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波卢多赫,是来自……”
“我知道你是谁,老法姆卡的儿子对吗?”那个壮汉瓮声瓮气的打断了波卢多赫的话“我也知道你是个坏小子,在你的地盘上抢了不少吧?”
“哦,别提了兄弟,”波卢多赫故意用一种沮丧的口气说着,在挥手做了个手势之后,他小心的向前走去。看到那个人并没有阻止自己,他的胆子稍微大了些,慢慢靠了过去“要知道我们险些被军队杀光了,那些从君士坦丁堡来的骑士团简直让人可怕,我们是没有办法了,所以只好来找德尔泽。”
“你们来投靠德尔泽?”壮汉好笑似的看着波卢多赫,当看到他有些迟疑的点头时,他回过头向自己的同伴哈哈大笑“他们来投靠德尔泽,就好像是来找母鸡的小鸡。”
“哈哈……”壮汉身后的盗贼们同样发出哈哈大笑,他们的样子让波卢多赫感到莫名其妙又忐忑不安,直到那个壮汉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听着,带着你的人回去,德尔泽不喜欢外人,别来烦我们!”
那个人不耐烦的挥着手臂,肮脏的手指甲几乎就要划到波卢多赫的脸上。
波卢多赫的脸上露出了一片尴尬,他知道自己当然不能回去。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局面。
他不由自主的回头想要看向身后的人,但是还没等他回头,阿历克斯已经一步冲过他的身前,站到那个壮汉面前。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至少不能这样对待他们,他们可是你们的同乡,我们带着家人来投奔你们,你们就这样让我们回去?”他看起来显得充满不忿,就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小子你不是我们当地人?”壮汉疑惑的问着,同时他用扛在肩头的连枷不住的轻轻敲击着肩膀。
“对,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不过我也是他们一伙的,”阿历克斯回头看向波卢多赫,按照早已安排好的话说着“我和我老婆加入了他们一伙,他们都没拒绝我们,可你们难道要拒绝自己的同乡?”
“你带你老婆来的?”壮汉似乎有了点精神,他从阿历克斯身后那些人里面寻找着,当他看到阿索尼娅虽然同样一脸肮脏,可是却依然显得异常美丽的容貌时,他微微点了点头,而当他看到另一张面孔时。他的眼睛不禁微微一眯,似乎是在品味什么似的,摇起了头“那两个女人哪个是你老婆?”
“左边那个,右边那个是她的远房亲戚。”阿历克斯回头看了看,随口回答着。
“那好吧,你们可以过来了,”壮汉忽然向旁边让了让,不过他在波卢多赫刚刚走上几步的时候,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听好了你这个混蛋,如果你敢再象在你自己地盘上那样到处抢东西杀人,我会把你串在树枝上,用一根根的木钉在你身上钻孔,直到从伤口里长出小树来。”
“我知道,我以后一切都会听你们的,”波卢多赫不住的点头,他有些惊慌却又有些紧张的向前走着,对于随时可能会被发觉的恐惧,和对德尔泽的好奇在这时纠缠着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波卢多赫,随着那些盗贼让开道路,通向茂密隐蔽的山间丛林的道路,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
一缕温暖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房间,当光柱停留在躺在床上的伦格的胸前时,他慢慢的醒了过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阿赛琳关心的面孔,而是一张陌生的看起来就如同一个熟透了的苹果般的少女的脸。
她绯红的两颊显得十分健康,虽然个子不高却很壮实的身材看上去厚敦敦的,蜜色头发的包裹在一个花纹繁琐的头巾里,这是个典型的希腊女孩。
“大人您醒过来了?”女仆用很纯正的希腊语说着,她把一个沾湿的手巾搭在伦格额头上。同时用另一条手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伦格裸露在外的胸膛上的汗渍。
“阿赛琳……”伦格轻轻的发出一声呻吟,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病倒,这让他感到心里无比的焦急,同时没有看到阿赛琳也让他觉得十分意外。
“大人,您是要找谁吗,也许我该去把赫克托尔大人给您叫来?”女仆犹豫着问着,不过伦格注意到当她提到赫克托尔的时候,脸上明显晃过一丝扭捏。
“让他来吧,我现在就要见他。”伦格有些费力的点头,这时他已经清醒了许多,而一旦清醒他就开始焦急起来。
时间,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伦格会在知道了腓特烈到了保加利亚之后会显得那么焦急不安,他不但没有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样在君士坦丁堡用逐渐的方法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居然会用另一种堪称冒险的方式刺激元老院和皇帝本人!
虽然他的计划的确成功,甚至还出人意料的让骑士团比当初计划的逐渐渗透更早的进入了色雷斯,但是人们看到的依然是他的焦虑不安。
“时间!”伦格的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一切都要赶在时间之前呀。”
即使即将发生的事情可能不会完全按照原来的样子发展,可是伦格知道,著名的西方三名王依然还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在东方。
“至少那个狮子应该不会因为受到了什么影响,而按照原定的时间来到东方。”伦格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虽然并不知道菲力曾经在暗地里对自己捅过一刀,但是从阿赛琳所描述的话里,伦格却已经知道出现在塞浦路斯的人就是菲力本人。
这让他在意外的同时,有些少许的遗憾,一想到自己和那位著名的法国国王曾经只有凯撒利尔的城墙那么近的距离。他就为命运的奇妙略显感慨,同时对于那个人居然会这么早就来到东方,伦格也感到了阵阵的疑惑。
他也曾经揣测过菲力乔装冒险的来到东方的原因,但是还没等他想出一点端倪,一个出人意料的局面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腓特烈的到来彻底打破了他对原来历史的认识!
