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从城头上走下来的奥托迎了上来,他冷冷的看着阿赛琳,过了一阵之后才开口说:“保加利亚人,或者说是腓特烈的人不会随便相信你说的这些的,而且我也不会真正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并没有要他们相信,”阿赛琳把双剑随手递给身边一个胆战心惊的皮尔利兹贵族,然后回头用一种看起来令人不安的眼神扫视着看着她的人们“你们以为依靠那位主教就能躲避开保加利亚人的洗劫吗?不要忘了你们是罗马人,就这一点,就足够让保加利亚人把你们全部杀光了。”
说完。她再也不理会那些听着这些话后目瞪口呆的皮尔利兹城人,翻身上马向着内城的方向奔去。
而进入了属于自己的内堡之后,阿萨琳立刻一边急匆匆的走着,一边舒展手臂,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紧裹的带血的皮甲一路落地,当她终于来到了那个舒适的浴池前时,她的身上已经没有寸缕。
随着一声哗啦啦的水声,阿赛琳一下跃入了温暖的池水之中。
而在城头上,皮尔利兹贵族们脸色苍白的聚集在一起,他们看着对面在一阵推推搡搡之后终于走出来的几个上了年纪颇有名望的平民,在一阵沉默后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保加利亚使者已经被杀了,”一个贵族声音低沉的看着四周围拢过来的人“而且就如同那个女人说的,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而且我想他们也不会忘记被称为保加利亚屠夫的巴西尔皇帝,我们当中很多人的祖先曾经跟随着巴西尔巴西尔皇帝远征保加利亚,这已经足够让他们把我们全都杀光了。”
“是那个女人把我们逼到这一步的!”一个人不忿的低吼着,可是却再也没有人附和他的话。
“听着,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跟着那个女人一路走到底,不过我们必须要让她知道这是我们自己决定的,而不是被她逼的。”那个贵族向旁边的人说着,当他看到自己的话得到认可时,他深深的吐出一口长气“但愿上帝保佑我们能躲过这次劫难,上帝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说完,在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之后,这个贵族转身向着站在城墙上远远望着他们的阿历克斯蹒跚的走去。
“我相信你的主人很快就能得到皮尔利兹了,”和阿历克斯站在一起的奥托看着走来的贵族低声说着“不过这要他能在皮尔利兹城被攻破之前到来,否则他可能就只有为你们和他心爱的女人祈祷了。”
“我的主人一定会来的,”阿历克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和信任“我的主人从来没让我失望过,他也更不会让阿赛琳失望。”
“哗啦~”
随着一声水响,阿赛琳带着一片泼洒出去的瀑布猛然从水底站了起来,泉水沿着她婀娜翘挺的曲线缓缓流下,在一阵深深的呼吸之后,阿赛琳抬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中暗暗的叮嘱着:
“伦格,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呀。”
出乎皮尔利兹人意料的是,被杀掉了使者的保加利亚人并没有立刻愤怒的发起进攻。
他们只是在野外点起了大堆的篝火。伴着传来的一阵阵高低缓急的叫喊声,皮尔利兹人可以从城头上看到河对岸的保加利亚人似乎在连夜忙着什么。
洗浴完毕的阿赛琳再次出现在了城墙上,不过让人们大感意外的是,她并没有穿戴已经擦拭干净的铠甲,甚至没有佩戴长剑。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罗马女人在家中穿着的长袍,一头漆黑的长发也用一条粗亚麻手巾简单的束在头顶。
看着河对岸的火光,阿赛琳微微皱起了双眉,她并不惧怕保加利亚人在怒火的驱使下进攻皮尔利兹城,甚至她还希望他们这样做,因为在愤怒之下往往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也许愤怒就能给保加利亚人盲目的进攻造成巨大的伤亡,而阿赛琳不相信敌人真的拥有足够多的军队进行这种可怕的进攻。
但是保加利亚人出人意料的举动却让阿赛琳似乎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她一边吩咐着阿历克斯加强戒备,一边不住的猜测着对面的保加利亚人究竟要干些什么。
“你让那个主教回去就是为了让他对他们说法国国王的使者也在皮尔利兹?”
奥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阿赛琳身边,看着她那似乎永远出人意料的打扮和闻着她身上刚刚沐浴之后的清新香气,奥托不禁深深的理解着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会着迷于这个女人。
而且到了这时他那原本不安的担忧也无影无踪,因为他知道,有这个令人发疯的女人留在皮尔利兹,那位贡布雷子爵一旦听到消息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赶来援救。
不过正如奥托自己所说,只要伦格能够赶得及。
“保加利亚人也许不知道你主人有多么了不起,”阿赛琳用调侃的语气回答着“可是我相信腓特烈和他的手下一定会注意,他们一定会因为这个有所顾忌。”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他们完全可以以自己的方式支援保加利亚人,要知道骑士也是可以以个人的名义为别人服务的。”奥托有些无奈的提醒着阿赛琳。
“可是骑士却无法攻上城墙,”阿赛琳回头看着奥托笑了笑“也许你跟随你的主人太久了,已经忘记了除了骑士,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可以制胜的方法。”
说到这里,阿赛琳回头看着城外在夜风中不住摇曳的那片片火光:“也许腓特烈会让他的骑士帮助保加利亚人,但是我不相信他会让自己的整支军队都跟随着保加利亚人一起越过边境,别忘了,这里毕竟是罗马的土地。”
………………
“这里是罗马的土地!”
