝想要让世人知道的东西,那是一种我们谁也说不清的东西。”
“说不清的东西?”赫克托尔有些愕然,随即苦笑着点头,他不能不承认法兰西斯用最简单的方式概括了他们所有人都不明白的,为什么自己会追随这个人的原因。
“也许上帝让他的圣子拯救我们,可也许这个圣子是上帝派来的惩罚天使。”法兰西斯忽然神色凌然的盯着白化病人的眼睛“我已经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什么,或者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不让那种惩罚降临到这个世界,”说到这里,智者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恐慌“他也许能让天国降临,但是也许就是启示录中带来审判的骑士,这已经不是我所能明白的了。”
“那您就更不能离开!”赫克托尔罕见的流露出激动神色“大人他需要您!”
“不,朋友,谁也不需要我,”法兰西斯微笑摇头“他们需要一个能引领他们走向天国的人,一个上帝赐予世人的奇迹。”
“那么您要去哪?”赫克托尔低声问着。
“也许我最终是要回到耶路撒冷的,”法兰西斯平静的看向东方,然后他转头看着白化病人,用一种旁人从没听到过的声调急促的说“你应该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离开大人,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需要你和其他人,也比任何时候都处境危险!”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白化病人声音深沉的回答着。
“罗马的宝座呀,”法兰西斯忽然感叹般长出一口气“皇帝坐在右边,基督走在左边……”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七十六章 王座布满荆棘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七十六章 王座布满荆棘
博尔普鲁斯海峡依旧跌宕起伏的波浪永无休止的流淌着。海峡两岸直插进大海里的那些著名的峡礁,也依然经久不断的经受着千万年来的冲刷侵蚀。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似乎罗马始终是那个罗马,似乎罗马人对上帝和对皇帝的欢呼也从来没发生过变化。
但是事实上,在公元一一八八年年中的短暂几天里,一个刚刚建立没有几年的罗马王朝已经不复存在,或者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尽管人们依然看到另一个安德鲁斯家族的人登上了宝座,但是在罗马人的心目中,安德鲁斯家族已经不再是东罗马帝国唯一的皇室,或者说,做为帝国的皇帝,更多的人开始把瑞恩希安做为一位共治皇帝看待。
两帝共治这种罗马特有的制度,一时间让人们似乎重新看到了很多年前曾经兴旺发达的罗马。
自从许多年前,做为帝国女皇的佐伊和她那些丈夫们的共治时代结束之后,罗马就进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一帝统治,尽管这曾经让很多人坚信,只有这样才能让罗马如同一辆强大的战场般所向披靡,但是事实上罗马却并没有如希望那样再次兴旺。
相反,随着很多事情的发生,那些原本属于罗马的土地被一块块的掠夺走,甚至到了后来。连一向被认为是帝国传统领地的奇利里亚也成为了克尼亚人口中的猎物。
这让罗马人不止一次的质问,究竟是什么让罗马失去了这一切,于是,很多人开始大声疾呼,他们一边斥责皇帝和贵族们的无能,一边为帝国寻找着一条条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