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经逐渐变得沉寂的夜晚,那马蹄上听上去显得异常响亮,而且随着透过已经逐渐升起的片片薄雾,从灯光昏暗的街头深出似乎正隐约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气息。
始终远远跟着的阿历克斯已经带着近卫兵奔到了伦格身边,随着他的手势,近卫兵们立刻拔剑出鞘,紧紧的排列成一个半圆的圆弧,把伦格挡在了他们高大的身形后面。
听着隐隐传来的马嘶和越来越近的马蹄踏在石板地上的回声,赫克托尔慢慢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他白色的眉毛微微皱起,双眼在紧盯着薄雾弥漫的黑暗街口的同时,不住的在街道两边房舍间的阴影里巡视着。
马蹄声越来越响!终于,随着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街口,一个全身漆黑的骑士猛然冲破越来越浓重的雾气,向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站住!以上帝的名义!”阿历克斯的嘴里爆发出一声大喊,同时他手里的长剑猛然出鞘!
雪亮的剑身在月光下带起一大片反光,这似乎一下激起了对面那个骑士胯下战马的反应,随着那匹战马有力的前蹄忽然用力向前一戳,战马沉重的身体立刻在湿滑的石板路上不住的先前滑动,直到马上的骑士在惊慌的大喊中奋力拉住缰绳!
“你们要干什么,难道要阻挡皇帝的使者?!”对方身体完全包裹在厚实的黑色布袍里的骑士用力拉住战马大声质问,在握紧剑柄的同时,他用力扯下拂在脸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了一张神色凛冽的面孔!
借着月光,伦格看到那是一张典型的希腊人的脸,然后因为意外和愤怒而变得有些走形,但是隐约透着那种希腊人典型的棱角分明依然清晰可见。
“你在夜晚里这样奔跑,就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检查。”站在后面的赫克托尔突然开口说着,他不顾阿历克斯看着他的意外眼神,穿过近卫兵走到那个骑士马前,一把抓住了他的缰绳“告诉我你是谁,还有要去哪里,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皇帝陛下的生日?你这个样子不能不让人怀疑。”
“你们居然怀疑我,我是皇帝的使者!”那个骑士愤怒的喊着“我是奉命向阿莱克修斯殿下呈送报告来的!”
“你说什么?阿莱克修斯?”一直沉默的伦格终于走了上来,他望着这个似乎异常愤怒的人,虽然这个人看上去异常愤怒。可是他的身上却也隐约有着一种伦格所熟悉的气势,那绝对不是在君士坦丁堡糜烂的气息中能够产生的,而是只有在真正的战斗和经历过磨练之后才能出现的稳健和气魄。
“对,我是色雷斯的使者,要立刻见到殿下!”对方握紧剑柄的手丝毫不松,即使对面人数众多,可他那种透着凛冽倔强的气息依然毫不示弱。
“你难道不知道阿莱克修斯已经被关进了雷克雷监狱吗?”伦格低声问着,他可以感觉到这个罗马使者那试图冲破障碍的意图,而在同时,赫克托尔已经向阿历克斯暗暗示意,随着近卫兵缓慢围拢上来,那个使者立刻被包围在了中间。
“什么,这怎么可能?!”来自色雷斯的使者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随着从阿历克斯嘴里发出的一声暗呼,四周的近卫兵猛然向着这个人扑了上去!
一下被扑倒在地的使者嘴里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叫喊,可他的嘴巴立刻就被人死死的堵住,街道上一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挣扎打斗声,而这时两边住宅里已经陷入梦境的君士坦丁堡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街上发生的这一切。
“把这个人带走,”赫克托尔狠狠一拳打在这个使者的脸上把他打昏,随即他低声对把他架起来的近卫兵命令着“快离开这儿,别让人看到!”
