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罗马皇帝,”米蒂戈罗斯含糊的回答,接着他忽然用愤怒的眼神盯着伦格”而你也只是想从他那里夺取罗马的皇位,这难道有什么区别?如果让我选择,我绝对不会让一个灾难发生两次!”
“你错了,米蒂戈罗斯大人,”看着罗马元老气愤的表情,伦格轻声回答“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你不会看到我戴上皇冠,罗马皇冠将依然属于安德鲁斯家族,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听到伦格的话,米蒂戈罗斯只是稍微一愣之后就立刻低声问到:“告诉我,瑞恩希安在什么地方,你这是在向我暗示他将是新的罗马皇帝吗?”
对于罗马元老的反应,伦格不由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个人真正担心的,不过是一旦艾萨克失败,他们这些早先与安德鲁斯家族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贵族会因此受到牵连。
事实上还在色雷斯的时候,当很多骑士团里的骑士高喊着要以上帝的名义惩罚“君士坦丁堡里那个违背上帝意志的人”时,不论是瑞恩希安还是赫克托尔都曾经十分担忧伦格会接纳那些意见,以一种征服者的姿态向君士坦丁堡进军。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巨大的虚荣和诱惑摆在在伦格面前时,他没有丝毫动心,相反,他以一种绝对冒险的方式开始了自己征服君士坦丁堡的历程。
这种令很多人困惑,又令一些人认为是睿智的行为让伦格的身上罩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光环,而事实上这对于伦格来说,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
正因为对未来即将发生什么比任何人都清楚,伦格不得不选择了这种无比凶险的方法。
他无法想象一场内战对即将迎来新的是十字军浪潮的罗马意味着什么,而为了未来罗马能面对的危机,所需要他做出的冒险和让步,却是其他人更加无法想象的。
就如同现在与罗马元老的见面,即使连赫克托尔都不禁认为过于莽撞的举动,伦格却固执的不停劝阻,这让很多人不由为他的安危担忧,人们暗暗向上帝祈祷,因为他们无法想象这个当初曾经激烈反对甚至敌视伦格的人,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米蒂戈罗斯大人,我知道您做为罗马元老对罗马的忠诚。”伦格平静的说着,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近似疯狂,可是他却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选择的正确,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在很多年之后君士坦丁堡被攻破时,以将近八十的高龄依然带领民众抵抗的老人,无论如何心底里有着一颗对罗马的忠诚之心。
“所以我才会冒险来见您,我相信您应该知道现在的罗马所面临的可怕危机,难道您认为艾萨克能把罗马带入辉煌,或者您已经畏惧他的残忍?”
“可是如果由一个祈祷者的信徒成为皇帝那将是罗马更大的悲哀,”米蒂戈罗斯包含愤怒的声调里透着无尽的悲愤“难道您不会因为瑞恩希安成为皇帝而掌握整个罗马吗?或者除非有一个足以让罗马人相信,您的教团不会成为罗马主人的保证。”
“您认为什么样的保证能让您相信我的承诺?”伦格低声问着。
有那么一阵,米蒂戈罗斯的眼神有些失神,随即他缓缓的说:“子爵大人,我想唯一能让我相信您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阿莱克修斯.安德鲁斯成为罗马的共治皇帝。”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六十七章 图谋(中)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六十七章 图谋(中)
艾萨克二世的弟弟阿莱克修斯。做为一个安德鲁斯家族的直系继承人,他拥有着除了艾萨克二世的儿子之外最牢固的继承权,同时这个人也是做为罗马老贵族当中最有声望的人之一。
米蒂戈罗斯的话,让伦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看着眼前这位罗马元老,一阵淡淡的无奈这时横在他的心头。
从开始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做,无论自己的骑士团如何做,在这些罗马贵族的眼里自己始终是一个外人。
特别是对如米蒂戈罗斯这样的大贵族来说,自己即使同样身体里拥有着罗马人的血液,在他们的心目中也是无法和那个被艾萨克囚禁在雷克雷监狱里的人相比的。
他们宁可相信一个和艾萨克一样,可能会给他们带来灾难的人安德鲁斯家族的人,也不会相信一个普通平民出身的罗马人,甚至因为如此,即使同样是安德鲁斯家族出身的瑞恩希安,也被他们深怀戒心。
“这就是您的要求?让阿莱克修斯成为罗马的共治皇帝?”伦格平静的问着,尽管米蒂戈罗斯提出的条件,的确让他感到了浓重的不信任甚至是敌意,但是他却知道这个条件本身也意味着另外一个清晰无比的含义——罗马元老院与艾萨克二世之间,同样拥有着无法弥补的巨大裂痕,这个裂痕大得足以让一些罗马元老和他的敌人暂时站在一起!