一个保加利亚中年男人把手里的木杖用力戳着地面,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色看上去忽晴忽暗。
这个人有着一头浓密卷曲的蜜色头发,一副同样颜色的短髯包裹着他的下巴,他看上去年龄应该并不很大的脸上,却因为长年的操劳而多来了几条深深的皱纹,而一只只有四根手指的手上握着的木杖却在地上发出“砰砰”响声。
这个人,就是保加利亚的新国王阿森!
“二百年前,这里曾经有过罗马最大的军营,那是巴西尔为了征服保加利亚而建立起来,当时整个军营里聚集了将近五万大军!”
阿森向围拢在四周的将领们大声说着,做为一位刚刚登上王位的国王,阿森还没有习惯用颐指气使来对待他的大臣,事实上在他的心目中他最为崇拜的,恰恰就是那个被所有保加利亚人痛恨无比的“保加利亚屠夫”巴西尔二世。
和那位几乎大半生都是在军旅中渡过的巴西尔二世一样,阿森对于军队有着特殊的感情。
他相信自己的一切来自军队,而且也只有军队才能守护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与另一位保加利亚国王彼得的内战,更是让他相信自己是绝对没错的。
“巴西尔把整个大军分成两个部分,由他和他他宠爱的将军莫拉留斯指挥,不过那个酒鬼莫拉留斯可不是个能成气候的人物……”阿森兴趣盎然的给自己的将军们讲着这些陈年往事,和其他保加利亚贵族不同,阿森在相信利剑的同时也相信书籍,他是保加利亚人中少有的既能读又能写的人才,这让他曾经一度成为了整个保加利亚贵族中最受推崇的人。
“不过也幸好巴西尔没有彻底看清那个莫拉留斯,在他获得了大胜的同时,那那位手下却还是让保加利亚人逃出来了一些,而这些人的后代现在就在我们当中。”
“为我们的祖先干杯!”一个将军站了起来,他粗犷的举起手里的木头酒杯向着四周用力一挥,随着人们的大声吆喝,整个人扬起头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明天我就攻进皮尔利兹去,那里的一切就是我们的了!”另一个人也高声喊着“但愿那些皮尔利兹人胆怯一些,也许那样我会因为心软,而直接砍下他们的头!”
一阵大笑从四周响起,保加利亚人向着远处的皮尔利兹城不住吆喝着,呐喊着,在他们眼里这时的皮尔利兹已经完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随时都可以拿来满足他们已经开始膨胀起来的贪婪欲望。
看着手下将领们肆无忌惮的喊叫,阿森只是微微笑了笑,他知道在大战前应该如何调动士兵们嗜血的欲望和将领们的贪婪本性,也就是因为有这种超出常人的本事,他才能在不久前的内战中最终战胜了彼得,成为了唯一的保加利亚国王。
然后他微微回头,看着坐在火堆对面一个始终沉默的骑士。
这个人看上去和保加利亚人截然不同,如果说保加利亚人天生的粗犷和野蛮让他们看上去就象是一群野牛,那么着始终一言不发的人却似乎从骨子里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
当他抬头看向四周时,他的眼中总是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高傲,甚至即使面对阿森,他也始终是骄傲的抬着头。
“我的战士是最好的,”阿森看着那个年轻骑士,他知道这个身份崇高的年轻人并不想和自己在一起,是由于对德意志国王的畏惧才让他不得不和自己呆在一起,甚至在很久之后,可能这个年轻人还有可能会继承自己的保加利亚王位“明天天亮我们就开始进攻。”
“好的,陛下,”年轻的骑士用一种独特的腔调回答着“我会带领我的军队跟随着您。”
“听我的指挥,不要轻举妄动,不要随便暴露身份,更不要为了贵族的身份和尊严而冒险。”
阿森低声的叮嘱着,当看到年轻骑士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时,他抬起了自己只有四根手指的右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年轻骑士微微摇了摇头,不过他并不十分感兴趣,在德意志的宫廷里,他听到的英雄的故事实在太多了,所以虽然保加利亚国王似乎要讲述什么伟大的传奇,他却并不想费神的聆听教诲。
“这并不是在什么了不起的战斗中留下的荣耀,”阿森淡然说着“我小时候很调皮,有一次和朋友打赌要爬到索菲亚大教堂的顶上,当时在半路上就有人因为害怕退下去了,可我却一直在向上爬,你应该知道那座教堂的坡顶有多陡峭,可是我还是爬到了最高的地方。但是在我下来的时候,我却因为踩空一直顺着坡顶向下滑,如果不是一根石柱挡住了我的身体,现在我应该早已经在坟墓里腐烂了,而且也不会有人记得我。”
说着阿森再次举起了手:“也许是上帝为了惩罚我的无知,我的一根手指被石柱的一个棱角削断了。但是这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英雄绝对不是只依靠鲁莽和勇气才能成事的,否则他们也许会炫耀一时,但是很快就会被更加适合的人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