“我们干嘛要抓他,”阿历克斯一边用力伴着手下把那个沉重的身体扔上战马,一边低声唠叨着“要知道我们自己还有很多麻烦没解决,而且大人才刚刚进入君士坦丁堡,也许我们不该这么干……”
“也许你在君士坦丁堡呆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或者也许你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让你着迷的希腊小妞身上了。”赫克托尔讥讽的在阿历克斯耳边说着,当他看到年轻的近卫军统领脸上露出的愤怒时,他却只是随手把手里的一小罐葡萄酒淋在那个人的身上,然后他双透明的眼睛用一种让阿历克斯感到不安的神色凝视了他一阵之后忽然转身向着自己的战马走去。
“上帝,”似乎才明白过来的阿历克斯有些惊慌失措的奔跑到伦格身边,他一边不住喘息一边不安的说着:“大人,我知道我在君士坦丁堡的时间很长了,也许我真的有时候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但是请您一定要相信我的忠诚,还有……”
“还有那个叫阿索妮娅的女孩的清白是吗?”伦格低声轻笑的问着,当他看到阿历克斯拘泥的脸色时,他不禁微微一笑“你喜欢那个女孩吗?”
“是的大人!”听到这个问题,阿历克斯的脸上霎时露出了兴奋,他按捺不住自己情绪的擦着头上并不多的汗水,同时激动的回答着“大人,我相信她是个好女孩,而且我也相信她的父亲是个真正有荣誉感的罗马士兵,虽然他的年纪已经打了,而且还受了伤,可是每当他提起罗马的荣耀时,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真诚。”
“那么就不要错过机会,”伦格笑盈盈的在阿历克斯肩头拍了拍“要知道上帝在把亚当和夏娃驱逐出伊甸园的时候,也并没有剥夺他们追求爱情的权力。”
“大人,您说的真好!”阿历克斯兴奋的向伦格不住的点着头,直到默默的走在前面的赫克托尔忽然发出一声低沉急促的警告。
“有人!”阿历克斯的脸上立刻一片警惕,尽管赫克托尔讥讽他似乎已经沉浸在了君士坦丁堡的靡弥之中,但是经历过血与火锤炼的战士的血液却依然在他的身体流淌而难以忘怀。
一队打着火把的巡逻队伍沿着街道远远的走来,当看到他们时,那队巡逻队立刻远远的停下脚步,除了几个士兵大步走来,其他人始终远远的监视着这边。
“罗马军队始终是勇敢而训练有素的。”伦格的心中暗暗叹息着,他从不怀疑罗马军队的勇敢,但是一想到那些引导着罗马走向深渊的人,他却不能不为整个恰年帝国的衰落感到无奈。
“以皇帝陛下的名义接受检查,你们是什么人?”走到对面的一个小队长大声质问着,当他就着月光看清眼前这些骑士的装束时,他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讶,随后似乎在平复了一下心头的激动之后,才向前几步好奇的问:“你们是救赎骑士团?”
“看来我们名声不小,”把帽兜掩在眉前的赫克托尔用并不掩饰的声音对身边的阿历克斯说着“不过我宁愿这样询问我的是一群贵妇人。”
听到赫克托尔轻佻的话,小队长的脸上露出了不快,但是他还是尽量让自己显得颇有礼貌:“请原谅我们的盘查,不过你们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你们不知道贡布雷子爵大人已经按照皇帝陛下的命令,把他的军队都调到木门外的军营里去了吗……”
“子爵大人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命令!”一直没有说话的阿历克斯忽然愤怒的打断了小队长的话,他一步走到那个小队长面前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子爵大人是神圣的圣子,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命令他!”
“哦,当然是这样,上帝保佑,我们对神圣的圣子是十分尊敬的,”小队长在胸口上划了个十字,他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眼前的阿历克斯,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十分眼熟,而让他能隐约想起来的,却又是这个年轻人似乎有着不低的身份,这让他有些不安“不过这里是君士坦丁堡,大人依然是要受到皇帝陛下约束的,要知道皇帝是坐在主基督身边的人(这句话意为:罗马皇帝是与耶稣共治罗马的被选者),所以总是要有个约束……”
看起来颇为老实的小队长奋力为自己的皇帝辩解着,直到他看到半爬在马背上的那个使者。
“这个人……”小队长的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他先前走了一步,可立刻就被那人身上冲鼻的酒气挡住“他喝醉了?”