“子爵,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罗马人相信您对罗马是忠诚的。也是善意的。”米蒂戈罗斯闷闷的回答,他同样为自己居然要和一个平民出身的,甚至还是个孩子的人谈判感到无奈,他固然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所带领的那支强悍的骑士团是法兰克人而对他始终抱着第一,更重要的是,他无法接受一个普通平民出身的人会有一天能够与那些罗马贵族站在一起,决定帝国的命运。
米蒂戈罗斯不会忘记,在罗马历史上曾经几度出现过的平民帝王,他们给那些老旧贵族所带来的灾难,一想到这些他就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还有机会,就绝对不能让罗马的大权落在眼前这个农兵出身的年轻人手里。
“诚如您所说,我会考虑您的建议,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一切都已经有所决定。”伦格向着米蒂戈罗斯微微点头,随后他向着一直听着他们交谈的米利厄诺斯略一点头,转身向着隐隐保护着他们的队伍走去。
“你为什么要帮助那个人?”就在米利厄诺斯刚刚迈步时,米蒂戈罗斯在他身后低声问着“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你家族的耻辱吗,虽然米利厄诺斯家族病不高贵,可至少他们是罗马贵族。”
“大人,”回过头去的胖子嘴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噜声,然后他晃动着肥胖的脖子微微摇头“正如您所说,米利厄诺斯是罗马贵族,不过也只是罗马贵族而已。”
说完,他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向着等待他的队伍晃荡着走去。
看着缓缓走远的车队,米蒂戈罗斯站在石廊边好一阵,直到他的仆人有些担忧的轻声提醒他时。他才好像想过来似的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当车身沉重的马车开始缓缓前进时,他不由轻轻抚摸着那装满黄金的箱子,陷入了踌躇之中。
而在离开的车队里,人们看着伦格独自一人上了马车之后就沉默不语的向前行去,只好按照米利厄诺斯的指点,沿着小台伯河向着他的住宅慢慢走去。
米利厄诺斯的家,在君士坦丁堡七丘中最靠近城河的地方,事实上他的家,就位于流经君士坦丁堡城的小台伯河一个颇大的回弯之中,在那片显然已经老旧,甚至还是带着早期罗马时代风格的建筑群当中,米利厄诺斯的家孤零零的矗立在两座早期神庙之间的空地上。
“米利厄诺斯家族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在罗马经商,最早的米利厄诺斯是个十分罕见的商人,要知道有好几个朝代的皇帝都得到过米利厄诺斯家族的服务。”米利厄诺斯一边走着,一边兴奋的向身边的人们介绍着自己家族的过去。
位于小台伯河转弯处一座颇为隐秘的荒废住宅,是米利厄诺斯家族早年的一座别墅,因为已经多年没人照顾,庭院里到处都是泛着恶臭的鸟粪和大片大片的尘土。
“米利厄诺斯家族是罗马最好客的家族,我可以向你发誓子爵,你绝对不会因为和我交上朋友而感到耻辱的。”胖子不住的为自己吹嘘着。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带着的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也根本没有意识到如果他的这种行径被皇帝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这个人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人,”汉弗雷低声向走在身边,遮盖着他那显眼容貌的赫克托尔说着“难道他不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这个胖子害死的。”
“不过也许这样才算是聪明,会有什么人想到一群阴谋者正跟着一个酒鬼在君士坦丁堡的一座废弃的住宅里呢,而且如果说到疯狂,还有什么人能和我们相比?”