那么现在,可能唯一还能按照历史原有的时间出现的,就只有那个理查了吗?
伦格心中不住的猜测着,直到赫克托尔在女仆的带领下走进房间,来到伦格床前。
“阿赛琳在哪?”伦格忽然开口问到,他早已经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赫克托尔有点为难的点着头。然后很简单的回答“和阿历克斯一起去找那个德尔泽了。”
“你们疯了!让她去干那种危险的事!”伦格愤怒的质问,他不顾女仆恐惧的眼神,狠狠的盯着赫克托尔“是谁的主意,是不是你?”
“大人,她是个海盗!这对她来说也许太简单了,甚至可以说她和他们都是一路货!这样不是更安全吗?!”赫克托尔同样口气僵硬,他无奈的转过头,向脸色已经从绯红开始变白的女仆轻轻示意离开,然后才回头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大人,我不知道您究竟怎么了,自从进入君士坦丁堡之后,您干的一切都让我们很不理解。”
“你在说什么?”伦格慢慢喘息着,他觉得自己的喉咙疼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大人,您宣布放弃了属于骑士团的世俗权利,而且不按照您早先设想的先在君士坦丁堡站稳脚跟,更向皇帝许诺不会干预色雷斯的一切事物,这一切都让我们不知道您究竟想干什么!”赫克托尔用手指狠狠的搔着他修建得很短的白发“大人,我们甚至不知道您究竟想把我们带向哪里,我们可以为了信仰和对您的忠诚作战,甚至那些士兵可以去死!可是您要告诉我们,这一切究竟都是为了什么?!”
赫克托尔的声音几乎就要变得愤怒了,他在地上不住的转着圈子,从来没有如此情绪化的白化病人甚至一时间忘记了面对的是个病人。
当他终于清醒过来时,他立刻拿起旁边的一个镶嵌着精美花纹的银制高杯抵到伦格的嘴边,看着伦格慢慢喝下清水,他无奈的摇着头:“大人,您不觉得您是在用那么多不属于您的责任强行放在自己的身上吗?您似乎总是在担心我们看不到的某些东西,也许这就是圣子的命运,但是如果可能,请把您看到的未来告诉我们,只要一点点就好。让我们也为您分担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
“赫克托尔,你可真是个严厉的朋友,”伦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好像被塞入了烧红的木块般难受“听着,我可以告诉你我担心什么,还有我希望得到什么,不过在这之前你告诉我究竟是谁让阿赛琳去干那么危险的事?”
赫克托尔有些好笑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伦格:“大人难道您认为她会听从别人的命令?还是您担心她又变成一个海盗。您是不是有一种想要约束住那个女海盗,怕她逃掉的心思?”
“赫克托尔!”伦格无奈的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的这点心思显然是瞒不住眼前这个人的,同时他也知道,刚才赫克托尔的那种激动,绝对不会只是一时的失态“告诉我,是不是士兵们开始感到不安了?”
“大人,您应该让我们所有人看到我们的目标,”赫克托尔严肃的说“祈祷者教团的确是在传播上帝的意志,可是您也应该让我们看到,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如此虔诚的信仰究竟能得到些什么,如果我们放弃一切世俗权力那么我们还能得到什么样的回报?”
“的确如此,”伦格扬起头看着对面墙上开的很高的小窗口里照射进来的阳光“的确应该告诉你们一切。”说着伦格用力在赫克托尔帮助下坐了起来“听着,我现在告诉你的一切都很重要,而且这一切是不是最终按照我需要的去发生,也需要我们一起去完成。”
“是,大人。”
看着赫克托尔苍白的脸色,伦格轻轻喘息一声,让自己的喉咙显得舒适了一些。
“赫克托尔,你认为罗马还能坚持多久呢?”伦格用一种询问般的腔调开口了“罗马早已经没落了,想想一下连我们这样一支骑士团的到来都能让他们感到振奋不已,这难道不是没落吗?而西方即将到来的十字军对罗马注定是一个灾难。
其实看看埃德萨就已经可以知道,当初那个时候的十字军都敢于侵吞属于罗马的土地,那就要到来的欧洲国王们会怎么做?何况的罗马比那时候的罗马更加颓败。”
“这就是您的原因?”赫克托尔有些不信的轻问“请原谅,也许作为一个罗马人这的确是您的原因,可是这不是教团的责任。我们不可能用这个理由让骑士和士兵们去作战,甚至他们当中有更多的法兰克人。”
“不,这是我自己的原因,而我们的教团,有着更伟大的原因,”伦格轻笑起来,他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听上去实在讽刺,可却是不争的事实“我曾经许诺让天国重新出现在人间,但是这个天国却并非一定是耶路撒冷,或者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会是天国降临的圣地,只有这样才是上帝意志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