“为了赞美上帝而醉倒并不是罪过,尽管也并不为上帝所喜,”赫克托尔用一种诗人般的口气向小队长说着“不过我们如果不能立刻把我们的兄弟送回到大人的住宅,那就是真正的罪过了。”
“哦,的确如此,你们最好快点走,我听说子爵大人在耶路撒冷都是如苦修般的接受着上帝的每一次考验,”小队长兴奋的点着头,可接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态“而上帝给他的最大的考验,据说是一大群能够让所有男人都发疯的美丽魔鬼……”
“呃……”阿历克斯的脸上霎时如被噎住般一片通红,他用尽全力才阻止自己回头望向混在近卫兵里的伦格,在愣愣的看着小队长好一阵之后,才闷声闷气的带头就走。
而在他们的后面,望着他们远去背影的小队长的嘴里则在不住的喃喃自语:“如果上帝给我这样的考验,即使掉进地狱也值得了……”
近卫兵们是在赫克托尔的命令下毫不掩饰的走进的住宅,他们摇摇晃晃的相互搀扶,甚至有的人在进入院子里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四周那些暗中监视的探子的注视,他们一路喧闹着进入了房子,直到两扇大门在他们的身后砰然关紧。
站在院子里愕然望着他们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阿赛琳。当闻到这些人身上的酒气时,女海盗的脸上露出了愤怒,虽然作为海盗她无法回避那些酒鬼船员,但是来自母亲的教育和熏陶,还是让她无法坦然接受这种被视为犯罪的行为。
不过当她看到摘下帽兜的伦格眼中那种清澈的眼神时,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她慢慢的迈着步子走向自己的爱人,在那些近卫兵的注视下,她两条光滑的手臂攀上了伦格的肩头,同时柔嫩的腰身如海豚般的在伦格的怀里轻轻摆动着。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君士坦丁堡正到处流传着你的谣言吗?”阿赛琳用牙齿轻轻衔着伦格的下唇“还是你想让整个君士坦丁堡的贵妇人亲眼看到你的魅力?要知道我可是听说很多贵妇人已经扬言要让你拜倒在她们的面前,甚至有人已经发誓要让你为她们的‘花冠’去挑战世界。”
“如果是那样,我倒宁愿为你的花冠挑战海神,”伦格轻揽着阿赛琳微微笑着,不论皇帝宴会上发生的一切是出于有意还是莫名其妙的巧合,当看到这个海妖时,烦恼和心机在这时都不再重要。
“你的手,”阿赛琳捧起伦格的手轻吻着“我会为我所做的一切补偿你的,不论你提出什么要求。”
“不论什么要求吗?”伦格张着嘴问着,他可以看到阿赛琳眼中那能令所有男人为之疯狂的妩媚,一时间他的脑海里想的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提出什么要求呢?
“美丽的魔鬼……”
看着充满诱惑的阿赛琳,赫克托尔心里不由想起那个小队长的话,然后他微一耸肩,转身向被驾过来的罗马使者走去。
“看看他身上都有些什么,仔细点,要知道他可是从色雷斯来的。”赫克托尔吩咐着那些近卫兵。
和其他人不同,当别人沉浸在入城式的恢弘和壮观中时,赫克托尔已经悄悄的与法兰西斯取得了联系,在简单了解了发生的一切后,他对君士坦丁堡的局势已经略有印象。
“大人!”
正沉浸在阿赛琳的温柔中的伦格忽然被赫克托尔急促的呼喊惊扰,当他转过头时,看到的是拿着一封密信的白化病人意外的面孔。
“德意志国王到了保加利亚!”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六章 借势(上)lt;拜月票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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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国王到了保加利亚?”