赫克托尔的话让汉弗雷不由微微一笑,对伦格这几近疯狂举动的懊恼和忍耐不住的兴奋,总是纠缠着让汉弗雷无法平静,这让他有时候不禁忽然在想如果自己的父亲雷纳德遇到这样的情景,是不是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呢?
“米蒂戈罗斯要阿莱克修斯成为共治皇帝?”
直到进入了米利厄诺斯的家里,伦格才宣布出来的消息让人们不由露出了难掩的错愕。
有那么一小阵,人们甚至可以感到很少表露情绪的瑞恩希安那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愤怒!
虽然米蒂戈罗斯只是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却是帝国一大批根深蒂固的显赫贵族的代表,这个人的话也无疑成为了其他那些罗马贵族的心声。
即使是瑞恩希安也无法为罗马人所接受的事实,让伦格的追随者们不禁开始为所要面对的未来感到迷茫。
他们的眼神不由同时望向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的伦格。
“大人,也许我们更应该用最直接的方式,”始终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只会沉默不语,或者是完全听从伦格命令的阿历克斯也终于忍耐不住发出抱怨“我们的骑士团完全可以直接向君士坦丁堡发起进攻,如果您允许,我向您发誓我的近卫军将会第一个进入君士坦丁堡!”
阿历克斯的话立刻引起了一阵附和,冒险渡过海峡的危险和要随时面对敌人的紧迫,却要变成安德鲁斯家族另外一个人争权夺利的工具,这让祈祷者们感到说不出的愤怒和不满。
他们纷纷向伦格控诉着这些几乎让他们失控的情绪,同时他们一再向伦格提出,要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让罗马人见识到他们的力量和可怕。
“我们曾经抵御过萨拉丁,也征服了色雷斯,难道我们还能向一个老罗马人低头吗?”法尔哥尼不住的咆哮着“让我们到街上去,看看那些罗马人会怎么样,难道皇帝敢和我们打仗吗?”
“我带着你们冒险渡过海峡,甚至是不惜生命危险的进入君士坦丁堡,为的并不是在这里发动一场罗马内战!”始终沉默的伦格忽然大声打断了眼前这些人的喧嚣,他的双眼在这些人的脸上纷纷掠过,一阵少见的凛冽让他们似乎看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伦格“听着,我们都知道米蒂戈罗斯的条件十分苛刻,他已经很明显 向我们表示出了对我们的不信任,甚至是敌意。但是他还是提出了这样的条件,为什么?!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知道,如果再由那个艾萨克统治下去,不止是平民,甚至连贵族也最终会被他奴役!”
说到这里,伦格的眼神缓缓的在瑞恩希安和米利厄诺斯的脸上扫过,看着这两个可以说是自己这一边罗马贵族的代表,他不由无奈的暗叹一声。
缺少贵族的支持,这始终是伦格为之担心的,尽管随着他教团的传播,已经有一些贵族相聚成为了祈祷者,但是真正在罗马拥有显赫地位的大贵族。却始终不是他的朋友。
伦格并没有天真到认为只依靠普通平民就能实现理想,而且君士坦丁堡中爆发过的平民暴动也曾经不止一次的把一个个的皇帝赶下宝座甚至砍掉脑袋,但是最终的结果,却都无一例外的变成了野心家和冒险家手中犀利的工具。
罗马人并不缺少激情,但是他们的激情就如同博尔普鲁斯海峡里的浪潮般,来得快,却的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